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看见老头和小孙女都回来了,
就把饺子端上桌了,全家人就在炕上坐了。
张妈夹了个饺子,放到小孙女面前的小碟子里,又给夹两半了。
就往饺子上吹气,她还一边吹气,一边说:“凉凉凉,小孩尝尝。”
小丫头也拿着一根筷子,在小碟子里乱捅咕。
张三夹起个饺子,刚塞进嘴里,就听见院子里的小狗崽‘梆梆梆’的叫起来了。
狗叫不都是‘汪汪汪’吗?这咋还变成‘梆梆梆’的了呢?
狗崽子还小呗,还没学会说狗话呢呗。
张三趴在窗台上,边往嘴里吸气,边往大门那看。
见一个不太高的人,正在那咣当门呢。
张三就对张爹说:“爸,你来看看,那是不是李插钎,俺有点认不大准。”
张爹歪着身子,抻长了脖子,一看,就说:“不是他,还能是谁呀?”
说完,就下地穿上鞋,去开大门了。
不大一会,他就领着个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进屋来了。
张三一看,李插钎这几年可真见老了。
头发变的稀了巴登的了,本来的短眉毛更短了。
两只小圆眼睛,倒是挺有神的,一进屋就在那四处乱踅摸。
最后就盯在盘子里的饺子上了,然后就不动了。
两片小薄嘴唇还在一动一动的。刀条子脸上,也都是褶子了。
张三一看他的表情,就问:“李大叔,
吃了没呀?”
李插钎说:“你们吃吧,俺一会回家里吃去。”
这个意思就是还没吃呢呗。
张三就说:“那就一起吃点呗?”
李插钎还真不客气,他听见张三这么说了,
就边脱鞋上炕,边说:“好,俺也尝尝张大嫂包的饺子。”
他上了炕,还没等坐稳当呢,就伸出手,往饺子上面捏去了。
张妈赶紧下地,给他拿来了一双筷子,递给他。
李插钎接过筷子,他也不用小吃碟子接着,就连三带四的吃开了。
他一连气吃了十多个饺子,才说:“嗯,饺子有点咸呀。”
这下把张三气的呀,真想一脚丫子把他踹到地上去。
张爹瞪了儿子一眼,没出声,他这是怪张三多嘴呢。
张三其实也不算啥厚道人,他眼珠子一转个,
就从用饺子汤泡着饺子的盆里,捞出一个饺子,对李插钎说:“李大叔,你来尝尝这个,这个不咸。”
李插钎更不跟他客气,张开嘴就来接。
张三怕他的嘴唇碰到自己的筷子,瞄准了,就嗖的一下给他扔嘴里去了。
有的人吃饺子,就喜欢这样吃,把刚煮好的饺子,捞到盆里,
在把滚开的饺子汤盛到盆子里,把饺子泡上。
这样的饺子皮滑溜。你想呀,这样的饺子能不烫吗?
这下把李插钎给烫的呀,他好悬没从炕上蹦到地上去。
连嚼都没敢嚼,一伸脖子,就硬给吞下去了。
吞完后,他还划拉划拉肚子,可能是给烫到胃了吧。
张三还在那问呢:“李大叔,这个饺子不咸吧?”
你们看,这家伙多蔫坏呀。
李插钎看了张三一眼,没吱声,好像有点不大乐意了。
他过了一会,又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
塞进嘴里,咽下后,把筷子的一头先放到了桌上,然后把另外一头用力往下一摁,啪的一声就落筷子了。
李插钎放下筷子后,就对张爹说开了。
他说:“张大哥,说起这个打鱼摸虾,俺谁都不服,可俺就服你呀。
你这老鱼把式的大名,真不是盖的呀。”
说完还伸出大拇哥,对张爹晃了晃。
张爹看了李插钎一眼,没吱声。
李插钎见张爹没接话,就打了个亘,
又接着说:“今天中午俺到罗鸭子那蹭饭,不对,是给他送大米,他留俺在他那吃饭。
罗鸭子给俺整了一盘子鱼,俺一吃,那叫一个香呀。
俺这辈子就没吃到这吗好吃的鱼呀。
俺就问罗鸭子,这鱼是在哪整的呀?
罗鸭子说是你上午给他送的。张大哥,你是在北泡子里打的鱼吗?
现在北泡子里还有鱼吗?”
他这话就是引张爹进坑呢。
张爸说:“你去看看吧,可能有的地方还能剩下一些吧。”
张爹这话更有意思了,他既没说这鱼是在北泡子里打的,
但也没说不是在北泡子里打的,
只能让你自己猜了。
李插钎见没能从张爹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又吃了几个饺子,这才真正落筷子了。
张爹看见他落筷子了,就下了地,穿上鞋,站在那跟他唠嗑。
一般的情况,这就是要送客了。
可李插钎不是一般的人呀。
这家伙鞋也没穿,耷拉着两只脚,坐在炕沿上就和张爹唠上了。
反正就是鱼鱼鱼的,三句话不离这个。
就差把探底俩字,给写到脸上了。
张三就边吃边听他们俩个人斗法,听的那叫一个乐呵呀。
张三想:“李插钎,你这趟算是白来了,
这才叫狗咬尿泡——白费工呢。”
直到最后,李插钎也没能从张爹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得悻悻的走了。
临出大门时,他还踹了大门两脚,然后就一瘸一拐的家去了。
他咋还瘸了呢?跟大铁门叫劲,能不瘸吗?
