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把装蝲蛄豆腐的盆子,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抡开汤匙,就开吃。
李泽洙一看,这家伙要搂席,
他也不管酒了,拿着汤匙就上了。
水舀子看他俩抢上了,得了,
咱也别狗带帽子——在这装人了。
于是,他也伸手抢上了。
一阵工夫,盆子就见底了。
李泽洙把汤匙往空盆里一扔,
说:“靠,你俩还是老样子。咱们毕业都快五年了吧?
咋不见你俩有点长进呢?”
张三说:“俺看你也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呀。”
他们三个互相看了一阵,都乐了。
水舀子说:“还是大学时光好呀。
走向社会后,难得再有这样无所顾忌的时候了。”
张三对李泽洙说:“再来一盆呗?”
李泽洙说:“你属草耙子的——撑死不松嘴呀。”
草耙子是东北这旮搭,对蚂蝗的称呼。
水舀子说:“算了,这个细鳞鱼也不大好见呢。”
张三夹了一筷子,塞进嘴。
咽下后,他又吧嗒两下嘴,觉得味道一般。
其实,他这就是让空间里的鱼,给养的嘴刁了。
这种生活在长白山区的冷水鱼,
肉质细腻,刺还很软。可以说,是淡水鱼里,难得的佳品。
这些年,由于过度捕捞,已经濒临灭绝了。
张三没相中细鳞,就去对付蛤蟆了。
他把一个蛤蟆翻了个个,见肠子都清理干净了,
这下子,他就放心了。这家伙一张嘴,嗖的一下,就把整个蛤蟆扔进嘴里了。
这盘子里的蛤蟆,都是母包子,肚子里的蛤蟆子,那是越嚼越香。
母包子就是雌的林蛙。阳历六月份,吃蛤蟆,必须把肠子清理掉,不然埋汰。
这些母包子都是春天抓的,养在地窖里,不让它们见水,不然就都甩子了,甩子的母包子就不好吃了。
李泽洙看见张三和水舀子,光顾吃菜了,
他就把酒瓶子拿起来了。
这次他先给张三倒满了,才又开了另外一瓶,给水舀子倒上了。
张三看他倒完了,就接过了酒瓶子,给他倒好了。
李泽洙端起酒杯,对张三说:“张三,我想跟你干,你要不?”
张三说:“你喝高了吧?放弃领导的位置,跟俺过朝不保夕的日子,你脑袋有问题吧?”
李泽洙说:“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咱们东北还会有前途吗?”
这话,还真就把张三给问住了。
因为东北的人口的快速流失,政府想靠卖土地维持收入的想法落空了。
张三还真就不知道,以后大东北的前途在哪。
李泽洙看见张三没词了,就说:“我想把赌注都压到你身上,跟你干,成不成,给个准话。”
张三说:“这个呀,俺这边到是没问题,可是,俺能走到哪步,俺都整不清,
俺就怕落埋怨呀。”
李泽洙说:“这是我自己的赌博,跟你没关系,你就说,要不要我,就行了。”
张三说:“泽洙,你真的下定决心了,那俺还求之不得呢。”
李泽洙说:“我早都不想在政府干了。以前是等着别人找我们办事,
现在是能不办,就不办。办的越多,错的越多。”
水舀子接了一句:“你那是没从过去的习惯里,转变出来。”
李泽洙说:“也许吧,反正我是不想再在政府里浪费时间了。”
张三说:“这样吧,你也先别忙着做决定,俺看看,能不能以协调开矿的理由,把你要过来。
如果能把你要过来,俺就把总经理给你。
这样的化,跟那些职能部门打交道,就容易多了。”
水舀子说:“老三,这你就不懂了,公务员按照规定,是不允许在企业里兼职的。
泽洙要嘛辞职,要嘛只能当个政府与企业之间的协调员。”
现在的大中国,个行个业都在转型。
政府也在转变,由从前的管理型的政府,像服务型的政府转变。
如果官员的心态拐不过来弯,还是以那种高高在上的心态看带百姓,
百姓不认可你,失去上升的通道,也就是自然的了。
张三对水舀子说:“我听说,以前咱们州府这噶的的老大,很早就接待来访的百姓,
给百姓解决了很多的燃眉之急。这样的好官,现在干啥呢?”
水舀子叹了一口气,说:“退了,他的做法太前卫了。
他这样带头一整,让别的领导还咋干呀?
虽然他的做法,百姓的认可度非常高,
但在官场不行呀。几次评议,他的排名都不高。
就这样,他一看年纪也快到杠了,就主动退了。”
张三晃晃大脑袋,心想:“这样的好官退了,太可惜了。”
李泽洙在那寻思一阵,最后他一拍大腿,说:“啊西给,我决定辞职。
就我这个嘴大舌长的性子,想在官场里混出头,比羊上树都难。”
水舀子说:“你别脑瓜一热,草率的做决定。回去再好好想想吧。”
李泽洙说:“也对,算了,以后再说吧。
不过,张三你得先把总经理的位子,给我留几天哈。”
张三说:“这个没问题,你想好了,告诉俺一声就成。”
李泽洙用酒杯朝着他俩一比量,说:“好。来来来,咱们再干一杯。”
这家伙又一仰脖,一杯白酒就给闷掉了。
水舀子晃晃头,也跟着喝了。
张三拿起杯,很轻松的就干了。
对于张三来说,喝酒纯属浪费,只要灵气一转,
喝进肚子里的酒,就无影无踪了。
他们这桌的谈话,都让座在不远的那张桌的王娟听到了。
开始,她还不以为然,认为张三这个土老帽是在吹牛呢。
可后来,越听越像是真的了。
这下她就有点坐不住了。
江科长见她有点走神,就问:“你有事吗?”
