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翠是二小姐面前的红人,如今二小姐被打成这等样子,她本身也护主不力,脱不了责罚,上上之策便是将所有罪名归到红颜一人身上。指着红颜骂道:“你这傻子!竟敢动伤二小姐,如此以下犯上的恶奴诸葛府里哪能留得,赵贵家的,速速寻了人牙子来将她带了出去!”
赵贵家的急忙应是。
银福一听红颜要被人牙子带走,当下急了,冲出来道:“你们不能买她!她好歹也是老爷的女儿!”
“放屁!”二小姐的乳母孙嬷嬷上前一步道:“老下人生的傻子怎会是老爷的千金!你算是什么东西,胆敢搀和主子们的私事!”
“你……”
“银福哥!
该小段为呈上启下段,下面紧扣主题
————————————————————————————————————————
一切发生的太快,待仆妇们反应过来拉开红颜的时候,诸葛紫绡已捂着脸哭天抢地起来。
诸葛橙绢吓白了脸,自小到大她们何曾见过如此场面,当下也抽着鼻子哭出声来。
“反了,反了!来人呐,有人造反了!”
两名婆子将红颜按跪在地上,宝翠环翠两个大丫头惊魂未定的扯着开嗓门尖叫。
银福和鲁秋宝几乎是与家丁护院同时赶到,见了倒在地上的红凌、被押着的红颜和鼻血直流的二小姐,当下也不知做何反应了。
银福还要说话,却被红颜一声轻唤拦住。回头看去,瘦弱的女孩被强制性按在地上,长发披散了满肩满脸,唯有一双澄澈大眼分外明亮。
红颜冷静的说:“莫要再为了我们冲撞主子,快下去!”如今多牵扯一人,便多牺牲一人。她今日挥出一拳,已然将一切置之度外,而银福为她与娘亲做的已经够多,不能再让他受牵累。
银福何尝不懂红颜的意思,可他如何咽得下气去?红颜和连翘的艰难是他每日眼见着的,若他都不能为她们娘俩说句话,怎还有脸面应红颜叫的那一声“哥”。
银福跪倒在地,砰地一声磕了个响头,双目灿灿望向孙嬷嬷,道:“红颜是何人府中上下皆知,如今老爷尚不知情,并未发下话来严惩,若是你们当真让人牙子带走红颜,就不怕老爷回头怪罪吗!”
银福一番话说的环翠与孙嬷嬷皆是一惊,她们只晓得脱罪,却忘了这一节。环翠刚要说话,忽听身后角门吱嘎一声。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瞧见来人当即哆嗦着行了一礼:“大少爷。”
诸葛言然一甩水貂绒大氅,步履潇洒的行至院子当中,瞧了眼哭的厉害的诸葛紫绡和脸色惨白的诸葛橙绢,一双星目倏然射出寒光,怒瞪向孙嬷嬷和环翠等人,叱道:“二小姐伤的如此重,还不紧着去请大夫!有功夫理论些有的没的,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环翠宝翠吓的脸色惨白,并几名丫头媳妇子跪倒在地,连声求饶:“大少爷息怒,奴婢们知错了”
“还不去请大夫!”
孙嬷嬷连连应是,忙着了一旁小厮去请大夫,又勉力抱起哭闹不休的二小姐急忙忙回去“虹雅楼”候着。
环翠跪行了一步,道:“大少爷,红颜以下犯上,打伤了二小姐,请大少爷做主!”
诸葛橙绢也抹了把眼泪,拽着诸葛言然袍袖道:“大哥,紫绡被红颜打了,你要给妹妹做主啊!”
诸葛言然俊脸沉着,不着痕迹的抽出袍袖,睨了红颜一眼,道:“如今这事我是做不了主了,张盛,把人押进正屋,此事还需父亲大人定夺!”
“是!”张盛应了一声,忙吩咐人押了以下犯上的红颜。
一路被推搡着走向角门,红颜心中既是愤怒又是凄凉,如今做了这等“目无长上”的事,才刚开始的新生命怕是就要完结了。
可她并不后悔。若是还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定要打的再重一些。欺负她,她怎么都能忍,可打她的母亲,那是万万忍不得!泥人尚有三分土性,若是生在古代便要活的连猪狗都不如,整日被欺负着不算,还要眼看着娘亲受辱,这样苟活下去又有何意义?
红颜咬了下下唇,回头望了一眼院当中伏在地上的连翘。又看了一眼这些日子对她多有照拂的银福,点了下头,怀着壮士断腕的心情离开了外院儿。
待到了正屋,绕过山水画的屏风,红颜便被按着跪在了地上。三小姐诸葛橙绢由宝翠伺候着坐在一旁吃茶,诸葛言然先行去书房请诸葛老爷。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棉帘一挑,红颜抬起头来,正瞧见两名小厮和一名中年管事的先行出来,躬身候着,少顷,一位年约不惑,器宇轩昂的中年美男子阴沉着脸走了出来。此人身高八尺,高瘦身量,生的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诸葛言然那副好皮囊如今看来多承自其父,爷俩相貌竟有七分相似,只不过诸葛言然欠缺了乃父的稳重成熟之气。
此人不作他想,定然是这幅身子的生父诸葛任远了。红颜低下头嘲讽一笑,有个父亲到不若没有,娘亲就是惦念了他小半生?瞧他的长相,倒也难怪了。
诸葛任远撩衣摆方一入座,诸葛橙绢便“咣当”一声扔了茶盏跑到跟前,指着红颜道:“爹爹,这个贫丫头打人,紫绡的鼻子都被打破了!爹爹你要给我们做主啊,卖她去煤窑子,还有她那个贫人娘,一路让千人骑万人枕去!”
