铓锣,是马帮传递信息的重要器具。怎样敲,也有规矩。
在深山密林里,铓锣有惊吓飞禽走兽的作用,铓锣声传得很远,又有通知对面和后面马帮的作用。马帮行路中,在宽道上的要让从狭道上来的,上坡的要让下坡的。请人让路敲“嗡—嗡—嗡——”,有事告急敲“嗡!唆!嗡!嗡……”不如此这般就是犯讳,轻受罚,重则打官司,甚至伤人命。
这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规矩,说来意味深长,挺有意思,这是马帮赶马人思想道德的反映,也是社会思想道德对赶马人的作用。所以,作为一个赶马人——马帮成员,不得不处处谨慎小心,就图个一路顺风、清吉平安,没有这一条,就谈不上发财致富。
姬武随马帮离开镇子后便向西南方向行进,因为队伍拉得挺长,而且道路越来越崎岖,因此铓锣的声音几乎一天都没停过,就这样,天黑时马帮在一处还算平缓的河岸边驻扎了下来。
此时正值秋末,河岸对面的林子的绿意正逐渐被深浅不同的橙色所代替,傍晚时的河水也有了一丝寒意,不过这拦不住一个个血气方刚的马帮汉子们。
姬武刚把两只装满瓷器的木箱小心翼翼的从马背上卸了下来,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膀:
“小兄弟!收拾好后就跟我们到河里洗洗吧!过了这条河后,半月之内是再也见不着一处水了。”
后面的一个马帮兄弟和姬武说完后就朝河里走去。姬武一想,这不正好在晚上睡觉前洗漱一下吗!于是他便跟上了那人。
靠近河边一看,我嘞个去!马帮里的三十多个大老爷们儿个个光着屁股,正站在河里边洗边闲聊,水性好的几个还在较远的水里扎着猛子。
看着这场景,姬武无奈的摇摇头,一是他是从文明社会过来的人,二是他自从那该死的诅咒加身后,再去看一群光屁股的男人总感觉心里发毛。于是他就打消了下水的想法,沿着河边向上游走去,而在上游那里不远的河岸上有几堆烧得正旺的篝火,马帮里的一些人正在火堆旁准备晚饭。
“既然不下河就去帮忙烧火做饭吧!”这样想着,姬武就边走边在河边拾起了柴火。
刚捡了一些枯枝朽木,姬武就看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也有一个马帮的弟兄蹲在那里拣柴,因为天色已晚,再加上那人背对着河岸和自己,姬武并没看清他的样子,只是感觉这人身形有些消瘦,似乎只是和自己一样有些“不合群”罢了。
“啪嗒!啪嗒!”
突然两条活蹦乱跳的鲤鱼被扔到了岸上,正好落在姬武和那人之间。
“喂!那两个拣柴烧火的,赶快把这鱼去收拾收拾,给兄弟们熬锅鱼汤...”
河里扎猛子的其中一人说,看来这鱼便是他们几个刚才抓到的。
“好嘞!”
姬武应了一声,正准备将手里的柴火交给在他旁边拣柴的那人时,却发现那人头也不回的抱着自己捡的柴火,急冲冲的向篝火的方向一路小跑而去。
“这到底要闹什么啊!”
见这么不给别人“面子”看的家伙,姬武耸耸肩嘀咕了一句,便扔下手里的柴火抓起了还在地上蹦跳的活鱼,也向着篝火的方向走去。
这时火堆上已经架好了口大锅,轮到今天做饭的马帮弟兄已经在那里忙活了半天,姬武和那几个人打了招呼后就把鱼递给其中一个拿菜刀的人。正当他想问问自己还能帮上什么忙时,就见另外一个火堆边上正孤零零的站着一个人,从背影看正是刚才那个很不给“面子”的家伙。
“兄弟,会收拾鱼吗?总不能让咱就这样把鱼扔到锅里吧!”
正当姬武打量那人时,拿菜刀的人又把已经开膛的两条鱼递还给了姬武,于是姬武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后就又拎着鱼向河边走去。
就在这时,因为观察角度的变化,姬武在火光的映照下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貌,不禁一愣,手里的鱼也差点儿掉在地上。
“女人?!”
姬武看出了那人的性别,她绝对是女扮男装的,之所以姬武一眼就看出了此人隐瞒了性别,那是因为不久前他变成女身时也干过这种事情。
那个女人严格来说应该是个女孩,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略显肥大的男人衣服,头发也绑得和男人一样,乍看一下还以为是个半大小子,可在姬武眼中,她那双只有少女才有的清澈眼眸却无情的出卖了她。
“兄弟,咱们这趟的队伍里有女眷吗?”
不多时,姬武将收拾好的两条鱼递给了正在轮值做饭的马帮弟兄。
“啥?我说,看你是新人我就和你讲讲帮里的规矩!”那人一边将鱼切成几段一边和姬武说:
“咱们马帮里都是拎着脑袋讨营生的人,一路上去应付天灾人祸还来不及,哪有功夫还带着女人当累赘!再说了,女人在家是叫‘红颜’,可一旦掺和在咱们马帮里,那就是‘祸水’了!你以后在帮里最好也不要老提这两个字,很不吉利...”
那人将剁好的鱼扔进了锅里,见姬武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于是就接着解释:
“你想啊!一路上除了提心吊胆就是枯燥无味,如果有女人在咱们这里,我看男人们多半会因为争风吃醋互相打起来,哪还有心思跑营生?再说,女人也不敢随便往我们马帮里钻,除非她想生了娃子认不得爹,哈哈哈...”
姬武摇摇头,看来这也是个不正经的家伙,不过人家说的话好像也有道理,这马帮的确有不带女人的原因和规矩。
但是,那个女孩又是什么情况?这又是几个意思啊?
姬武根本没想去揭穿这个女孩什么,因为只要不影响自己的复仇计划,其它的事情对姬武来说都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于是,这样又过了一夜...
“不好了!不好了!帮主您快过来瞧瞧!”
早上天刚蒙蒙亮,一个前去探路的马帮弟兄便急冲冲的跑到帮主的帐篷前喊,因为天气还不算冷,此时除了帮主和偶尔出现的伤员病号,其他人都是围着火堆席地而睡,这人一嗓子,直接将大部分还在酣睡的人都吵了起来。
“桥...桥...桥...”
见来人结结巴巴,五十多岁的马帮帮主焦急的质问:
“什么巧不巧的!你倒是说明白些啊!”
这人好不容易才稳住情绪,最后一咬牙大声说:
“帮主!咱们打算要过的那个桥...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