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着身体的疲惫和痛苦,陈禹慢慢地走到一座小院外边,轻轻推开了院门。
“咳咳……”一阵咳嗽声从里边响起。
陈禹动作一顿,木然的眼神猛地一凝,露出一丝痛苦神色,然后还是推开了院门。
一个中年男子身披几重厚衣,站在小院中,他身形微佝,左手捂胸,正在不停地咳嗽。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陈禹的父亲陈行天。
“爹!”看到陈行天这副模样,陈禹眼中痛苦之意更甚,眼泪忍不住就要落下来。
在一个多月之前,这个男子还不是这个样子,那时的他实力强大,意气风发,是西江府第一人,堪称西江府这一地的无冕之王!
若不是因为陈禹,他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咳……回来了啊!”目光扫过陈禹身上,看到陈禹面有瘀痕,左臂无力垂下,陈行天眼里闪过一丝叹息之意,却没有多问,淡淡说道:“去换一身衣服吧!”
“嗯!”陈禹应了一声,低头大步往屋里走去,他的拳头握得很紧,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每一次看到父亲现在的模样,他都会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
“少爷!”走进房间,一个明眸善睐,二十岁左右年纪的女子迎了上来,看到陈禹这副模样,惊呼道:“您这是怎么了?谁和你动手了?”
“我没事,清儿姐,父亲的药熬好了吗?”陈禹不愿谈起刚才的事,转移了话题。
“嗯,快好了,不过……”女子面有忧色。
这年轻女子名叫陈清儿,是陈家的侍女,自小就照顾陈禹的起居。后来陈禹去云阳宗,她便被陈行天安排到了武院这边。
陈清儿武道天赋不错,现在已是练气境四层的修为,比陈禹还要强出不少。
“不过什么?”看陈清儿欲言又止,陈禹皱眉问道。
“院主的药里有一味‘凤芝草’就要用完了!”陈清儿忧虑道,“这味灵药只有三大家族有!”
陈禹脸色不由一沉。
‘凤芝草’是很珍贵的灵药,千金难求,以陈行天的身份,平时想获得这种灵药倒不难,但现在却很麻烦。
作为西江府第一人,陈行天的仇家不少,别的不说,就是三大家族中的另外两家,都和陈行天就很不对付,而且在陈家内部,如陈晔之父陈星河之流,落井下石也绝不会手软!
整个西江府虽然都已知道陈行天受伤的消息,但因不确定陈行天到底伤得有多重,那些仇家和不怀好意之辈目前都不敢轻举妄动。但若是陈行天亟需‘凤芝草’的消息传出,有心人很容易就确定陈行天伤势的严重程度,到时候就不会再持观望态度!
陈禹知道,父亲现在的处境十分艰难,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这事我来想办法,不要告诉父亲!”沉默了半晌,陈禹低低地朝陈清儿说了一句,大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父亲受伤,不得不闭门不出,有些事,陈禹知道应该自己去想办法。
走进房间,陈禹掩上门后,走到床边,床上已有清儿备好的干净衣物。
拿起衣物,陈禹身躯忽然一僵!
衣物下边,一张纸张古旧的画卷摊开在那里,画上,一座云雾缭绕的宫阙矗立山巅,宫阙只露出最下边的大门,大门两侧,各画有一只不知是什么的奇兽,奇兽前边,一炉一剑,寥寥几笔却栩栩如生。
看到这张画,陈禹身躯一僵,眼神里闪过无穷的愤懑痛苦,以及滔天的杀意。
…………
“袁弘羽,你个无耻小人!我儿拜你为师,你却将他当仆役使唤!我父子何曾得罪于你?你不教他也就罢了,还毁他前程,身为云阳宗内门长老,心思竟如此歹毒无耻,你还是人吗?”
“陈行天,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我?出言不逊,蝼蚁一样的东西,给我死!”
“啊……”
“陈行天,杀你如杀鸡!不过我现在不想杀你了,我要让为今天之事后一辈子!还有,我告诉你,你儿子既拜我为师,便任我处置,他是废物一个,不堪造就,难道我一定要花力气栽培他?猪狗不如的东西,给我滚吧!还有这个,这么一幅破画,也敢说是无上至宝,我不杀你父子,已经是我天大的仁慈!”
“原来是因为这幅画……哈哈……袁弘羽,你悟不出这幅画的玄机就迁怒于我儿,我陈行天果然是瞎了眼,居然让我儿子拜你这伪君子为师……”
…………
陈禹的脑海中浮现出半月前在云阳宗的那一幕,父亲质问袁弘羽不成,反被一招重创,然后惨笑绝望的模样如在眼前!
陈禹一拳狠狠砸在了床沿,整张床剧烈晃动,带血的殷红拳印出现在床沿的坚硬木板。
伸手抓住摊开的画卷,陈禹用力撕扯起来。
然而,不知是何材料制成的画布坚韧异常,任他怎么用力也撕扯不坏。
这幅画是陈行天早年偶得,曾经夜放神光,画中描述的景物散发出一种浩瀚飘渺的荒古之意!只不过陈行天一直没能参透画中玄机,后来在陈禹拜师时,便将它当成了拜师礼奉给袁弘羽。
谁曾想,这幅画成了今日处境的祸源!
