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而优扬的琴声从米勒的指尖柔泻而出,如夜幕下小河潺潺的溪流,添充着整个包间,深入每个人的耳膜,引人思绪……
在听到此曲时,正拿起筷子挟菜的冀俊楠,指节分明的大手明显一滞,眸中精光一闪而过,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全身心凑乐的米勒,然后若无其事地将菜挟入碟中。
所有人都奇怪的看向米勒,在这么欢庆的场合怎么能凑如些低沉的曲子?
沈妙晴眼神倏然变色,不悦的放下筷子,正要批评米勒的不分场合,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按住了她。
冀俊楠放下筷子,示意沈妙晴不要打断,然后双手抱臂,庸懒的将身体靠向椅背,舒适的阖上眼,静静的聆听起来。
其他人也都看脸色行事,冀总愿意听,他们也愿意听,唯独沈妙晴朝着米勒狠狠的剐了一眼。
也许冀俊楠此时随着引人深思的琴声正回忆着,米勒也回忆着……
同样是冬天,Z市相对比较暖和,就如美国科罗拉多州的秋天。
三年前科罗拉多州,阿斯彭小镇的冬日,二十一岁的米勒放学回到Garcia太太的小农庄,帮着加西亚太太清洗了客用床单被套,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她提起小提琴来到一丛小树林旁,望着被积雪成积的后山,开始凑起了‘沉思’这首脍炙人口的小提琴曲。
这是她多年的习惯,在想一些问题,或在迷茫时总会来到这里拉上一遍又一遍。
米勒被当地人称作异人,因为她有着东方人的面孔,却在正宗的阿斯彭人,加西亚太太的呵护下长大成人,她经常在猜想,她是那个国家的人,中国?韩国?日本?
她无从知道,因为加西亚太太在农庄门口捡到她时,她只穿了件普通的衣服,还有裹着她的襁褓。
加西亚太太是个恪守贞节的寡妇,和丈夫加西亚先生结婚不到两年,加西亚先生就患病撒手人寰了,只留给太太这一所小小的农庄。
梅瞰.米靳是随了加西亚太太的娘家姓,按加西亚太太近六十岁的高龄,梅瞰应当喊她一声奶奶的,可是加西亚太太不允许,她说:
“梅瞰!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是上帝赐于我的伙伴,你是自由的!”
加西亚太太深爱着她的丈夫,也喜欢听丈夫为她拉凑浪漫而情深的小提琴曲,因而在丈夫走后,她为了表示思念之情,经常独自拿起加西亚先生的小提琴,拉着他拉过的曲子,回忆着他们之间的浪漫爱情。
从小跟在加西亚身边的梅瞰.米勒理所当然地被熏陶了,可以说加西亚太太是她第一位小提琴老师。
一曲完毕,米勒轻叹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凑响第二遍,一个低沉又霸道的命令声传入梅瞰耳中:
“不要停,继续!”
梅瞰受到了惊吓,迅速转过身,就见一位面无表情的英俊男人立于她身后,而且同她一样是东方人,他手中拄着一杆黑色绅士棍,身上穿着黑色的大衣,擦的铮亮的皮鞋,整个气场有些夺夺逼人。
梅瞰久凝之后,随之而来的喜悦之情,使她大声的问:
“嗨!先生!你来自那个国家啊?”
那人应该是没料到拉提琴的人是个小女孩,愣了半响才用流利的英语说:
“我来自中国!”
这时梅瞰发现,他虽然面朝着她,但眼睛是看向她头顶方向的,她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才确定他是个盲人,心里不免有些可惜,但还是面带微笑的问他:
“你好先生,我叫梅瞰.米勒,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当然,亨特.冀”
他将棍子由身侧挪向身前,两手叠在一起拄着绅士棍,涔薄的嘴唇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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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时光包间里,一曲优美低沉的小提琴声混着饭香味结束,将两个思绪飘远人匀拉回了现实,两双缓缓张开的眼睛四目相对,米勒期待着冀俊楠会对她说些什么。
但他只将眼神滑过米勒,然后睨向沈妙晴:
“喜欢吗?还想听吗?”
沈妙睛笑的娇媚,倾身向冀俊楠,在他脸上亲了下:
“你喜欢我就喜欢!”
冀俊楠倏的从坐椅里直起身,重新拿起筷子,朝着大家伙说道:
“都用餐吧!”
然后头也没抬的对角落里的米勒说:“你太不懂情调了,这次凑一首欢快点的,爱之喜悦,怎么样?”
米勒看他面部表情轻松,像是之前那个女孩从他生命中消失般,更可恶的是他还大言不惭又提出一首她为他常凑起的曲子,不由的将粉拳攥的紧紧的,指甲直刺手心,愤愤的盯着冀俊楠。
所有人都没再注意米勒了,都开始喜笑颜开的用着美味佳肴,沈妙睛为冀俊楠体贴的挟菜,而冀俊楠微笑着也为沈妙晴挟菜,两人你来我去你浓我浓。
这更激起了米勒心中的怒火,疾步跨向前去,抡起巴掌就朝冀俊楠的俊脸挥下去。
“啪!”
声音脆而响亮。
接着又是碗筷纷纷掉到桌上的脆响:
“噼里啪啦!”
在桌的少爷公主都惊地张大嘴巴面面相觑,拉小提琴的竟然刮了人人恭维的冀俊楠,冀总的耳光!她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