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尹雪曼美目之中泪光闪烁,她不再说话,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回忆当中。她的身体竟然微微颤抖着,显得十分痛楚。良久,她终于接着说了下去:“我当然不能眼见着他死在那里,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值得尊重的生命。我把他救了回去,但是没想到他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却是说我不该救他,他的样子极为痛苦,简直快要发疯了。当时我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我就理解了。”
尹雪曼稍稍停顿了一下,泪水终于从眼眶中溢出:“几天后的一个夜晚,上百名江湖高手杀进了凤来庄。一夜之间,凤来庄在火海中化为了一片废墟。我在林铁风的拼死救护下逃了出来,母亲却因为思恋父亲不愿离开葬身火海。”
听到这里,凌霄和薛林越都无法再安定下来,他们的眼睛也湿润了,薛林越甚至抽噎起来。
“后来我们按照母亲的交代一路向北投奔时任迎谷郡守的敖锋,他和我的父亲是莫逆之交,所以在我还不记事儿的时候就已经认他做了义父。万里行程,跋山涉水,我们走了足足五个多月。一路上,改名换姓、隐匿行踪,每日都在悲伤、恐惧、孤独中度过。五个多月的时间,我竟然病了大半时间,如果没有林铁风的陪伴照顾,我恐怕就要在中途死掉了。”
尹雪曼越往下说,神情越是凄楚悲伤。薛林越不由得坐到她的身边拉起了尹雪曼颤抖的双手,自己的眼泪却是不争气地一个劲往下掉落。
“这段时间里,林铁风的侠骨柔肠,忠肝义胆深深打动了我,我们之间也渐渐地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情愫。到了迎谷郡,义父知道了我们一家的遭遇后痛心疾首,老泪纵横。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加上一些日子的相处,他对林铁风显得十分欣赏。特别是知道了无恶不作的绿柳神兵门是林铁风在北上途中连夜杀灭的以后对他更是赞许有加。我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了林铁风在江湖中极富盛名,他手中的血色长剑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炽剑。再后来,义父知道了我和林铁风之间的感情,便做主让我们两个成婚了。可是,我却怎么也没想到迎谷郡竟会是林铁风的葬身之地。就在我们成婚的第二天,将近十年未见的乔素衣突然出现,他竟然还活着,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义父竟是雪龙帝国第一大教青衣教的教主。而当时乔素衣深得义父的器重,被他收为了义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尹雪曼轻轻推开薛林越握着自己的双手慢慢站了起来。她缓缓走到窗前,捋了捋头上的长发,面朝窗外的天空,沉默良久。
“也许是因为我的原因,也许是因为炽剑的原因,乔素衣容不下铁风。虽然平日里不着半点儿痕迹,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他已经开始针对铁风了。因为义父并无子嗣,乔素衣就是青衣教的教主继承人,在青衣教权势很大。可是如此一来,铁风就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青衣教举国上下百万教众,铁风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撵几根钉呢?更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我只好及早下手,做出防范,在义父病重其间,将青衣教的镇教之宝青龙令藏了起来。我这也是要为铁风争取一线生机,只要乔素衣得不到青龙令,即使他做了教主,又能号令得了多少人呢?半年以后,义父归天,乔素衣继任了教主。可是,我太低估了乔素衣,铁风最终还是死在了他的手上。不是铁风技不如人,而是他心计不如人,他上了乔素衣的当了。”
凌霄没有想到,这么一件案子竟会有这样的背景。青衣教,雪龙帝国第一大教,这该是一股多么庞大的势力。
“冯夫人,难道,这三件案子竟然和青衣教有关吗?”
“我不敢说和青衣教有没有关系,但是乔素衣现在一定还不知道我就在冯家庄。如果这三件案子是他指使的,恐怕早就直接冲着我来了。不过我想,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尹雪曼慢慢转过身来,一双美目直接看向凌霄。
“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吗?”
听了尹雪曼的话,凌霄不禁一怔,心想她告诉自己这些难道不是为了破案吗?紧接着,凌霄心头一震,当然不是,她一定不会认为一个小小捕快可以斗得过青衣教这样的江湖势力,那她告诉自己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凌霄疑惑地看向尹雪曼,轻轻摇了摇头。
“因为我觉得你长得很像铁风的一个特别要好的故人,眉宇之间又带着他妻子的痕迹和气质。我想天底下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所以我就调查了你的情况,你的年龄正好和那位故人儿子的年龄吻合,你又没有什么师承,你的一身武功应该都源自你的父亲。而且,你对家里的事情一直守口如瓶,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查到你父亲的下落,这能不让人怀疑吗?恰巧,铁风的那位故人在铁风出事以后就隐居了,直到现在也没有露面。铁风的炽剑也不见了,我想铁风应该是将炽剑托付给他了吧,或许这正是他隐居的最大原因。”
凌霄心头又是一震。尹雪曼说的很对,自己的一身武功确实来自父亲。以前,自己就觉得父亲应该是一个隐居起来的江湖高手,也总是奇怪他为什么甘愿让自己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捕快。而且,父亲也一再叮嘱自己不要泄露武功传承、家世身份。难道这一切真的就如尹雪曼说的那样吗?
凌霄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案子怎么查着查着就查到自己的身世上来了?看来,离开冯家庄以后,自己真的有必要到家里去一趟,也正好可以和父亲再喝上一壶烧酒。
凌霄和薛林越离开冯家大宅返回“祖孙俩”酒肆的时候已近正午,他安顿好几个跟从的捕快以后就急急地出发了。
薛林越看着几个喝酒吃菜的捕快,心里莫名的一阵怅然若失,她完全没有发觉柜台里面的薛伯不知何时竟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