如果不是认为陈行天父子欺骗了自己,袁弘羽也不至于打压欺凌陈禹,陈行天不至于去质问,因此而身受重伤。
这幅画陈禹前几天特地丢在了床下,却被不明就里的陈清儿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才会又出现在陈禹眼前。
“少爷!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这时,敲门声响起,陈清儿清脆的声音自外边传来。
“没什么,不要管我!”被陈清儿的声音打搅,陈禹狂躁的情绪骤地平静下来。不是他自控能力有多好,而是他知道,家里情况已经这样,再流露出软弱痛苦的情绪,只会让父亲更加难受,处境更艰难!
平复自己的心情,陈禹就要将手里的画卷丢出,然而在这时,异变骤起!
一道青色灵光忽然从画卷上出现,迅速将整幅画裹在里边。
然而,灵光凝练作一团,自画布上猛地跳起,就像是一团火焰迅速爆开,将陈禹的左手淹没。
“这是?”陈禹不由猛地一惊。
这种类似的情形他曾见过一次,那是在两年前,那时候他正要前去云阳宗,在临去前的深夜,他父亲陈行天因不舍而最后一次研究这幅画的时候,也曾出现过一丝类似的灵光。
但那一次,灵光只是在画布上一闪而逝,没有这一次夸张,所爆发出的气息也远不如这一次强烈。不过,正是那一次,陈禹也和他父亲一样认定这幅画非同寻常,是一件罕见的宝物。
还没反应过来,陈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丹田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骤然苏醒了过来。
丹田内的异变让陈禹紧张起来,本来自己就因先天不足,修炼很艰难,要是自己的丹田再出现什么变故,那就再没有希望了……
陈骁连忙坐倒在地,感应丹田内的变化。
下一刻,陈禹不由一愣。
只见丹田内,一枚巴掌大奇特诡异的符文沉浮不定,散发出画卷上一样的灵光,两者互相呼应牵引,像是本为一体。
“这东西,什么时候进入我的丹田了?”
这符文似乎在哪见过,陈禹皱眉思索着,忽而醒悟:“是了,两年前那一次,父亲在我面前展开这幅画时,画上的灵光一闪而逝,我当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入了我的身体……”
只不过,两年前的那个晚上,陈禹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后来在云阳宗,陈禹每次修炼,明明真气有所增加,第二天却发现又恢复原状。他以为是自己先天不足的原因造成了修行上的瓶颈。再加上在云阳宗被当成杂役使唤,修炼时间有限,陈禹压根没多想。
直到现在,丹田内的符文彻底苏醒,活了过来,陈禹才有点明白过来。
这两年,修为不进反退的罪魁祸首,恐怕就是因为丹田里这枚符文!
只是,明白又能怎样?又能改变什么?
心底正这样想着,这时候,丹田中的符文忽然灵光大作,紧接着,一股精纯温和的气息忽然从手臂被灵光包裹的位置出现,直入丹田。
这气息中正平和,所过之处,瘀滞的经络豁然贯通。
这股气息直入丹田,绕着丹田中那枚符文旋转起来,几个旋转后,陈禹只觉这股气息和自己微薄的真气融为了一体。
陈禹身躯猛地一震,难以置信于这种变化。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开始默念口诀,存神观想,开始运转功法。
随着功法的运转,那精纯的气息迅速转化为真气,陈禹发现自己的真气变得十分壮大,比以前强了七八倍之多,换而言之,他的实力提高了七八倍。
很快,真气就运转一个周天,然后噗噗几声细响,在固有的周天上,真气涌入未曾开辟的经脉,生成新的周天。新的周天一成,真气循环更广,涌动速度加快。
“练气境三层!”
久违的练气境三层!
感受到真气运行路线变得宽广,陈禹微微失神。
但这显然不是终点,心底感慨之后,陈禹继续感受着体内真气的运转。
噗噗……新的经脉纳入周天循环所发出的声音细微,落在陈禹耳中不啻于天籁。
“练气境四层!”
至此,真气流动汹涌的速度方才稍缓,但仍然平稳而坚定地运转循环。
“练气境五层!”
又有两条经脉同时被开拓,陈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盈舒泰许多,身体像是拥有使不完的力气。在真气的刺激下,身体的各个部分都变得更加柔韧有力,蕴含着以前不曾有过的澎湃活力。
连破三层小境界,陈禹心底激荡莫名,这样的情形,在先天不足的他看来,压根就无法想象,但是,现在他却真实地经历着!
挥了挥拳,感受着拥有强大力量的感觉,正在这时,陈禹眼神忽而一凝,目光落在自己挥出的左手上,眼里出现讶色。
那灵光已经消失,手臂也没觉得异常,但是在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道黑色刺青覆盖了整个手掌。
捋起衣袖,黑色刺青起于手肘处,蔓延到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