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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大将杜猛

帝历九百四十六年秋,青川平原,大乾帝国出兵三十万,包围青川城,围城三月,守城大将杜猛用计突围,以三万士兵力抗三十万大乾大军,以转移青川城十万百姓,三夜后,十万百姓顺利脱逃,杜猛被俘,三万守城士兵悉数殉国。天龙帝国皇帝因青川城失守而震怒,下令诛杜猛九族。杜猛此后下落不明。

清月城,佣兵之王佣兵团营地。

熊楚在空地上一遍遍演练着巨灵武技,时而停下自言自语,时而动若狂风暴雨,弄得大地震颤,营地周围的树木都扑簌直响。

凌丹在木屋内想着下一步的打算。

自己修炼已然到了瓶颈,九灾诀由于没有妖木神果所以始终只能停留在斗者阶段,而斗技排云掌由于只有斗者实力根本无法完成第二式,因而也不可能再继续往下修炼。

必须要找到妖木神果!

他需要出去,进入永歌森林,即便大海捞针,他也要试一试!

而现在凌丹之所以没有离开,不过是放不下熊楚和自己亲手创建的佣兵之王。

虽然佣兵之王这么长时间只接了几个任务,但每一个任务都包含了自己和熊楚的汗水。他不想让佣兵之王因为自己的离开便不复存在了。

而且熊楚虽然看上去如同大汉一般,但年龄不过少年,心智更是如同小孩,很容易被人利用和伤害。

熊楚尤其依赖凌丹,这么长时间相处,彼此之间的感情肯定越来越深,凌丹就像熊楚的哥哥,而熊楚就像凌丹的弟弟一样。

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凌丹最为快乐的时光了。

可他知道,这不可能永远维持下去,就算他们不去侵犯别人,别人也会来侵犯他们,只有有了足够的实力,才能够将这一切保护好!

若正面开战,凌丹可以对付一名低阶斗师,但清月城斗师并不是那么稀少,如果被人知道他的真实实力,那么离佣兵之团和自己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他必须进入永歌森林,找到妖木神果!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把佣兵之王佣兵团和熊楚安顿好!

凌丹揉了揉脑门,站起身来,来到室外,看到熊楚还在那里练武,便喊道,“熊楚,我们去清月城。”

“哦!”没有问为什么,熊楚停下来,跟在凌丹身后。对熊楚来说,凌丹的话比什么都管用,他只需要服从就行!

其实连凌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清月城里,或许是感觉自己快要离开这里很长一段时间,想要多和这座城市还有熊楚有些共同记忆吧。

可以避开那条可以通向凌家的路,凌丹的脑中再次浮现出自己被整个凌家嘲笑十年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

凌丹紧了紧拳头,随即又松开,头也不回地走上了另一条路。

或许是冥冥中的天意吧,凌丹熊楚二人来到了奴隶市场。

奴隶市场是专门贩卖奴隶的合法场所,这里的奴隶主要是人类,来自于战俘、破落的贵族和贫民。当然,这里也有一些其他种族的奴隶,比如兽人,还有一些不太常见的魔兽等等。

所有奴隶和魔兽都被关在铁笼子里,没有任何隐私,为了确保他们没有力气给自己造成麻烦,奴隶主通常都不会让奴隶吃饱,只会让他们处于饿死与活着的边缘。

购买奴隶的人像是购买牲畜一样用着挑剔的眼光检视这笼子里面每一个奴隶的身形。太瘦了,太死气了,太肮脏的都不要。

所以这里的世界是最肮脏的,所有的奴隶都被迫毫无隐私地大小便,有些女**隶为了多获得一些食物,可以当众在笼子里出卖自己的肉体。

这里并没有过多的喧闹,只有灰沉沉的低语,绝望和死气。

一个大笼子里,铁柱有婴儿手臂那样粗,关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中老年男子。即便是在铁笼之中,那名男子身上的一种独特的气质也无法掩盖。

凌丹有点感兴趣,怎么其他的笼子里都是满满的,而这个男人的笼子就只关他一个?

看样子也并非普通人。

凌丹上前询问奴隶主,才知道此人便是天龙帝国曾经赫赫有名的青川大将杜猛!

关于杜猛的遭遇凌丹小时候也有所耳闻,言者无不为他惋惜,但又由于他是敌国大将,不便于说太多不平的话,只说杜猛如果没被天龙帝国抛弃,那么此时大乾帝国恐怕就不好受了!

