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这雪莲是何来历?”他一字一字地问我,不怒自威的模样已让我瞬间绷紧了神经。
我抬手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茫然地摇了摇头。
南珏道:“这雪莲长于昆仑仙山悬崖之上,吸收天地精华,万年才开一次花。八千年前,我路过昆仑山时,将这雪莲带回长清宫,日日悉心照拂,方才养成如今这般模样。这么许多年来,我碰都舍不得碰它一下,如今却被你弄掉了一片花瓣。”
他平静的目光下像是隐藏了滔天巨浪,随时都要朝我袭来,将我淹没。我的仙身不禁颤了一颤:“我…我再去寻一株还你…”
南珏冷笑道:“如今且不说还有没有,即便是有,仅凭你这一身修为…”他稍稍顿了顿,“只怕还不够给饕餮那凶兽塞牙缝。”
我不太明白,瞧了瞧自己的身躯,很是疑惑道:“那凶兽的嘴有那般大么?我这身板虽不是太大,但也不小啊…”
南珏很是不屑地瞧着我:“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又道,“这样吧,我同你做一个交易,如何?”
我以为看到了希望,忙连连点头:“什么交易?”
南珏道:“这雪莲,我不要你赔偿了。”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眸子:“真得?”
南珏点了点头。
然而我还未来得及高兴,南珏便又将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以后,你不要再踏入我这长清宫,更不要缠着我不放,今日这事,我便作罢。”
我顿时便泄了气,心里很是委屈,也很是无奈:“你…果真这般讨厌我么?”
“是,我很讨厌你。”南珏毫不客气地答道,“司命,你听着,我不喜欢你,从今往后,我都不愿再见着你。”
“可是,南珏,无论你有多么讨厌我,我还是喜欢你。若要我不喜欢你,除非我死。”我愣愣地看着他,心里这么想着,可嘴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凭泪水滚落。
南珏不再同我说话,也不理会我哭得这般伤心,毫不留情地拂袖而去。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紫宸殿。
瞧见我这般模样,文昌便又忍不住调侃起来:“怎么,在南珏那儿受委屈了?”
被他这么一问,我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眼泪便又倾泻出来:“我将南珏养了八千年的雪莲给弄坏了…”
“那株雪莲…”文昌愣了一愣,“那可是南珏最最珍爱的物什啊。你这是…”他很是同情地瞧着我,可见我哭得这般伤心,便又忍不住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罢了罢了,事情既已发生,哭又有何用?倒不如看开一些,总归你也不在乎他多讨厌你一些。”
我抽噎道:“他还说…他还说只要我从此不再缠着他,他便不同我计较这件事。”
文昌又是一愣,想得也很是通透:“看来,他的的确确是厌烦你到了极致。否则怎么会以此为条件?你看啊,他原本那么钟爱那朵雪莲,可他宁可不同你计较雪莲的事,也要逼你远离他。阿命啊,你可得认清现实啊。”
我抬着朦胧的泪眼瞧着文昌:“我会再去昆仑山寻一株还他,他便不能以此为条件了。”
文昌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既然你不愿认清现实,我也拿你没有法子。不过昆仑山看护雪莲的凶兽很是凶猛,只怕你是有命去没命回。”
我伸手抹了把眼泪:“若是不让我再喜欢南珏,那我活着也相当于死了。”
文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可真是冥顽不灵。”
“你不懂。”我道,“你从来就不曾像我这般真真切切地喜欢着一个人,也从来不曾像我这般执着了一千多年。你又怎么会明白我的感受?”
文昌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那严肃之中又似乎含带了一丝伤感。他这样奇怪的表情是我从不曾见过的。我觉得很是紧张,紧张自己是否一时口快,得罪了他。可他并不生气,只是沉默良久以后,才幽幽叹了口气:“我在经历那些七情六欲的时候,你还不晓得在什么地方。”
我觉得很是吃惊,像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一般:“你也曾喜欢过一个人?你也曾不顾一切地追逐过一个人?”
文昌忽又恢复了一派悠然笑脸:“你以为本帝君需要同你一般,拼命追逐一个人么?以本帝君的风采,只需站在某个地方,微微笑一笑,便有万千少女哭着喊着黏过来,甩都甩不掉呢。”
我:“……”我想,我方才大概是出现幻觉了。一个人若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又怎么会说得这般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