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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异变

“杀!!!”

四面八方的喊杀声突然出现,令车队众人猝不及防。

慌乱之中,一名蒙面彪形大汉纵马驰入车队腹部,冲着一个华衣孩童挥刀便砍。

“弟弟!”

稍大一点的男孩大喊,以与年纪极不相符的速度从马上纵身一跃,小小的拳头上高速流动着薄薄一层白气。

蒙面大汉冷血一瞥,刀锋半转,便以锋刃直对着男孩。男孩身在半空,无法借力,若无意外,恐怕会被钢刀切成两半。蒙面大汉也预见到这血腥的一幕,咧嘴笑起来。

男孩丝毫不惊,身在半空,双拳连续击打虚空,身体扭成难以想象的角度,刚好可以避开刀锋,如无失误,蓄力一拳还能打在大汉腹部。

可就在男孩身体快要绕过刀锋,大汉眼中寒光一射,刀锋略一上移,准确地刺入男孩腹部下方……

“啊!!!”

昏暗的马厩里,少年一声尖叫,赫然惊醒,额头布满冷汗。

十年过去了,这个场景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无比真实,一直在刺痛少年的心。作为凌家长子,他被赋予无限希望,振兴凌家,成为青龙帝国的强者,受众人景仰。

可这一切都成为过去,为了救弟弟,在十年前的一天,他的丹田被强盗刺穿,从此沦为废人!

十年来,曾经嘘寒问暖的亲人们变得冷漠而绝情,曾经亲密无间的玩伴们变得高高在上,就连凌家的仆役也开始对他指东画西。

曾经风光无比的凌家少爷,变得比最低等的仆役更加不如!

少年沉浸在苦涩的回忆里,年少的他过早地品味到世态炎凉的滋味。

“凌丹,快起来!偷什么懒!”

一个杂役推搡着坐在地上发呆的少年,眼神中不无鄙夷之色。

少年凌丹的肩膀被捏得生疼,他不由得怒从中来,怒视了那人一眼,一名杂役怎么敢这样对他!他怎么是废人,好歹也是当代凌家家主的长子!

“哼,凌丹,你这个废人,还敢瞪我!”杂役指着凌丹,大叫起来,“你明天就要被逐出凌家!”

凌丹闻言一震,气势陡然泄了下去。

凌家祖制,十六成人,凌家后人不达一段斗气者,逐之!

这条祖制凌家之人必须熟记,所以无人不知,就连杂役也不例外。也正因为无人不知,也就不必特地提及,以至于今天,凌丹才意识到这条祖制的存在。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唯有强者才能拥有一切,而强者唯一的身份,便是斗者!

普通人聚气成功,便为斗者!这一过程中,因其聚气程度不同,分为十段,从低到高依次为一段,二段,三段……十段,聚气到十段,体内自生斗气气旋,成为斗者!

而成为斗者也只是超脱一般人进入拥有资格被称为强者,斗者之上更有强大的斗师,斗师之上是大斗师……

凌家祖制便是要求后人至少拥有成为斗者的潜力,如若不然,有不如无,逐之!

凌丹苦涩一笑,莫名疲惫地摇摇头。

“装什么装!快给我洗马!明天天若少爷要用!”杂役再次叫喊道,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再推搡他。

“天若……”这个名字如一道暖流划过凌丹的内心,“天若……弟弟,应该好高了吧……”

天快亮,凌丹瘫坐在湿漉漉的石板地上,还在颤抖的手没按稳,带着寒意的井水倒在凌丹身上,冷得他鸡皮疙瘩直起。

凌丹咬紧牙站起来,他不想让那些人看他的笑话,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瑟瑟发抖抱作一团的样子。

他抬起头望了望远处的夜空,白色的鱼肚越来越多。他的周围不知何时开始喧闹忙碌起来,所有人都脚步匆匆,忙着布置家族的成人礼。

没人在意他,没人注意到他,凌丹在那儿站着,似乎和身边的一匹这匹高大的温顺的马是同一类。马还算是有用的,可他呢?

丹田被破,不单失去成为斗者的可能,凌丹的身体相较于同龄人也更弱,干不了重活,连打水的工作都让他很是吃力。如果不是凌家养他这十年,凌丹早就被饿死了。

“我真的是废物吗?”

“我真的是废物吗?”

凌丹握紧拳头,任由寒冷的水珠从头上滴落。

“该死的,你怎么还在偷懒!”