王娟说:“我想起来了,单位里还有一笔账没算呢。”
江科长说:“那我先送你回单位吧,晚上一起去州府玩。”
王娟点了点头,就起身了。
江科长跟水舀子说了一句“慢慢喝”,就去结账了。
水舀子跟结完账的江科长说:“慢走哈,哪天找你喝点哈。”
江科长说:“好的,有空了,给我打电话。”
说完了,就领着王娟出去了。
李泽洙捅咕张三一下,说:“咋回事?”
张三说:“问这个干啥?她跟俺,早都没关系了。”
水舀子说:“对,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的对象处的咋样了?要是不合适,我还有两个小姨子呢。
她俩总像我老婆打听你的事,
好像都对你有点意思。我老婆也跟着瞎参合,
不止一次,让我跟你透个话呢。”
张三说:“俺觉得小雪挺好的,谢谢嫂子的关心哈。”
水舀子一听,就不吱声了,低个头,不知道在那想啥。
李泽洙把酒瓶里的酒,给均了。
倒好酒,这家伙拿个螃蟹就啃上了。
张三看他拽下一个大钳子,他就一伸手,嗖的一下,就给抢去了。
李泽洙说:“靠,那吗多的螃蟹,你不吃,抢我的干啥?”
张三说:“俺都盯它半天了,光顾着说话了,
一不留神,就入了小人手了。”
正这个时候,一个后厨的服务员出来捡桌子。
她刚走出厨房的门,一眼就看见张三了。
看见张三了,她也不捡盘子碗了。
走过来,对张三说:“小张,真的是你呀。”
张三一转头,看见这个后厨的服务员,正是自己曾经的同事,李小梅。
他赶紧站起身,说:“李姐,你咋在这里呀?”
李小梅叹了口气,说:“自从下岗后,我就到这家饭店刷碗了。”
张三说:“李姐,俺那时候,着急回老家,也没倒出空,跟你说声对不起。
可以说,你的下岗,是受到俺的牵连了。”
李小梅说:“小张呀,这也不能全怪你,我的专业跟营林不大搭边,这也是我下岗的一个原因吧。”
张三知道,李小梅是学园林绿化的,
绿化跟营林,还是有相通之处的。
她的能力很强,林业局大院的园林设计,就是李小梅弄的。
如果不是她给自己通风报信,让王科长看见了,她估计是不会下岗的。
张三说:“李姐呀,你在这里干后厨,能赚多少钱呀?”
李小梅说:“两千二,赚点是点吧。不然,
光靠你姐夫,维持不了家庭的开销呀。”
张三说:“李姐,过两天俺要在这里开矿,你来帮俺成吗?”
李小梅说:“我能帮你干啥呀?”
张三说:“开新矿,要干的事有都是,俺先给你个办公室主任咋样?”
李小梅说:“小张,这可不是件小事呀,你不是开玩笑吧?”
张三说:“不是开玩笑,俺是认真的。
如果你同意,你现在就可以到俺这里上班。
工资先按照每月一万开,其他的,跟在林业局一样,你考虑一下吧。”
李小梅又跟张三确认了一下,见张三说的是真的。
这下把她乐的呀,眼泪都下来了。
她擦擦眼睛,说:“小张,我相信你能成功。我这就可以跟你干。
有啥要我去做的,你说吧。”
张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见都快两点了。
他就对李泽洙说:“咱们快点喝,一会,俺要去买个办公场地。
你对这里的楼盘,熟悉不?”
李泽洙说:“太熟悉了,喝完酒,我领你去,顺便从开发商那,整点提成。”
水舀子瞪了一眼李泽洙,说:“你小子啥都往外咧咧。”
李泽洙说:“没事,这个大家都知道。
这些崴泥的开发商,都快让房子给压死了。”
张三让李小梅先等一会,吃完饭,就去看房。
李小梅答应一声,就找饭店老板,办理辞职去了。
等她拿到了这个月的工资了,张三他们也喝完了。
账是李泽洙算的,花了这家伙两千多块呢。
他们四个人出了这家饭店,就走到张三的车边了。
张三看见水舀子跟李泽洙走的四平八稳的,看来这两个家伙,还都是久经考验的战士呢。
张三打开车门,李泽洙就坐到副驾上了。
水舀子跟李小梅,坐到后边了。
张三看见他们都坐好了,就问李泽洙:“去哪个楼盘?”
李泽洙说:“这要看你买多大的房子了。”
张三坐那想了一阵,才说:“一千平方吧,太小,俺怕施展不开。”
李泽洙往前一指,说:“我觉得买这个地方比较合适。”
张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那是一座小学校。
这座小学,就是原先林业局的第一子弟小学。
前两年,才剥离给地方的。
张三问:“这所学校要多少钱,你知道吗?”
李泽洙说:“知道,这么大的院子,加上教学楼,才要两千万,这就是白菜价了。”
张三说:“先别管是不是白菜价,去看看再说。”
说完,他就把车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