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了往赵小雪家的那个屯子的岔路口了,前面的赵水生没停车,直接开过去了。
那条路,已经挖的没法走车了。
路面挖开的部分,都快到屯子了,有十多辆大翻斗车,正往挖开的地方,倒石头子呢。
张三瞅了一下,心想:“这样的修法,才叫大姑娘红脸——有那嘛点意思呢。
像以前用建筑垃圾奠路基,那就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赵水生往前开出了五十多米,这才拐下了主路了。
这里,在芦苇中间,有一条牛羊踩出来的小道。
好在他们开的两辆车,都是越野性能挺强的,这才没误到泥坑里。
等回到家,两辆车的底盘上,都粘上泥了。
赵水生跳下车,就跑进房里了。
他拿着洗脸盆子,就上井边打水去了。
张三知道,这小子就跟刚穿新鞋一样,看不得新车有一点脏呢。
赵小雪没去管白搭工的小弟,领着张三,进屋了。
正跟大哥唠嗑的赵爹,看见闺女和张三回来了,就问:“水生拿盆子干啥?”
赵小雪说:“给他买了一辆新车,他在洗车呢。”
赵爹瞅了一眼张三,说:“净乱花钱。”说完了,就往外溜得了。
赵小雪的大爷,看见弟弟出去了,他也站起身,跟出去了。
赵妈看见张三在那抓后脑勺,就说:“俺们都节省惯了,你别怪乎你爸哈。”
张三一听,赶紧说:“俺爸说的对,三穷三富过到老的道理,俺还是懂的的。”
赵小雪听他顺杆爬,就乐了。
赵妈说:“俺也去看看水生的车哈,你俩先歇一会吧。”
说完了,她起身就往外走。
赵小雪把她给拦住了。她对老妈说:“妈,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你先试试呗。”
赵妈说:“俺有衣服,你买这个干啥呀?”
赵小雪说:“明天就上我二姨家了,不得穿的好点吗?”
赵妈说:“这嘛多年了,谁家啥样,早都知道了。
真不用装样子,实打实凿的,更好。”
她嘴上虽然这嘛说,手却伸过来了。
接过闺女递过来的三个方便袋,就进里屋了。
赵小雪叹了口气,说:“这几年,我家的日子过的不好,有的亲戚都跟我们疏远了。
人家就怕我们找他们借钱。爸妈已经有四五年没自己买新衣服了。
他们的衣服,还是我过年时,在州府那给他们买回来的呢。”
张三说:“那你咋不给爸妈多买几身呢?”
赵小雪听这家伙故意在爸妈两个字上拉长音,就给了他一拳,然后,就跑进里屋了。
张三看着她跑进里屋了,他就溜得出去了。
到了大门外,赵水生还在那忙乎呢。
赵爹正跟边上的几个邻居,唠嗑呢。
张三刚想去给赵水生帮忙,二驴子就领着村长走过来了。
村长对站在车边上的人说:“去几个人,帮二驴子把路边的旱道沟子量一下。
坐好了标记,每家分四十米。那些排水沟,也得重新挖一下了。
告诉大家,挖出来的土,别乱扔哈,有城里的建筑公司要买这些土。”
赵爹说:“村长呀,啥时候开始挖沟呀?”
村长说:“明天吧,趁着这两天没雨,早挖出来,早省心。
万一伏天下大雨,就不好挖了。”
赵爹说:“俺明天要上俺一单挑家赶礼去,没空呀。”
村长说:“那你自己想办法吧。”说完了,他就走了。
张三看着村长的背影,心想:“看来,老丈人在这个村里的地位不高呀。
不然,村长不能这个态度跟他说话呀。”
赵爹看见儿子还在那忙乎他的车,就说:“你别整这个了,咱俩去看看,先把分给咱家的沟子挖一些,剩下的,等回来后,再挖。”
张三说:“还是俺跟水生去吧,你就在家里歇着吧。”
赵爹看了一眼张三,就进仓房了。
赵水生把脸盆子往院里一扔,说:“这一天天的,净破事。”
说完了,他把车门锁好了,就进屋换鞋去了。
赵爹从仓房里拿出三把铁锹,张三走过去,就给接过来了。
换好了鞋的赵水生,从张三的手里拿过去一把锹,张三扛着另外两把,爷三个就往村东头去了。
走到了屯子的外边了,找到了分给赵家的地段。
张三跳进沟里,抡开两把铁锹就开挖。
这家伙也不用脚蹬,就是随意的把铁锹往土里一插,铁锹就插进去大半截。
单手一托,一锹土就让他给扔到沟子的边上了。
不大一会,他就挖好了两米多的沟子。
他露的这一手,把边上看热闹的村民都给看傻眼了。
一个老头对赵爹伸出一个大拇哥,说:“你家女婿,这要是在生产队那时候,肯定是头号壮劳力。
这把力气,都赶上三个壮小伙了。”
赵爹瞅着把铁锹都快抡飞起来的张三,脸上也变的乐呵呵的了。
一个小时不到,张三就把分给老赵家的沟子,给挖好了。
一个开挖掘机的司机,看见张三蹦出来了,他就凑乎上来了。
递给张三一根烟,给他点着了,这才说:“兄弟,跟我干吧。我每天给你二百块,咋样?”
