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得的老爹叫朱占河,他曾经是张三老家这个村的村支书。
后来听说被查了,就把他的村支书给撸了。
原来张三他们这个村的西边有个砂矿,属于地方国营,后来国家不要了,就下放到村里了。
据说朱占河在砂矿的账目上做了手脚了,没少捞钱。
据知情人说,他捞的钱能有好几百万呢。
开始上面查的很凶,可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百姓心里明镜似的,朱占河肯定是花钱了呗,把上面的人给摆平了,他才没事的呗。
朱占河嘴就是会说,那真是一碗凉水能送你出去二里地,那才叫哄死人不带偿命的。
用张爹的话讲,他就是油拉鹳子磕前式——全靠嘴支。
这不,他的儿子朱天得,也跟他爹一个德行吗?
为了拉票,先把张三好通忽悠。
张三心想:“别说你用嘴支了,你就是拿出真金白银到俺这也没用,就你老爹那个德行,你也好不到哪去呀。”
提起****村长这个事,张三觉得就是扯淡。
多数地方都是参选人给选人送东西,或者直接送钱,人家才会选你。
反正谁当村长,跟俺们小老百姓没啥大关系。
不管是谁坐轿子,俺们老百姓不都得抬吗。
至于参政议政,俺们才没那个功夫跟你们扯闲白呢。
这种心态,就是早都适应了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的传统了。
别说村级了,就连老美那边选总统不也得花钱吗?不然他们整那么多政治基金干啥呀?
在说那些原本是属于中国文化圈的范围的国家和地区,非得学人家老美,把人家所谓的民主搬过来了。
可你看看他们国家议会都干了些啥呀,
除了打架还是打架,什么高跟鞋乱袜子,甚至屎橛子都往对手的脑袋上糊,这还能干正事吗?
其实白种人的性格就是一根筋,他只要认为你能行,哪怕他和你有杀父之仇,他也会支持你。
可咱们和他们不一样呀,咱们心眼多呀。
自然想法就多,很难达成一致。
所以还得要个主事人来做主,不然的话,那就不用干别的了,光顾打架了。
从历史上来看,不论是东林党,还是清流党,在皇权衰微的时候,这种情况出现的还少吗?
朱天得小时候小嘴就挺能说的,老师挺喜欢他。
在加上他老爹的村支书的身份,老师就更要另眼相看了。
这家伙就养成了指使别人帮他干活的习惯了。
有一次,他让张三帮他写作业,张三没干。
他就在放学的时候,领几个小狗腿子到张三回家的路上堵张三。
结果他们没有教训成张三,反而叫张三好顿揍。
他就回家告状了。这下可坏了。
他妈就领着一大群人上张三家,找他算账来了。
偏赶上张爹出义务工了,去挺远的地方挖引松沟子了。只有张妈和两个老人在家。
张妈一见人家都打上门了,就有点麻爪了。
这时候,张三的爷爷拎着洋镐就出来了。
老头往门口一站,指着来找麻烦的人说:“小孩子打架,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吃了亏,你们就登门上户的了。
来来来,让俺老头子看看,是你们的脑瓜硬,还是美国鬼子的脑瓜子硬。
你们要是能豁出来死,俺今天就敢埋。”
原来张三的爷爷参加过抗美援朝,光死在他的手上的美国鬼子就有七八个。
这老爷子一发威,还真有点慎人呢。
正这时候,朱占河赶过来了。
他先是把老婆训了一顿,又给张三的爷爷说了不少好话。
这才把这个事给平了。
要不说人家会做人呢。
等张爹回来后,听张妈说了这件事,他还想削张三呢,让老爷子给镇压了。
老爷子说:“男孩子从小就得龙性点,不然等长大了,就支不开门了。”
小孩子打架这事吧,那真是可大可小,遇到通情达理的家长,那是啥事没有。
要是遇到不讲理的,那还真可能出大事呢。
为此事,打出人命的都不少见呢。
从那以后,张三是掐半拉眼珠子也看不上朱天得了。总觉得他就是欠揍。
后来张三的爷爷还训练了孙子好几年呢。
他交给孙子一套武把超,张三到现在也没扔下。
张三回到家里时,老妈都把饭给做好了。
午饭和早晨的一样,还是大米捞饭,炖小鲫鱼,也对呀,张三整出来那老些鱼,不赶紧吃,就都坏了。
张爹回来后,递给张三一千块,说:“总共一百零三斤,零头俺没要,给抹了。”
张三问:“爸你是咋卖的呀?”
张爹说:“俺就给在镇上开饭馆子的罗鸭子送去了呗。”
张三说:“你就这么卖呀?”
张爹说:“不这样卖,还能咋卖呀?这样罗鸭子刚开始还不大乐意要呢。”
张三问:“爸,你卖多少钱一斤呀?”
张爹说:“十块钱一斤。”
张三说:“这也忒便宜了,少说也得二十块一斤呀。”
张爹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说:“你看看脑瓜是不是变成四楞的了?”
张三摸了一下脑袋,说:“没有呀。”
张爹说:“不能呀,没变成四楞的,你咋能钻钱眼里去呀。”
张三问:“罗鸭子没说还想要吗?”