十几年过去,杜猛仍然是一个没有售出的奴隶!

要知道这就意味着吝啬的奴隶主得养着他十几年,他之所以没死,怕只是因为大乾帝国皇家对这个人的还会时不时地记起。即便如此,十几年的屈辱奴隶生活,让经过人间炼狱的凌丹也暗暗发憷。

“多少钱?”凌丹问。

“您是要买他?”奴隶主吃惊地说,在他眼里杜猛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十数年的奴隶生活让他的身体彻底垮下去,而且他也到了五六十岁,没几年好活的了。

更加关键的是,杜猛是大乾帝国,确切说是大乾帝国皇室的仇人,因为此人的存在,大乾帝国的扩张脚步停顿了整整二十年!

谁敢买他,就得承担着承受大乾帝国皇室怒火的危险!

“不能买吗?”凌丹反问道,语气之中流露出不满。

“哦不不不,可以,当然可以!”奴隶主满脸灿烂的笑,他终于可以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推走了,卖又卖不掉,白吃白喝的,还不敢让他死!

奴隶主搓搓手,围着凌丹笑道,“他,嘿嘿,可不是一般人呀!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杜猛!您看看,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这股精神劲还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呀!……”

凌丹知道奴隶主想要多加价钱,不想听他聒噪,一摆手,道,“一千金币!”

奴隶主听到后连连呃了几声,像中风一样浑身僵硬,倒在地上起不来,还浑身哆嗦。

这时一个妇人连跑过来,抽了他一嘴巴,大骂道,“该死的短命鬼!人家是骗你的!……”

不想那妇人一骂,奴隶主立马就好过来,在妇人搀扶下站起来,片刻之间就恢复原状。

“您可真的想买?”奴隶主走近凌丹,生怕他听错了一般。

“一千金币。”凌丹有些莫名其妙。

“嘿嘿,好好,我跟您说,您出的这个价钱一点不亏呀!这些年我给他……”

奴隶主一边说一边找钥匙,这钥匙十几年没用过,找到了很是费一番功夫。

铁笼吱呀打开,笼里的老人有些迟钝地抬起头,从花白乱蓬的头发里看到了笼口的凌丹。

“该死的,还不见过你的新主人!”奴隶主扬鞭便要打他。

凌丹用吃人的目光猛地一瞪那个奴隶主,那名奴隶主吓得连连后退,瘫在地上。

“你可愿意帮我做事?”转过头望向杜猛,凌丹平静地问道。

老人的喉咙里发出一些声音,但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音符。

“熊楚,把他抱回营地,轻一点。”

“交给俺吧,团长!”

说完熊楚笨手笨脚地将老人提起来抱在怀里,就像抱着婴儿一样。

“怎么这么轻?!团长,你看看他都瘦成啥样了!”

熊楚捏着老人的胳膊,胳膊上根本没有肉,除了皮便是骨头,瘦的连一个小孩子的手都可以握一圈。

紧接着熊楚又是一声嚎叫,他指着老人身上密密麻麻的疤痕,对奴隶主咬牙切齿道,

“该死的,这是不是你弄的?!”

奴隶主被熊楚随时要扑过来的样子吓得一颤,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

“不,不不……呃,是,是的,不,不……”

“我们走,熊楚,别把他弄伤了!”

凌丹知道奴隶主肯定虐待了杜猛,而且一下子就是虐待十年,杜猛能够活下来算他命大。

“一千金币到佣兵之王营地来拿!”

撂下一句话,凌丹转头便走了,抱着杜猛的熊楚则恶狠狠地盯着奴隶主好一会儿,才扭过头追了上去。

奴隶主等他们走远,看不见熊楚身影的时候才长出一口气,拍拍胸脯道,“哎呦呦,吓死我了!那个大个子怎么这么凶啊,就像要吃人一样!唉,就是他们说让我去哪儿拿钱来着?”

“佣,佣兵之王!”妇人傻傻道。

“哦,佣兵之王呀……佣兵之王!”

奴隶主眼前一黑,被吓晕过去,佣兵之王是真的吃人的!

妇人嚎啕大哭,趴在倒在地上的奴隶主身上……

佣兵之王营地。

熊楚按照凌丹的吩咐,将杜猛放在床上让他休息。

杜猛十几年担惊受怕,没有睡过一晚好觉,现在终于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一挨着床便陷入昏睡。

“熊楚,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出去找些东西。”

凌丹吩咐完熊楚,便只身进入营地后的森林。

一天过去,凌丹出现在熊楚面前,身后背着一大堆花花草草什么的。

“团长,你弄这玩意儿干嘛呀?种花吗?”