张三说:“能赚这老些钱呀,这可太好了哈。”
司机说:“这条路是我哥包的,我保证每天给你二百块。”
张三说:“那你让俺干啥活呀?”
司机说:“你把翻斗车卸下来的石头子扬到路面上,整平乎了,就行了。”
张三说:“这嘛简单呀,这个俺能干哈。俺明天就来上工哈。”
司机说:“好,那我明天就在这里等你了哈。”
张三说:“好的,你等俺哈。”说完了,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就扛着两把铁锹,往赵水生那边溜得了。
不在搭理这个想把自己当傻小子使唤的家伙了。
赵水生看见张三过来了,他把最后一锹土扔上来后,他也蹦出来了。
张三对他说:“俺找了个好活,人家一天给二百块呢,咱俩一起干呗。”
赵水生见张三在那装傻充愣,乐的都直不起腰了。
那个司机还在后边喊呢:“每天二百块,只是给你的哈,可不是也给他二百块哈。”
张三回头对他说:“这样啊,那俺不干了。”
说完了,他就扛着铁锹,往家溜得了。
赵水生在后边喊:“姐夫,你让爸把锹拿回去,咱俩到湖里洗洗呀。
你看身上又是土,又是泥的。”
张三低头一看,身上还真就粘了不少土,他就站那了。
赵爹走过来,把铁锹拿过去了,张三就跟着赵水生,往北边的查干湖去了。
他俩沿着芦苇荡里的羊肠小道,走到湖边了。
张三见四周没人,三下两下就把衣服裤子脱掉了。
把衣裤往芦苇上一搁,他就一脑瓜扎进水里了。
赵水生刚想喊,这家伙脑袋就钻进水里了。
张三下去的麻溜,出来的快。
他站起身,水刚没过腰。这家伙一个猛子扎下去,脑瓜子就处到湖底的稀泥里了。
这下子可坏了,整的满头满脸都是稀泥。
赵水生看着张三在那,边洗头,边往外擤鼻涕,就乐了。
他对张三说:“姐夫,你这就是传说中的土地老掏耳朵——崴泥了吧?”
张三听他这样说,就一弯腰,从湖底抠了一把稀泥,啪嚓一下,就乎赵水生的脑袋上了。
这下,赵水生可不干了,他跳下水,就来抓张三了。
张三见他下水了,那是转身就跑。
劈了扑通一阵挠扯,这家伙就跑到深水区了。
他回头一看,见赵水生还在身后追呢,他就一个猛子,没影了。
赵水生手里攥了两把泥,在那等着张三露头。
可等了五六分钟,也没看到张三的脑瓜。
这下子,可把他给吓着了。
这家伙可别是不会水呀,给淹着了吧?