一道猛力从身后将凌丹踹倒,凌丹趴在地上,手掌、胳膊和膝盖都擦出血。

“少、少爷!”

踢他的是管家凌六,一个矮矮胖胖的和蔼的中年人,此时正一脸惊慌地将凌丹从地上扶起来。

“嘶~~”碰到痛处,凌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谢谢您,凌六叔……”

凌丹心中一暖,虽然是凌六叔踹的他,可那是无意的,凌六叔不知道那是他,如果知道是他的话,他一定不会这样的。

管家凌六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抽身站到一边,猝不及防的凌丹再次摔倒在地,忍不住痛叫了一声。

“六叔……”

“凌丹,”凌六拖长声音,就像对着他手下的杂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指着石地板说,“凌丹,你快把地面弄干净了,别让其他人摔倒了……”

凌六突然的转变让凌丹有些措手不及,凌六叔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还记得小时候他骑在六叔脖子上的样子,六叔买纸娃娃逗他开心……连这一切也都是假的么……

凌丹的视线模糊了,他的心里如同千万根尖针同时刺入。无数次的,他对自己说,没关系的,一定会有人在意他,一定会有人关心他,这些杂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是,他们对他怎么样一点关系也没有,等到他见到凌六叔,见到父亲,就可以让他们狠狠地惩罚这些该死的杂役了……现在他终于见到凌六叔,可却是以这样的场景……

所有人都抛弃他了?就因为他是一个废人?!

“不!!!”

凌丹冲着凌六大喊道,

“不!!!”

凌丹忍着剧痛,站起身跑出圈禁他十年的杂役院,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跑去凌家家主——父亲住的地方。

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少父亲的记忆,连他叫什么名字都忘去了,只隐约记得,那是一位令人生畏的巅峰斗师强者。

凌家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凌丹这个名字了,更别说他的模样。所以路上的护卫见到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厮摸样的凌丹在疯跑,却也没有怎么阻拦,只以为他代人传话,毕竟是云若少爷的成人礼今天就要举行了,谁敢耽搁呢!

“不在,家主在演练场……”

凌丹跑去演练场,看门的人没留神,让他冲了进去。

偌大的演练场,此刻人头攒动,却鸦雀无声,中间一座高台,台上端坐着三名神武中年,无声自威。天边一抹夕阳自地平线远射而来,落在高台上,金光灿烂,更衬托台上三人的威严。

一名英俊少年蹲马步,气沉丹田,随着一声大喝,赫然出拳,拳上浓浓白气旋转,若再仔细看看,少年浑身似有气流涌动,朝阳斜射之下,如同披上一件薄若蝉翼无风自动的九天纱霓。

斗师强者!

人群骚动,台上三人中居中一人缓缓站起来,那人正是凌家当代家主——凌霸天!人群再次安静下来,那英俊少年亦收拳而立。

“父亲!”

不合时宜的喘气声从人群后面传出来,在安静的演练场上显得异常刺耳。

“父亲!”

凌丹推挤着人群,费力地往前走着。

凌霸天的脸色一沉,转头往声音来处看,却看到一个杂役打扮,甚至比杂役穿着更破烂的瘦弱少年。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凌丹身上。

“父亲,是我啊,凌丹!是我啊,凌丹!”

可看见凌霸天愈加阴沉的脸,凌丹的心也愈加沉到谷底。

凌霸天转过身,将一只手搭在英俊少年肩头,高声道,“我凌家家主,凌霸天,正式宣布,我长子凌天若,晋升斗师!”

“长子凌天若?弟弟?斗师?……”

凌丹如同五雷轰顶,愣在原处,周围的凌家子弟纷纷避让开来,有人掩面嘲笑,有人用着厌弃的眼神看着他,更有人冷嘲热讽……

凌丹只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遥远而模糊,所有人都离他而去,所有人的嘲讽与嫌弃都变成了苍蝇的嗡嗡声,仿佛一挥手,就没了……

“桀桀……原来你家儿子还没死……”

一阵阴冷的怪笑突兀地出现在凌家演练场上空,令人毛皮直炸。

凌霸天面色微变,朝空道,“我儿子早死了!这个小子不知哪来冒充的!”