张爹说:“俺临出门时他磕磕巴巴的说还还想要要点来着。”
张三说:“这不就结了。”
张爹听儿子这么说就有点急眼了,说:“嫌俺卖的贱,以后你自己卖去。”
张三一听,得,咱还是闭嘴吧。
张妈见儿子不吱声了,就放上了炕桌,捡上碗筷,端上饭菜,全家人就开始吃午饭了。
吃完了饭,张爹找出几个方便袋,
把洗衣盆里的鱼装吧装吧,就给亲戚送去了。
张三还有点舍不得呢,但又怕老爹训他,就没吱声。
他把手伸进裤兜,想拿烟,发现烟没了,就坐在炕沿上想这个事。
他一想到罗鸭子,就乐了。
罗鸭子大号叫孝方,那咋又叫罗鸭子了呢?外号呗。
说起老罗这外号的得来,还真挺有意思呢。
老罗有个毛病,其实也不算啥大毛病,
他有点口痴,就是磕巴。
有一回,生产队里放电影,就是在外边放的那种野影。
那时候,农村业余文化生活也没啥,遇到了放电影,都赶上过年热闹了。
天还没黑,就都拿着小板凳挤到场院上了。
有的会过的人家还把过年时省下的瓜子也给炒好了,带到现场了。
有个外号叫李插钎的就是这样。
也活该老罗倒霉,他就坐在李插钎的旁边了。
李插钎就在那馋老罗,他边嗑瓜子,边吧嗒嘴。
老罗开始没搭理他,可后来见他还没完了。
就伸出手对李插钎说:“给给点瓜一瓜子呗。”
老罗其实也知道,李插钎这家伙人品不咋地,准不会给自己瓜子。老罗就是给他添点堵。
谁知道李插钎更坏呀。他对老罗说:“你学两声鸭子叫,俺就给你瓜子吃。”
老罗一听就生气了,他就大声说:“俺就一就不不吃瓜一瓜瓜瓜瓜一瓜子,俺也不不学学鸭子叫。”
可老罗你在哪个字上卡壳不好,偏偏在瓜字上卡了壳。
这呱呱呱的,不正是鸭子叫吗?从那以后,老罗就叫罗鸭子了。
你们说,李插钎该有多坏呀。
别看老罗磕磕巴巴的,可脑瓜子还真灵。
改革以后,他就到镇上开了个小饭馆,生意越做越大,后来就开成婚礼厅了。
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啥的,都在他那办。
老罗这些年,钱还真没少赚呢。
张三正在炕沿上寻思呢,突然一阵歌声就响起来了,把他吓一跳,一个女生正在那唱浏阳河呢。
张三赶紧跑到柜子那,从柜盖上把老爹的老年机拿起来,接通后,
先是从里边传出一阵呼哧声,呼哧够了,
才听到:“张啊张大大哥吗?”
张三一听这个动静,好玄没乐出声。
来电话的正是罗鸭子是也。张三赶紧说:“罗大叔,俺爸没在家,你有事吗?”
老罗说:“是三子呀,俺就是想想问问,上上啊午你你爹给俺送送的鱼,还还有没啊呀?俺想还还要要点。”
张三说:“好像还有点,也不多了。”
老罗说:“你你爸的鱼是在哪啊打的呀?俺这这有个皮卡,下下次打啊鱼,带俺呗,俺俺出啊车。”
张三一听,这是来探底来了呀。就说:“是俺大舅从界外拉来的,是他在松花江里打的鱼。”
老罗一听就把电话给挂了。
张三也知道这样的胡扯,是根本糊弄不住人家的。
以前这个地方有好几个大水泡子,谁没在里边打过鱼呀。
在说江里的鱼虽然和泡子里的鱼差不多,但还是有区别的。
现在江里也给污染了,里边的鱼更难吃。
张三放下电话,这才想起来。
自己的手机这两天没响过呀,不会是丢了吧。
张三赶紧跑到院子里,找老妈。
张妈正领着小孙女在园子里割韭菜呢。
张三问老妈:“妈,你看见俺的手机没有呀?”
张妈拎着半土篮子韭菜,领着小孙女,出了园子。
把土篮子放到外屋地了,就进外屋了。
她在西头的柜子里边拿出个方便袋,递给了张三。
张三打开一看,自己的手机正在里边呢,方便袋里还有两袋小咪咪。
张三晃晃大脑瓜子,心想:“你看俺这个记性,连在州府那给闺女买的零嘴都忘了给闺女吃了。”
张三把两袋小咪咪放到了闺女的小手里了,小丫头就乐颠颠的找奶奶拆包去了。
张三拿出烂大街的苹果机,叹了口气。
他咋的了?睹物思人呗,这个手机还是王娟给他的生日礼物呢。
张三翻了翻方便袋,还好,充电器还在,一些证件都在。
张三这才放心了。
由于张三离家的那天,他是匆忙抱着闺女跑出来的。
当时他怕自己忍不住在把曾经的老丈人,老丈母娘给揍了。
现在张三一想到他们那天说的话,还有点大喘气呢。
注:油拉鹳子是一种长嘴的鸟。磕前式是向前扑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