想到这,他也顾不上别的了,一个猛子,就扎下去了。
在张三消失的地方,一通划拉,也没摸到张三。
他浮出水面换了口气,又扎下去了。
一连扎了四五个猛子,也没找到张三。
把赵水生急的都快哭了。
他转过身,就往岸上游。他想回屯子去找人。
脚刚能碰到湖底,他就站起来了。
连蹿带蹦的往岸边就跑。
一边跑,他还一边喊救命呢。
喊的都差音了。看来,赵水生是真急眼了。
张三要是老公鸡撩蹶子——蹄蹬在这了,他可咋跟姐姐交代呀。
蹄蹬,是东北土语,意思是完完了。
一想到这个严重的后果,吓的他腿都软了。
他这个气呀,关键时刻,腿咋还不听使唤了呢。
他啪啪扇了自己两巴掌,这才好些了。
抬腿刚想继续往岸上跑,脚脖子就让一个东西给攥住了。
他使劲挣了两下,也没挣开。
赵水生一咬牙,伸手就到水里摸开了。
他想把这个抓自己的玩意拽出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两只手刚一入水,他就摸到了个滑溜溜的大脑袋。
赵水生也没害怕,一下子,就给拎出水面了。
拎出来一看,是个大鱼脑袋。
鱼尾巴还在水里晃荡呢。
他正抱着大鱼放愣呢,张三的脑瓜子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钻出来了。
赵水生看清楚是张三了,他就一屁股坐进水里了。
这下可坏了,他立刻就没影了。
张三赶紧跑过去,把他给搀起来了。
就这样,赵水生手里的大鱼,还在他的怀里抱着呢。
张三把他脸上的水扑撸掉了,对他说:“小弟呀,你这个抱鱼娃娃,可有点大哈。”
赵水生说:“姐夫呀,你还说呢。刚才可把我吓坏了。
我还以为你淹着了呢。”
张三说:“就这点水,想淹着俺,那就别想了。”
赵水生说:“你的水性这嘛好呀?”
张三说:“俺一个猛子,能扎到湖的对岸去,你信不?”
赵水生说:“你就吹吧,从这里到对岸,要好几十里呢。”
他俩正说话呢,一阵马达声从湖心那边,传过来了。
赵水生一听,抱着大鱼,就往岸边跑。
他还对张三喊了一嗓子:“快跑,鱼厂子的飞龙来了。”
张三往湖里一看,见一条快艇正往这里冲呢。
张三见离湖岸还挺远呢,他就一伸手,嗖的一下,就把赵水生手里的大鱼给抢过来了。
赵水生还没看清楚呢,那条鱼就没影了。
于此同时,一道水流,也偨过来了。
水的力量,还挺大的,一般的人,都得让这股水流给偨个跟头。
张三这个气呀,你们这帮玩意也太不像话了呀。
俺又没偷你们的鱼,那条鱼是俺从空间里整出来的。
不分青红皂白,拿水枪就偨人呀,谁给你们惯出来的这个毛病呀?
他把赵水生往身后一拉,迎着水流就上了。
有了他的遮挡,水就偨不到赵水生了。
张三看见赵水生没事了,他就借着这股水流,搓开身子了。
他还对飞龙上的人喊呢:“能把水流开的更大些不?俺没买搓澡巾。”
快艇上的人这个气呀,你拿我们当搓澡的了哈。
两条水枪对着张三一通猛偨,也没把这家伙给偨倒。
张三见这帮玩意还没头了呢,他就把赵水生往后一推,嗖的一下,就蹦到快艇上去了。
用脚丫子往快艇的边上一踩,一下就把人家的快艇给踩翻个了。
把快艇弄翻了,他就拉着赵水生跑到岸上去了。
赵水生弯腰把芦苇上的衣裤拿起来了,拎着鞋,撒腿就跑。
跑出去十多步,见张三没跟上来,他就喊:“快跑呀,站那干啥?等着挨抓咋的呀?”
张三说:“跑啥呀,咱又没偷他们的鱼,洗个澡还犯法咋的呀?”
赵水生听他这样说了,他也不跑了,拎着鞋,又回来了。
张三把湿了呱唧的裤衩子脱下来,把水拧干了,又给穿上了。
赵水生可比他省事多了,这小子下水的时候,就是光溜溜的,根本没穿裤衩子。
他从裤子里把裤衩子掏出来,这才穿上了。
敢情,他刚才跑出去的那段距离,是真正的裸奔呢。
张三把裤子和短袖都穿好了,他就一屁股,坐到凉鞋上了。
从裤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就抽上了。
刚抽了两口,让飞龙扣到下面的三个人,也挠扯上岸了。
这三个家伙一上岸,就冲着张三来了。
张三嗷唠一嗓子,那三个人就站那了。
张三趿拉着鞋,走到这三个正在掏耳朵的人的面前了,说:“咋的?还想抓俺咋的呀?”
先缓过劲来的那个人说:“你跑我们渔厂子里偷鱼,抓你不行咋的呀?”
