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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一年2

在驾驶舱,李大海和李天宇已经明显感到了油运63008底部传来的震动。

“坏了,轮机舱出问题了!”李大海操起操作台上的无线电对讲,说道:“求救!求救!这里是油运63008!这里是油运63008!我们现在在江汉长江大桥上游两公里处搁浅!请求救援,请求救援!”很快,从无线手台中传来回话:“这里是长江海事,这里是长江海事,你们的呼救已收到!已收到!请固守待援!固守待援!”李大海松开对讲,又吩咐李天宇:“将汽笛拉响!长响!请求其他船只救援!”李天宇连忙拉响了汽笛,一时间,油运63008“呜——呜——”的哀鸣声响彻江面。

在几十秒钟的时间里,轮机舱里的火焰从一开始的猛烈逐渐安静了下来。虽然有两个直径约半米的通风口,但处于密闭状态的轮机舱内。氧气已经不多了,燃烧产生的大量一氧化碳和油气混合物聚集在轮机舱内,火魔正在悄悄地积聚着能量。而就在此时,在轮机舱外,跑下舷梯的杨胜利,刚刚迈进主舱室,就飘来一股浓烈的柴油味,他心说糟糕,连忙拉开主舱室与动力舱的自闭门,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密闭门的打开,让新鲜的空气灌入了轮机舱。“轰——”的一声,潜伏的火魔终于等到了翻身的机会,一个火球从密闭门串了出去,而在舱门口的杨胜利一瞬间成为了一个火人!“啊——啊——救命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在主舱内响起,杨胜利本能的在地上打起了滚。而此刻,整个轮机舱再次猛烈的燃烧起来。这一次的轰燃,覆盖了舱内所有的物品,火苗通过日用油罐底部的破洞钻了进去。进入到油罐内的火,就像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鼠,四处跳跃,它在寻找出口。突然,它看到上方有一个孔,顺势就钻了进去。这个孔是输油孔,外面有一根直径10CM的输油管,通往5米外的柴油罐,里面有近一千多升的柴油,这是油运63008的主油罐!

在主舱室,闻讯赶到的水手赵小柱,发现了在地上不停翻滚的杨胜利,他立刻脱下上衣不停地拍打杨胜利,但没有丝毫的作用。而在驾驶舱内,已经可以看到从船艏下沿通风口处飘出的滚滚浓烟。

“叔!着火了!怎么办!”李天宇急切的问道。李大海说道:“你在这里把好舵!我领人看看!”李大海按下顺讲器,大声吼叫着:“所有人注意,去轮机舱!去轮机舱!”刚说完,他发现之前派出去的水手还在驳船上,又通过顺讲大声叫起来:“梅浩!梅浩!快给老子滚回来!”见梅浩有了回撤的动作,才起身出了驾驶舱。李大海一路小跑,在甲板上看到了一个消防箱,立刻抽出了一个灭火器。这时,水手严兵也赶了过来,将剩下的两个灭火器也拿了出来。两个人随后就往主舱室的舱门跑,还没到主舱室门口。“轰轰——”一声巨响,油运63008再次发生巨大的抖动,李大海和严兵连忙扶住身旁的栏杆。在手忙脚乱之中,严兵手中的一个灭火器也跌落在甲板上,随即翻滚着掉入了江中。随之而来的,是一条火龙从主舱室的舱门里窜了出来,马上便不见了踪影。紧接着,一个火人从主舱室里跑了出来,近前一看,正是水手赵小柱!只见他在李大海和严兵的面前,翻过栏杆直接跳入了长江之中。李大海和严兵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片刻之后,才趴在栏杆上,在长江中寻找赵小柱的身影。但只看见滚滚的江水,哪里有半点人的踪迹。李大海连忙走近主舱门前,侧身观察舱内的情况,但除了火,什么都没有。突然,他看见离舱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长条状的物体在燃烧,仔细一看,是一个人!他从这个人的鞋子认出了杨胜利!李大海转过身,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李大海对旁边的严兵说道:“快走!快!去穿救生衣!”赶回驾驶舱的李大海,从墙上摘下救生衣,扔给了李天宇,然后拿起无线对讲:“长江海事!长江海事!这里是油运63008!油运63008!”

“油运63008请讲!”

“油运63008目前轮机舱起火,火势失去控制。油运63008全员6人,已有2人遇难。求救!求救!”

“请你们坚持住!坚持住!救援马上过来,马上过来!”

就在此时,火焰从船艏甲板上的锚链孔里冒了出来,迅速的蔓延到了并排排列的拖缆口,缆绳被引燃了。火顺着缆绳,烧向了绑定驳船的护舷材,引燃了表面的保护橡胶。突然,油运63008突然启动向前冲去,船的动力装置失控了!李大海再次拿起无线电对讲,无力的嘶叫着:“63008目前动力失控!我们现在无法控制了!我们要弃船!弃船!”