“一会你就知道了,去,烧个大锅,热一点。”

“好嘞,看俺的,团长!”

熊楚出去,凌丹则开始将这些花草根枝分类,这些全部都是药草!有治外伤的,有治内伤的,有治身体虚弱的,不一而足!

当然,凌丹的这些药草知识是从幼年看过的书本及后来的生存经验上获得来的,虽算不上有理据,但是十分有效!

凌丹迅速将这些药草弄好,有的榨成汁灌进杜猛的嘴里,有的抹在身外,有的干脆就搅成沫状贴在他身上……

没一会儿,熊楚便将热水烧好,凌丹将杜猛放进大木桶里,底下烧着热水,木桶里装满了各色药草。

如此数天过去,凌丹不断地将采来的药草对杜猛进行药浴,可以看出来,老人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呼吸也均匀好多。

将仍在昏睡中的杜猛重新放在床上,凌丹在心中暗道,杜猛啊杜猛,我凌丹算是尽人事了,你能不能够醒过来,就看天意了!

一天很快过去,第二天晚上,杜猛悠悠醒来。

他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到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恍惚中,他似乎记得一个少年和一个高高的壮汉将自己救了出来。

难道这里就是他们的居处?

杜猛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木墙,眼前的场景似乎再次扭曲成十几年前他兵败被俘得知妻儿被杀时的一幕,又很快切换成这些年来奴隶主想方设法虐待他的场景。

“哈哈,你醒啦!俺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侧边响起,声音之大震得他耳膜都在颤。

杜猛转过头,看到一个高有三米开外的巨人和一个正常的青年正朝自己走过来。

杜猛立刻意识到就是他们救了自己,连忙笨拙地下床向二人跪倒在地,却被熊楚一手扶住。

“你别这样,俺都不好意思了。”

“杜猛,先不急,你可感觉好些?”

“恩,人,多谢,谢!”

杜猛已经十数年没和人说过话,他此刻想表达谢意都有些困难。

凌丹点点头,微笑道,“不急,杜猛,你不用说出来,点头或者摇头就行。”

杜猛点点头。

凌丹笑道,“那你可能下床走路?”

杜猛再次点点头。

“如此甚好,我们为你也忙了好几天了,都没吃顿好的,不妨我们大家到外面空地上去,去好好吃一顿,你觉得如何?”

杜猛听到凌丹说为了自己而忙活还几天,瞬间就明白为何自己现在状态感觉如此之好,而且空气中都散布着药香味,心中更是对凌丹熊楚二人感激不已。

杜猛感激地点点头。

这样,三人来到营地外,正值星夜浪漫,夜风拂人,林声簌簌,空气中除了药香,还有从森林中飘来的花香草味,令人好不迷醉。

“熊楚,去打只野味来吃吃。”

“好嘞,团长,我一会就回来!”

熊楚迈着步子钻进森林,不一会儿传来野兽嚎叫,而且听声音熊楚惊动了不止一只!

杜猛虽然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但放在二十年前,他也是天龙帝国的武状元!进入森林打猎什么的他也算得上一把好手!

光听声音,杜猛便知道那头野兽绝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自己当年全盛时期或许还可以拿下,但如果惊动了一群,那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救了自己的壮汉虽然体壮与常人,可终究只是人类,这样与一群猛兽搏击,恐怕是大大的不妙。

杜猛着急的表情落在凌丹眼中,凌丹只是微微一笑,摆一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熊楚。

杜猛暗叹终究是年少轻狂,这样的险境除非亲身经历过,否则只是坐这儿,怎么可能了解到其中的凶险呢?!

杜猛并不知道,比这还要凶险十倍百倍的场面凌丹都经历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危险呢?只不过凌丹有信心,这点危险根本不算危险!

就在杜猛坐不住要去那声音发出的地方的时候,声音突然停止了。

一切又归于宁静。

杜猛神经一紧,不会自己的恩人遭遇不测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就是一个受恩不报的小人了!

营地一侧传来动物靠近的声音,听声音那个动物应该不小!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目标似乎就是杜猛和凌丹所在的位置。

杜猛猛地站起来,随手抄起一根燃着的火棍,挡在凌丹身前,虽然生疏,但应对之间依然可以想见当年的那个青川大将的英姿!