诸葛任远闻言皱眉,刚拿起茶盏的手一顿,目光一扫三小姐房里的众人,宝翠莲露等丫头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头暗道这话怎的被小姐学去了,如今可害死他们了!
三小姐尚不明白父亲已经恼了,只觉得自个儿受了欺负委屈的紧,憋着嘴挤出两滴眼泪,不依的说:“我们今儿不过是心情大好,想去寻寻傻子的乐,不料乐子没寻到,傻子还敢动人,爹爹,你要给我们做主!”
诸葛言然立于一旁,低垂了眉眼看不出心思。诸葛老爷睨了眼儿子,端起白瓷青花的茶盏抿了一口,低沉的声音充满威严,言简意赅的说:“掌嘴。”
金贵侍奉诸葛老爷三十余年,最是明白主子的意思,忙上前道:“老爷,这不妥吧。”
不待诸葛老爷发话,三小姐已经蹦起来老高,指着金贵骂道:“不过打一个奴才,有何不妥的,你们都是我诸葛家养的狗,说打打得,说踹踹得,如今还轮得到一条狗来指手画脚!”
金贵敛眉顺眼低了头。
诸葛老爷哼了一声,道:“还不掌嘴!”
“是!”
金贵应是,招呼了几名婆子过来,一左一右抓了诸葛橙绢。
三小姐惊慌失措的踢腾起来:“爹爹不是要掌红颜的嘴吗,怎的抓我!爹爹!”
“对不住了三小姐。”掌刑的婆子到底是惧怕柳姨娘,巴掌也不敢轮开了,只轻轻掴了一下便退了开。饶是如此,诸葛橙绢也嚎啕大哭起来。
诸葛老爷放下茶盏,揉了揉眉心,疲惫但气势丝毫不减的吩咐道:“去把柳氏叫来!”
“是。”
红颜跪在地当间儿,还未被审便看了出好戏,垂着头将讥讽藏在肚里。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棉帘一挑,一阵香风扑鼻。柳姨娘在刘婆子搀扶下袅袅婷婷走了进来。
红颜抬头扫了一眼,就见柳姨娘穿的藕荷色喜鹊报春的长褙子,下配着藕色的袄裙,头面儿上也是珠翠环绕。仅仅半盏茶的功夫,要打扮妥当,又要从柳院儿乘着轿子赶来,除非她是超人上身了,否则怎么可能做到?
大眼睛一眯,红颜已然明白,如今这个正屋,怕是三房妻妾早已在外面不同的角落注意着了。诸葛老爷大约也知晓她们定然在外面,打了诸葛橙绢,亦是在提醒柳姨娘不该疏于管教,更是提醒杜氏和秋姨娘要引以为戒。
柳姨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诸葛老爷近前,依规矩行了礼。诸葛老爷也并未拦着,由她做完了全套。柳姨娘咬着下唇,心道此番老爷是真恼了。
“老爷。”
“嗯。你可知错?”
柳姨娘低眉顺眼,早没了当日要教训刘婆子的锋芒,柔声道:“妾身知错了,回去定会好好管教橙绢。”
“如此甚好,我瞧着三小姐房里的下人,一个个面儿上似个人样,到不知平日里都教小姐些什么?哪学的那些下作言辞!伺候不了小姐,便找了人牙子卖了出去吧。”
诸葛任远话音刚落,宝翠莲露等丫头已不停的磕头求饶,哭嚎着再也不敢。
柳姨娘暗自咬牙,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红颜,面上恭顺的道:“此事妾身自会去安排。”
“嗯。”诸葛老爷拉长声应了一下,放下了白瓷茶盏,目光转向红颜,仿若这时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你打了二小姐?”
红颜挺直了腰杆,回道:“是。”
“为何?”
诸葛老爷此问一出,满屋子人连同屋外偷看之人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诸葛老爷待红颜是不同的。如若不然,往常下人打了主子哪还有问缘由的,直接罚了便是。
红颜抿了抿嘴唇,道:“二小姐和三小姐无故找茬,想寻我的不是,不曾想我不在,就欺负我娘,我娘身子弱,被他们打昏在地。我是心疼娘亲,一时激愤才出了二小姐。老爷,此事红颜自知理亏,再怎的,动了主子便是错的。可打在娘身,痛在我心。我……”
红颜哽咽了一声低下头,心道诸葛老爷既然问的出来,她便一五一十说了,处置与否全看诸葛老爷做主。但人心都是肉做的,谁家没有母亲长辈呢。就算尊卑有别,娘被欺负了做女儿怎会不反抗?如今她算是三……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