天帝的“圣旨”让晁威感到万分尴尬,以及艰难,即不愿意遵命,却又无法违抗,至少也必须完成自己宣布的使命!但在他的内心中,正义与邪恶的交缠却成为了挥之不去的痛苦煎熬!
答应影卓然缓行,一来是觉得如果连他也真的无计可施,那么任何人都势必也无能为力。二来晁威自己也觉得想要稍微平复一下烦乱的心绪,毕竟最近发生的太多事都让他心里感到难以理清头绪。
原本玄焰向天帝求亲被许多人看做是杨建杰的阴谋,即可以拖延时间,也能令神道在三界众生面前自辱,失去人心。
可杨建杰被发现突然暴毙荒野,这个人们心里的始作俑者一死,之后的事态发展不免令人煞费思量了。可必然之事纵能稍加拖延,也断然无法就此泯灭!
众人恭谨的聆听着天帝的圣旨,一时都忍不住感到心头悸颤。唯有龙嫣突感心头澄明,仿佛一切都已经昭然若揭,可如此结果却更加令她感到痛心疾首!
晁威勉强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却没有勇气去看一眼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的表情。而此刻常乐天、汪含梅、花清风以及蓝涛、宫旈姝等众人无不感到一阵强烈的心灰意冷!
对他们来说,对正义的坚持始终深信是为了替天行道。奈何天道竟只如此,岂不令人感到无所适从?
但则见,影卓然环视众人倏地一笑,引来了所有人的诧异目光!
“这还真是巧了,我方才不久前才与婉蓉订下了婚约,晁掌门这么快便携天帝圣旨而来了……”
众人闻言皆不由一阵瞠目结舌,晁威也不禁心头一震,虽忍不住佩服他的果决和勇气,但也不免担心他如此决定便就等于是宣称了同时与三界为敌!
终归是天命不可违,妖界又岂容他任意欺凌?而且事到如今,晁威心里也自然不无想法,影卓然的态度也更加让他笃定了心中的猜测,忍不住更感颓丧!
可一码归一码,意气用事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卓然!任性也总得有个限度,你为人何其聪明?想必已早在我之前看透了根底,那又何必如此自寻烦恼呢?”
除了影卓然自己,在场所有人也只有龙嫣可以对此规劝略觑一二,其他人无不一头雾水!只不过影卓然偏偏就是那种虽然明白了,可如果实在不能忍受,那任你说天说地也绝不妥协的人!
“世人皆认为命数不可改,我对此倒是向来无所谓的。无论最终命运如何,我总不会因此就改变自己的想法!今天我和婉蓉就请在场各位前辈做主,今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由我夫妻二人一力承担,绝无怨悔!”
众人此时基本都还在纳闷不解,龙婉蓉大约也想到了影卓然对自己的回护之意,当即上前几步伸出手与之紧握,满面坚定的面对着所有人!
“小女自幼孤苦,承蒙众位前辈念及旧情倾力维护,方未有何磨难挫折!婉蓉深感未有向众位回报之机而惭愧,但如今婉蓉却希望众位再宠一遭,成全此生夙愿!今后婉蓉势必要与夫君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无论发生任何事都绝不稍改初衷!”
众人听着此时心中多感不是滋味,原本这二人在一起可谓天造地设,众愿所归。可谁又会想到如今竟牵连出了这么多事端,谁又能真的开心起来?可索性在此都是龙清一昔日好友故交,且多义气之辈。
蓝涛从一开始听到晁威所讲圣旨就已火冒三丈,此刻首先喝彩。虽未直言,心里却早就把天道众神骂了个七荤八素!而此情此景,也只不过是人同此心罢了!
当此,晁威缓缓收起圣旨,凝视着影卓然:“卓然!我相信你把一切必定看的比我更透彻,不需要我多费唇舌提醒!可这婚事虽然单凭你心,但你自己是否已真的确定了?”
影卓然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当即郑重点头:“晁掌门两眼劝告,我心中感激不尽!可我心意已决,就算从此要与天地为敌,我也绝无丝毫犹豫!”
“好!有你这句话,我晁威今天也舍了这一生修行。天高海阔,从此任我存心,今日正邪是非,便皆留待后人去公论吧……”
他一言及此,当即众人皆意思择日不如撞日,索性此番对天明志,誓与邪恶对抗到底。
众人纷纷准备,一众女眷便为龙婉蓉梳妆打扮。整个龙宅一派欢天喜地,仿佛没人还记得已经不远的灭世浩劫一般……
后宅清静室中,只有影卓然与晁威相对而坐,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晁威对内情也算是理清了个大概。可是如果一切真的皆如心中所想,那么很难让他不去怀疑自己从始至终心中所曾信任过的一切是否哪怕有一点一滴是真实的?
自从三十多年前龙天驹暗中保住了杨建杰残命,之后一直为其暗中唆使行动。直到影卓然出现捣毁了其阴谋,虽然看上去一切都合情合理。就算结局仍旧难以挽回,可表面上一切罪有应得的人也都得其所报了。
不过,如果继续从头至尾仔细回想,却不难发觉其中仍旧并非毫无漏洞!
首先,龙天驹能做大一是有朝野支应,二来本身修为高明,看似并非奇怪。可即便仙界各名门,回想初建之时又有谁曾如他般一帆风顺?
而且当年常乐天等人开始暗中与龙天驹作对开始,表面上的确给他搞出了不少麻烦,但全部反观结果却无不令其更增威望,以致越发的无所忌惮!