“别急,杜猛,应该是熊楚回来了。”

杜猛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在他的眼中,凌丹还是太年轻了,有许多事情可能过于自信。

最后一片树枝被拨开,露出扛着一头硕大兽类的熊楚来。

熊楚看见杜猛仍然干瘪而衰老的身体拿着根小的火棍,在朝自己这边警戒着,不禁咧嘴一笑。

熊楚将芒牛往地上一扔,大地都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一颤。

“芒,芒牛!”

杜猛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一阶魔兽中的芒牛!要知道芒牛可是以力量著称的,在一阶魔兽里面破坏力是最大的!而且芒牛以群体的方式生活,共进共退,猎取一头芒牛而不引起其他芒牛的注意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面对的是整个芒牛群,那么即便是二阶魔兽甚至三阶魔兽也无法在死亡洪流中幸存!

杜猛惊骇不已,听过打猎是打的猛兽,可没听过打猎打的是魔兽,而且还是芒牛!

芒牛虽然身为魔兽,但它的肉也是一种名贵的食材,极难获得,他也只是在皇帝的宴席上吃过一块。听闻长久吃这种肉可以明显地改善身体,提高力量!

杜猛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起来,他的身体虽然变得衰老残破不堪,但他的脑子还是不输当年,他发现将自己救下来的两个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将自己救下来并花这么大力气让自己恢复行动能力,必然是有所求的。

他看着正在轻车熟路地解剖芒牛的熊楚与微笑不语坐在一边的凌丹,目光变的闪烁起来。

机会只有一次,他已经老了,已经没有机会了,报仇,这个他曾经一度放弃的想都不敢想的念头,突然再次在他的心底燃烧。

老人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他猛地单膝跪下,对着凌丹和熊楚,做出帝国宣誓的礼仪,朗声道,

“我,杜猛,发誓此生将追随我主凌丹,永不背叛!愿帝国之魂见证!”

火光照亮老人的面庞,有一瞬间,杜猛甚至感觉自己回到了当年从天龙帝国帝都出发时的场景,那么雄姿英发,豪情万丈!

“哈哈哈,好!好!”凌丹大笑道,他这次可捡到了一个宝贝!

杜猛何许人也,赫赫有名的青川大将!以一己之力钳制如日中天的大乾帝国二十年,若不是天龙帝国皇帝昏聩无能,下令将他九族诛灭,赐他死罪,大乾帝国恐怕半壁江山都不保!

那还是他年轻的时候,现在年长,又经过如许磨难,心性想必更为老练,其中的谋略智慧,谁人能及?!

凌丹本想借此恩情让杜猛帮助自己壮大佣兵之王佣兵团,定期十年,却不料杜猛直接以帝国最高的宣誓礼仪认凌丹为主!

换做一个人凌丹或许并不会那么相信,但是他是杜猛!

“杜猛,我创建了一个佣兵团,名叫佣兵之王,想将它交给你打理,可好?”凌丹含笑问道。

“遵命,吾主!”杜猛没有丝毫迟疑,立即答应,一副军人作风。

“咳咳,杜猛,叫我团长就好,佣兵之王目前就我们三个人,我们随便一点,像熊楚那样。”

杜猛略一迟疑,还是一板一眼地回道,“遵命,团长!”

凌丹无奈,知道杜猛军人本性,虽然身体衰弱,可本性犹在,一时之间也很难改变过来,便随他了。

凌丹将火弄大,熊楚拿着棒子串起好几块大芒牛肉,便在火上烤。

不一会儿,令人流口水的肉香味散发出来。

三人腹中俱是发出雷鸣般的叫声。

递给呆在一边的杜猛一块,自己留一块,其余的便给熊楚。

不做招呼,三人直接用手抓肉,埋头大快朵颐起来。

风卷残云般吃掉了整头芒牛,当然大部分都是让熊楚吃掉的,三人肚子都撑得鼓鼓的,凌丹与熊楚在那里互相调侃,而杜猛则在一边有些不适应地看着。

夜深了,将火挑大,三人就在外面席地而睡。

杜猛睁眼望着布满星星的夜空,过于美好的现实让他以为自己又在梦中,他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滚热的泪水顺着老人褶皱的皮肤流淌下来……

天边下过一场流星雨。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轻轻的叹息声,看上去熟睡的熊楚翻了个身,一切又都归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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