张爹对张三说:“罗鸭子也不是啥好鸟,他把这事告诉给李插钎,就没安好心。
他就是利用李插钎来打探来了。
以后你得提防他点哈。”
李插钎走了,张三在去插大门时,听见村南边小卖店那吵吵把火的。
张三也不关大门了,他就站那听着。
影影绰绰的,好像是大将跟人干起来了。
张三出了大门,就往南边跑。
等他跑到小卖店那,看见大将正薅着江义的脖领子在那扇嘴巴子呢。
旁边还围着十多个人看热闹。
张三就向看热闹的人打听,这是咋回事。
可那些人都看着他笑,就是没人吱声。
张三就问:“你们看俺笑啥?”
他这么一问,旁边的人中间还真出来一个人,张三一看,正是江义的堂哥,就是媳妇曾经让江义给领跑的那个人。
他凑乎到张三身边,说:“这家伙扯你和凤琴的老婆舌,让大将给听见了,这不就打起来了吗。”
张三一听就火了,这咋越不想惹事,事还越往俺身上呼呢。
张三窜到大将身边,一把就把江义给拎起来了。
大将一看,张三要下死手,赶紧把他后腰给抱住了。
旁边人也怕出人命,就都上来拉架了。
张三又跟拉架的人撕吧半天,这才消停了。
江义也让张三给吓跑没影了。
张三其实没真想揍江义,就是想表明个态度。
因为自己整出闲话了,自己总得有所表示吧。
张三见江义跑了,就问大将:“江义这个王八犊子都说啥了?”
大将就说开了。
原来呀,大将到小卖店买打火机,在门口听见江义正说自己的妹妹给张三送烟的事呢。
那家伙添油加醋的,有的没的都上来了。
大将就把江义薅出来,好顿揍。
张三听完了,心想:“看来还真得紧早回城了。”
扯老婆舌这个事,在农村也很长见,因为胡咧咧,惹出杀身之祸的都不少见呢。
可人们还是乐此不疲。张三觉得这都是闲的,吃三顿饱饭撑得。
向这样的事,也不能真较真,
不然就会越描越黑,只能揍他一顿拉倒了。
张三又虚张声势的落下两句狠话,就家去了。
回到家,张三在扫炕时,从炕琴底下扫出来几张旧扑克,他就跟闺女一通乱玩。
直到把闺女给玩睡着了,才稀罕巴差的交给了老妈
一想到要和闺女分开生活,张三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呢。
等到半夜了,张三又进了空间。他坐在泡子边上的一颗倒下的老柳树上,看着波浪起伏的水面发呆。
他没有刻意去想啥,就是让思绪乱飘。他就想在这个广阔的天地里享受这份安静。
直到张三感觉有人在看他,这才突然从沉定中惊醒过来了。
张三不知道的是,自己刚才在无意中进入了初定状态了。可以说,正是这个发呆,为张三日后掌控这方天地,打下了基础。
张三往四周看了一圈,没看见半个人影。
可那种被别人盯着的感觉,是不会错的。张三站起身,顺着刚才的感觉来的方向往前走。
绕过一颗垂柳,他看见一个灰吧秃噜的大鸟,在泡子边上站着呢。
这家伙两条大长腿站的还挺稳当,挺长个脖子缩缩着,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水面。
张三还真认识它,当地人管它叫长脖子老等,也就是灰鹤。
这种鸟,现在外边也挺难见到了。
张三想可能就是这个长脖子的家伙,在看俺吧。
张三没去打扰人家的等候,他就往芦苇深处绕过去了。
芦苇里也有挺多的鸟在那安家,张三没走多远,就惊起好几对野鸭子。
扑棱着膀子栽棱栽棱的往前飞。张三知道,这是野鸭子想勾引自己去追它们。
想引开自己,这附近肯定有野鸭子的窝。
张三扒拉开芦苇,果然找到了一些绿皮的野鸭蛋,都在草窝里躺着呢。
表皮都是光溜溜的,看样子已经孵化了好多天了。
张三还在野鸭窝的边上看到一个小的鸟巢,也是用草编成的。
里边有五个拇指甲大小的鸟蛋,都是灰色带条文的。
这种鸟,当地人叫它们‘哪蓝’,可能是蒙古语的音译。
这种小鸟叫的很好听,它还有个特殊本领,就是能在空中悬停,就像直升机那样。
张三小时候,最爱掏这种鸟的窝了。
这些年‘哪蓝’也很难见到了。反正张三觉得这个空间就是原生态的东北。
张三进来这几趟,就看见了好几种外边这些年很难见到的动物了。
张三又遛达了一阵,最后又弄出来两盆鱼,这才洗洗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