“明白!明白!你们可以随机行事!”长江海事的调度员回答道。

在长江上,油运63008冒出了滚滚的黑烟直冲蓝天,几艘过往的船只开始向油运63008驶去。在长江北岸的武警某部舟桥连的瞭望塔也发现了江面上的情况,十余名武警冲进了码头,三艘快速巡逻艇迅速启动。水上公安的快艇也在下游逆流而上,正通过长江大桥的桥墩向出事地点疾驰。

在江城孝口区消防中队的电话班,班长刘阳正在给刚分来的新兵指导业务,桌子上的红色电话突然想起。刘阳抄起电话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准备开始记录。“孝口中队,请讲!”“孝口!这里是指挥中心。目前,长江大桥上游有一艘油运船起火。请你们立即出警!”刘阳听到长江上的轮船着火,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连忙说道:“长江上出火警?我们怎么过去?我们是步战消防!”“水上公安的巡逻艇将在汉江上的毛路口码头上接应你们,带上必要装备,立即前往救援!”“是!马上出警。”挂下电话,有5年兵龄的刘阳没遇到这种警情,想了想,便拿起了对讲:“指导员!指导员!”

“刘阳,什么事?”

“指导员,刚接到指挥中心指示。长江上油运船失火,让我们立即出动救援。如何处置?请指示!”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王元的声音传了出来。“全员出动!”

“是!”刘阳飞快的按下按下火警铃。随后对着扩音器的话筒说道:“全体出动!全体出动!”

在中队内的每个角落,所有的战士在听到警铃和警讯后,迅速的跑向车库。在登车前,指导员王元对身旁的李汉明说道:“老李,等下我就顾不上你了!”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注意安全!”

王元笑了笑,转身上了旁边的消防车。警笛声呼啸响起。5台消防车载着孝口中队五个班的消防战士们,从打开的车库中鱼贯而出。李汉明登上中队外的一辆京北吉普,在后座上一边穿战斗服一边对驾驶座上的罗干事命令道:“跟上去!”

在打头的消防车上,王元拿着手台,从指挥中心了解到了更多的火场信息。无论是水面消防救援,还是危险化学品处置,对这个年代的消防部队而言,本身就是一个新的课题。但目前,没有强有力的消防装备,是摆在他面前的头道难题。现在整个中队也只有两台手抬泵能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作用,而海事部门的消防船在下游五十公里的地方,最起码在短时间内不能赶往现场,所以只能靠他们来控制和延缓火势了。

王元再次拿起手台:“指挥中心!指挥中心!”

“请讲!请讲!”

“孝口中队目前急需装备支援。现在我们只有两台手抬泵,请迅速调拨手抬泵和泡沫剂到现场。请迅速调拨手抬泵和泡沫剂到现场!”

“明白!明白!我们将立即安排!”

王元说完,放下手台,对驾驶消防车的战士陈龙说道:“加快速度!”

“是!”陈龙的右脚又加了几分力,向着毛路口码头疾驰。

油运63008的火势已经越来越猛,几道火焰已经清晰可见,3艘路过的船只停泊在它旁边100多米的地方,数条快艇在63008的四周游弋着。一艘武警的快艇冒险靠近了油运63008。船长李大海对剩下的3名船员下达了弃船的命令,李天宇不愿意走,苦苦劝道:“叔,一起走吧!”

李大海已经从慌乱之中恢复过来,他用坚毅又含着慈爱的眼光对着李天宇说道:“傻小子,这个时候,船长还不能走!你要记住了,船长一定要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

“叔——”李天宇还要劝,李大海给旁边的严兵和梅浩一个眼色,两个人架着李天宇出了驾驶舱。“叔!我的叔!我不走!叔!”“砰”的一声,李大海关上了舱门。李天宇被严兵和梅浩连拉带拽,拖到了巡逻艇处,两名接应的武警战士大声的喊道:“快!快过来!”

李天宇可以说是从油运63008推下来的,瘫软的坐在船上哭泣着。严兵和梅浩登上巡逻艇后,一名年轻的武警战士问道:“还有人吗?”

“船长还在船上,在驾驶舱!”

“怎么回事?”

“这是规矩,这是我们行船人的规矩!”严兵严肃的回答道。

艇上的武警班长见状,立即说道:“先撤退!先把这三个人送上岸!”说完,巡逻艇驶离了油运63008。刚刚驶出二三十米远,巨响再次传来,油运63008的船艏爆炸了,几十米高的火焰冲天而起。随后,几米高的油火喷溅了出来,有几块油火落在了靠近63008的油驳上。

在毛路口码头,孝口中队的官兵们正准备登船。江汉市水上公安局调拨了两艘快艇过来支援,但是孝口中队的二十多个人和装备显然装不下去。王元和雷勇,与现场负责的水上公安干警徐向东商量后,决定由王元和雷勇一人带一个班率先登船前去增援。

“两台泵,你我各一台,每台再备上分水器和水带。”王元对雷勇说道。

“好!”雷勇转身对身后的战士命令道:“一班上前面的船,跟着指导员!二班上后面的,我带队!手抬泵一个班一个,每班再带上分水器和十根水带。其他班,就地待命,听从指挥部接下来的安排!”