说罢,凌霸天眼神一狠,单手探前,一道金色斗气从手心迸射,如同利剑般刺穿凌丹胸口,又把他挑在半空,甩了出去。

“噗~~”

凌丹登时连吐出几口鲜血,倒在正在蔓延的血泊之中。

人群中鸦雀无声,在凌丹周围的人连连后退,原本鄙夷的眼神此刻也带着几分同情。众人为凌丹留出一片空地。

“桀桀桀……凌家家主好手段!对自己亲生儿子也下的如此狠手!斗灵强者,不错不错!桀桀桀……”

“死尸无用,我代你收了去吧!”

此话未毕,漆黑的烟雾突然从血泊中升腾而起,瞬间就将凌丹笼罩。

“住手!”

一声似霹雳炸响,众人心头不由一颤,却见头顶半空不知何时出现一位白须老人,老人背后赫然舞动着两片金色斗翼。

斗王强者!

只见白须老人身后斗翼遽然化掌,直抓向凌丹所在,却扑了个空,只有一团逐渐消散的黑雾。

“桀桀,好一个凌家,这清月城怕是住不下你们了!”

“九幽殿,你们欺人太甚!难道我凌家就怕你不成!”老者对着虚空怒喝,“十年前你们就打我凌家子孙的主意,现而今仍不放过!当我凌家好欺负不成?!”

接着,老者莫名说道,“老朋友们,快出来吧!都有人欺负到我们家门口了!”

虚空中东西南北次第出现老者身影,身后无不是斗翼舞动。

凌霸天凝睛一看,居然无一认识。听自家老祖的口气,这些斗王强者也是这清月城的,可自己怎么一个都不认识……难道……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数个人影从四方飞奔而来,墙院护卫在那些人眼中如同儿戏般被越过。

几人在高台上站定,各自对着浮在虚空中的老者恭声施礼道,“老祖……”

这些斗王强者点点头,目光直盯着虚空,神情严肃,如临大敌。

“桀桀,好一个清月城!居然还隐藏着五位斗王高手……”

凌家老祖断喝道,“别装神弄鬼的,九幽殿怎么都是你这种货色!快给老子滚出来!”

凌家老祖的话显然触怒了那人,那人不再说话,虽然知道自己气息无法隐藏,却迟迟不肯现出身形。

“死!”

天空中突然一声鹤唳般怪叫,一道浓重黑烟翻滚着向凌家老祖袭来。

凌家老祖丝毫不惧,变幻斗翼至身前,欲要拍散,不料黑烟如同噬骨的黑色炎火,斗翼刚刚碰到,便如蛆附骨,怎样也摆脱不了。

凌家老祖在半空中用尽浑身解数,那黑烟包裹着他,反倒越来越厚重。

不一会儿,黑烟中传来凌家老祖的惨叫声,其他几家老祖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焦急地看着那团黑烟。

“桀桀桀,被这圣火焚烧,滋味很不一般吧?桀桀桀……”

随着这话音,虚空中慢慢显现出一个浑身罩在黑袍里的人类,脸部深深地埋在帽子里,仿佛除了黑暗空无一物。

那人站在半空,一手揽着凌丹,另伸出一只手,裸露的皮肤上瘢纹如蜈蚣狰狞。

黑烟似毒蛇从黑袍人袖口里涌出,缓缓游移着,不断从凌丹的七窍钻入他的体内。就在他的身下,一名斗王强者正在黑烟中痛苦挣扎,发出越来越惨烈的叫声。

这恐怖的一幕让众人后背发凉,不由得开始同情起那个冒充凌家长子的凌丹来。

黑袍人缓缓环视四周,空洞洞的黑暗让每一个敢于直视他的人心底涌上恐惧,就连还在半空中的斗王强者也莫不畏缩。

黑袍人看见众人的恐惧,很是满意,桀桀怪笑道,“胆敢顶撞九幽殿者,当如此!”

黑袍人手臂一挥,笼罩着凌家老祖的黑烟回到黑袍人的身体里,而之前的那个斗王强者,此时居然瘦骨嶙峋,老态尽显,比之于普通老人更加衰老。

凌家老祖已无斗气支撑,从半空中跌落,若不是凌霸天手疾眼快,怕是要摔死在当场!

一股股异味散开,再加上凌家老祖衣裤潮湿疯言疯语的样子,众人已然猜到那是什么了。

斗王强者居然被折磨到大小失禁,神智失迷!

“桀桀桀……”

一股黑烟将黑袍人和凌丹笼罩,片刻之后便消散无踪,唯有黑袍人的怪叫声在众人心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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