若一般人看,那只是龙天驹正在得势之时,所以不足为奇!可在常乐天、龙嫣来说怎会从未想过龙清一借尸还魂之后所作所为竟然从未能对龙天驹起到丝毫的钳制作用?当然,那也许是因为龙清一毕竟已非往日,力有不及也是正常的。
可之后影卓然回到人间才不过数月光景,不仅轻而易举灭掉了五龙山庄,而且还彻底揪出了隐藏在暗处的杨建杰,可是这反而被人当做是龙清一因为只能借尸还魂无法发挥本身实力的证明。
然而,这桩桩件件看似天衣无缝。可当人们都以为玄焰圣君向天帝求亲龙婉蓉就是杨建杰主谋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他已经曝尸荒野。而玄焰圣君身为妖王,却连吃影卓然败仗,天帝为了对抗大洪水又势必要依赖影卓然,那如今又为何会与他反目?
况且,天帝凭什么能断定玄焰真的会甘心相助?而且,难道他丝毫不担心日后龙清一为其出卖女儿所引发的魔界报复?
还是先前说的,以天帝所处地位绝不该如此短视。所以事情就可以反推回去,那就是天帝果然不虑那一切后患。那么问题就又会应在玄焰身上,难道他也不担心日后龙清一找他报复今天的趁火打劫?而且也不担心天帝会暗中介怀他如今的要挟?
同样再次反推的话,结果也是一样。
那么事情发展至今,结果也就只剩下一个了,就是在这一切的背后那些势必将要承担后果的人都已经得到了龙清一的允可!
这怎么可能?按照影卓然推想,龙清一本就从来不是个谨守俗规的人,而且他本身还是魔君的宿体转世,因此始终受到众神的忌惮。不过他为人为了亲友甘舍性命,并不奇怪。只是做了魔君之后,很难继续将他当做曾经的龙清一揣测了。
而且细细思量,龙清一既然活着又怎会从来不顾及妻女的苦乐?他辛辛苦苦挽救了一场人间浩劫,可结果杨建杰却并未死去,大势也为龙天驹那卑劣无能之辈所趁,试想换做谁又会甘心?
只无奈一节,龙清一也许真有原因无法以真身回到人间,而且即便可以,也必然会引发神道的驱逐。所以他借尸还魂,暗中观察大局,表面上是什么都没做成,可却正由于他一次次的行动,使五龙山庄不断得到了扩张,甚至如果不是他的引诱,影卓然也不会在应龙崖边死于龙天驹之手。
终归要只为成就影卓然,难道不能设法教他?
当然,影卓然至今也从未怀疑过龙清一想害自己,只不过他心知其实龙清一并没把自己当回事过,那之后一切也就只是他的顺势而为罢了!就像他了然龙天驹的目的,顺势引诱,从未真正设法阻止一样。
所以,无论杨建杰还是龙天驹,他们本身固然是早已恶贯满盈,但从始至终却一向有人在暗中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要不超出掌握,就任由他们随心所欲。
此后影卓然迅雷不及掩耳的消灭了五龙山庄,使杨建杰终于暴露,而这也决定那老头儿就此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
接下来,即便一切都假,大洪水的灭世浩劫总是真的,而且没有人可以免遭此难,所以影卓然是决不能死的。无论他身具九天、九幽,哪怕只具其一。
可如今他一身兼具二气,所以事情反而更加简单了。只要了然控制大洪水的方法,挟制他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以龙清一本意,有他照顾女儿,自己尽可毫无后顾之忧去向天道复仇,管他众生群妖,根本丝毫不会放在眼里。
奈何影卓然偏就一意孤行,女儿痴心无着。况且大洪水爆发已是迫在眉睫,龙清一确已无暇他顾,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提前将女儿送往安全地方。
玄焰圣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龙清一会找上自己,虽说彼此仇深似海,但发现自己数千年道行在其手下仅儿戏一般,方知此人早已不是当年龙清一,而是成了真真正正的魔道主君,远非自己可以企及。
而且龙清一许诺,只要玄焰肯效命自己,不仅可以成为东床娇客,且日后将得到人间大权。玄焰本就并非刚性,岂会有什么坚持?何况以如今这魔界主君的能力,就算众神恐怕也不值一提,自己一个小小妖王又怎敢硬碰?
说到底,龙清一今日的所作所为无不出于仇恨。他是否有错且不忙定论,究竟天道如此,就晁威这种人,虽悲师弟迷乱,可对天道又哪还存什么留恋?
所幸者,晁威也并非俗品,他明白世间的事永远有数不清的道理,可最后无不成王败寇,成事者非善恶是非而决定,唯力强者胜而已!
那么自己显然是无力与神、魔、妖相抗衡的,可难得影卓然如今已尽释心结,持定了信念,自己甘附其后也算不枉一世修行。
诚然,影卓然不会埋怨或责怪龙清一,因为他的确什么也没做。只是在顺其自然,做坏事的理该遭到报应,可只是不干好事,坐享其成也谈不上十恶不赦不是?
归结起来,也终究还是人性沉沦,以致道消魔长,邪欲横生,才会引出无尽祸患!龙清一顺势而起,复一己之仇,且对敌又是堕落已极的无耻天道,怎么说至少也算不上只他一个心术不正吧?
只不过,对影卓然来说,悦儿临终的心愿将是他永远不会舍弃的信仰!为此,他不能任由这个世界随便消失。
未来的敌人,无论神魔,无论正邪,纵然命运已定,他也要为自己一心所愿者奋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