张三说:“你眼睛没毛病吧,你啥时候看见俺们偷鱼了?”
那个人说:“刚才,我们在望远镜里,看到他抱了一条大鱼,你们不是偷鱼,那鱼是哪来的呀?”
张三说:“你咋还瞪眼说瞎话呢?
你空着爪子,能抓到鱼呀?还大鱼,你给俺抓上来一条泥鳅,俺都算服你了。”
这时候,另外两个人也缓过劲来了。
张三刚才那一声喊,好悬没把他俩的耳朵给震聋了。
他俩当中,就有刚才开快艇的那个人,这家伙,好像是带头的。
他在周围踅摸了一阵,没找到啥捕鱼的工具。
这才对张三说:“你把我们的快艇弄翻了,这可是国家财产,你得包赔损失。不然,我们就抓你去坐牢。”
张三说:“吆喝,你这可是裤衩子捂脑袋——好大的一顶帽子呀,俺们小老百姓可承受不起呀。
俺跟俺的小弟在湖里洗澡,触犯哪条法律了?
你们不管不顾的,上来就用水枪偨俺们。
要不是俺长得结实,都让你们给偨零碎了。
俺现在胸脯子还疼呢,可能受内伤了。
别扯没用的,赶紧给俺医药费,俺还得上医院检查呢。”
那个带头的说:“你还想讹我们咋的呀?”
张三说:“俺一个农民,哪敢讹你们这些执法的官呀?
俺问你,你们快艇上的是高压水枪吧?这属于警用工具吧?
对俺们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乱用警具,谁给你们的权利呀?”
那个带头的卡巴了两下眼睛,说:“谁看见我们对你们用高压水枪了,你可不能乱说哈。”
张三听他这嘛说,他就一伸手,一下子,就把这家伙的脖子给抓住了。
用力一甩,那家伙就远远的飞出去了。
扑通一下,他又砸进水里了。
另外两个人,看见同伙吃亏了,就冲过来了。
他俩对张三说:“你敢袭击水警,你的胆子不小呀?”
张三说:“俺的胆子老小了,俺可不敢袭警,你俩可别乱说哈。
你俩说的袭警,俺可不承认哈。”
那两个人异口同音的说:“你袭警,我看见了。”
张三说:“你俩整的挺齐整的哈。你俩用水枪偨俺,咋不承认呢?
许你们不承认,就得许俺也不承认哈。”
那两个人一看,这家伙真够横的,就掏出手铐,来抓张三了。
张三依样画葫芦,把这两个败家玩意,也都给扔到水里去了。
这三个玩意,看见张三真不好摆弄,就把水里的快艇翻过来,打着火,就往湖里开去了。
走出一段了,一个家伙回头喊了一句:“你等着哈。”
张三回了一句:“等着你,你还能咋的吧?”
赵水生看见快艇没影了,这才对张三说:“姐夫,他们不会真来抓你吧?
这帮玩意,老不是东西了。
到了秋天,他们经常把我们养的大鹅给抓走。
我们去找他们要,他们就说大鹅吃了他们的鱼了。
谁都知道,大鹅是吃素的,它们根本不吃荤呀。
可人家的嘴大,我们的嘴小呀,就只能认倒霉了。”
张三说:“没事,俺这回就治治这个牛皮癣。”
赵水生说:“那你可得加点小心了,这帮犊子手可够黑的。”
张三哼了一声,就背着手,往家溜得了。
走了几步,他就进芦苇荡子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拎着刚才的那条大胖头鱼了。
赵水生刚才以为张三是上厕所呢,他没跟着进芦苇荡子。
等看见张三拎着一条大鱼出来了,他就跑过来了。
张三随手就把二十多斤的大鱼,递给他了。
这小子拎着这嘛大的一条鱼,也不嫌乎累,还乐呵呵的呢。
张三跟在他的身后,哼着小曲,就回家了。
此时正是太阳落山的傍晚,湖边的芦花随着晚风起伏。
夕阳的余晖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时不时的有几只水鸟掠过水面,给查干湖增添了几分生气。
远处的小屯子,笼罩在袅袅的炊烟中,显得很宁静。
张三看着眼前的景色,突然想起一首老歌,他就一边走,一边哼唱: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正在自娱自乐的张三不知道呀,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