“是!”战士们齐声答道。一班、二班的战士们连忙开始往船上搬装备。

趁这个机会,雷勇小声问道:“指导员,对水上救援和油品火灾,我们都没经验,而且我们的泡沫剂在江上用不了啊?怎么办!”

“油燃烧时所产生的热质很高,不能直接使用泡沫灭火,我们也没这个条件。高热和上升的热气流会破坏覆盖于燃烧表面的泡沫层,从而降低泡沫的灭火效能。所以,我们首先要明确“先冷却、后歼灭”的战术原则。因此,在增援部队上来实施泡沫灭火之前,首先应当全面展开冷却的灭火战术。这样既可以冷却燃烧区域内的温度,降低热辐射和热传导强度,从而抑制爆炸和火势。又可以降低燃烧的液面温度,从而延缓油气的蒸发量,削弱火势。所以,我们到了现场,首先要做的就是降温,给油罐打水冷却,不能让油火扩散,必须等到支援上来。就怕是碰到沸腾的油火,或者油罐爆了,如果那样就要硬攻,对着油火的根部打!”王元见战士们登船完毕,快速说道:“现场什么情况,见机行事!走,我们登船!”“嗯。”

就在船要发动的时候,从岸上的官兵中冲出来一个人,跳到了王元的船上,原来是身着战斗服的李汉明挎着摄像装备跳了上来,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李汉明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笑着说道:“这种事情,我们搞宣传的也要冲锋在前啊!你干你的,我搞我的,啥话都别说了!”王元和徐向东相视一笑,一人伸了一只手上去,把李汉明拉了起来,王元说道:“你啊!都一把老骨头了,还玩危险动作。”徐向东则对着驾驶员命令道:“全速前进!”

毛路口码头就在汉江口边上,不到一公里的行程,就能出汉江口进入长江。当快艇驶入长江,孝口中队的消防官兵们已经可以看到从长江大桥那边的冲天浓烟。当快艇冲过长江大桥不久,燃烧的油运63008由小到大,逐渐出现在消防官兵们面前。王元对徐向东说道:“在离那个轮船100米的位置就停下来,我们准备上装备!”“好!”徐向东答应道。王元接着将命令用手台传给了雷勇。很快,徐向东指挥巡逻艇在油运63008的上游100米处停了下来。“上装备!”王元下达了抵达火场的第一个命令。当一班长陈小兵和其他几名消防战士准备将手抬泵抬起来时,江面上静止不动的快艇反而带来了更加猛烈的晃动,险些让他们没站稳而摔倒。很显然,消防战士们对水面的颠簸还不是很适应。尚未开始战斗,大自然就给王元和他的队伍一个下马威!徐向东连忙指挥艇上的干警们帮忙抬装备,还跟王元解释道:“这小吨位的船开起来的时候稳,停下来就晃动大,过个十几分钟就能适应了。”

对干警们的帮助,王元连忙表示感谢。另一艘快艇上,雷勇的队伍也遇上了同样的问题,一名战士还趴在船舷上猛吐酸水。王元此时的心被拧得紧紧地,他看着晕船而面色惨白的战士,咬着牙说道:“都给我站起来,接水龙!”转头又对徐向东说:“老徐,时间不等人,拜托你想想办法,尽量稳住船!”“行,我来想办法。”徐向东说完便走向驾驶台,让驾驶员发动快艇,低速缓行。王元明显感觉到快艇平稳了许多,赶快指挥两名战士将水泵固定在油运63008的船舷边,引水管顺利的放进了江水之中。

当靠近63008以后,王元大声的说道:“登船!”便带着战士唐镇和杨明率先登上了油运63008。唐镇和杨明将水带和水枪在甲板上摆好,而在艇上的另外两名战士这时候已经将两根Ф50MM的水带与三头分水器接了起来,分水器的进水口一端已经卡在了消防泵的出水口上。一班班长陈小兵将引擎拉绳猛拉两下,“噗噗噗——”水泵顺利的启动了。十几秒之后,陈小兵将引水器操作杆往上一推,水迅速从出水口冒了出来,飞快的充满了整个水带。通过分水器,水从战士唐镇和杨明手中的水枪里喷射而出,直接打在5米外油运63008的船首部分。火龙在肆虐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迎来了他的对手。一分钟之后,雷勇率领的二班也出水成功。几条水龙不停的拍打着油运63008上冒出的火焰,冰凉的江水进入油运63008的起火部位,水火不相容!在水枪的压制下,烈火终于收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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