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杰丽卡是一匹好马,即便背着那么重的物资、我和我的铠甲,还是脚步坚定的一步步努力的向前走着。
菲尔说这些沉重的粮食并不是用来自己吃的。因为行程的改变,导致我们到达铁城之前不再经过像样子的城镇。所以如果碰到乡村或牧民聚集地,那么这些精粮比钱币更加有用。他说这些是听他父亲说的,那个胖大叔对王国的经济状况应该是整个王国之中最清楚的人了。
因为采购的东西比较多,我们直到吃过午饭才从鹰山城出发。鹰山城的北方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我们反正也不会再去城镇,所以对于行进路线便有些随意。认清北方和西方后,就朝着大致的西北方向开拔。
一路上偶尔会碰到牧人赶着羊群和牛群在放牧,这让我有些奇怪。堪培拉大草原是都灵战马的出产地,我还想着也许能在这里看到马群呢,如果能够有幸在牧马人手中直接买到一匹优秀的都灵公马,那这趟旅程就完美了。
安杰丽卡有着都灵战马所具备的耐力、负重能力和高大的体型,但毕竟是一匹生过小马的母马。战马所需的爆发力和高速度还是要看公马的。
一路无话,我在想着马的事情,菲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们就这么默默的前行。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到达了一处应该曾经是庄园的地方。
这里原来大概有十多栋房子,但现在只剩黑黝黝的房梁甚至有些地方只是几根竖着的木头了。这个庄园经历过一场大火。
如果真是庄园的话,估计主人的身份也就是子爵甚至是男爵,因为占地面积太小了。这时候菲尔停了下来,并且跳下马向废墟之中走去,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不一会,他蹲下捡起一个黑了吧唧的东西。天色已暗,我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只见菲尔拿着那个椅子面大小,黑漆漆的板状物来回看了半天,最后招呼我道:“南瑟,这里就是我们今夜的露营地,另外我手上这块东西就是一个不错的'时间坐标'。”
我一阵无语,这也太随便了吧,忍不住抱怨到:“我说你认真一点好不好?上次是随手拿个杯子,这回又捡起一块烧焦的玩意儿,我们这个魔法能不能上点档次啊!”
菲尔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我,冷冷的说到:“我记得我说过要做一些实验,你忘了?关于魔法坐标的事情我们知道的太少,我手上这个东西很符合我一个实验的想法,你费那么多话干嘛?赶紧过来支帐篷生火然后吃东西,把你的问题放在肚子里吧!你能理解的不用你说我也会解释给你,你不能理解的问也没用。”
这是纯粹的鄙视!我很笨吗?听到菲尔又说道:“南瑟,你。。。算了,荒郊野地的,无所谓了。”什么意思?想对我说什么?这不太好,说一半就停住让我感到很别扭。
用了半个小时,帐篷搭好了,篝火点上了,架上水壶并且烤着面饼。我心里还是很在意菲尔最后没有说的事情。因此便问道:“菲尔,我们是好朋友,同生共死的好朋友。对好朋友,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吗?难道又是那种认为我智商不足以理解的事情?喂,这种玩笑开一次就够了!你可以觉得自己聪明,但也不能把别人都当成傻瓜!”
听到我这么说,菲尔面有难色的回答道:“不是的,有件事情确实不好开口,它对你自尊的伤害和说你是白痴、傻瓜、蠢货或者无大脑什么的是一样的。但是,你也说我们是好朋友,所以即便是对你自尊有所伤害,可如果它对你有好处,那么我还是总会想起来,并且想着告诉你。这就和我评价你智商的初衷一样,总是需要有个人能够诚实的让你知道自己的缺点对不对?”这。。。有些道理,可是怎么总觉得又什么不对呢?
我想了半天却也没想明白什么,而那件事情却进一步勾起了我的兴趣。对我有好处却又伤害我的自尊?那会是什么呢?让人变聪明的东西?太好奇了!所以还是忍不住问:“菲尔,如果你认为那东西对我有好处,那便说出来听听吧,即便会伤害我自尊我也不会生气的。毕竟你的犹豫正是因为考虑到我的自尊和感受才有的。我分得清好坏。”
菲尔听我这么说,眼睛一亮,嘴角瞬间向上钩了一下又马上恢复平淡。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要不是那个存在警示我不要随便使用心灵之眼,我真想看看菲尔到底是什么心思!
菲尔说道:“南瑟,你是骑士又是贵族。因此荣耀和尊严什么的是不是比你的生命更重要?而我认为尊严和荣耀,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种被人肯定和赞赏的事情,而对一个真正的骑士来说,这些应该是时刻需要注意的东西对吧?”
我点点头,答道:“对于骑士来说,这些是骑士之道,无论别人是否看到都应该时刻注意,你说的没错。”
菲尔继续说:“我想也是这样。那么如此一来,你和我一起施展这个魔法,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剧烈的魔法反噬对我这个体弱的魔法师来说虽然痛苦,但也仅仅是痛苦。而对于你这个骑士来说,好像有些残忍。”
我隐约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了,可既然已经答应他不会生气,那么还是耐心听听他的说法吧,也许并不是另一个玩笑。
“南瑟,我知道你不愿意提到这个,但有些东西必须面对才能解决。反噬让你无法控制自己的屎尿。抱歉我说的这么直白。噗~”你如果不笑,我就收下你的道歉!
“呵呵,抱歉抱歉。尤其是最后一次,你的事迹将传遍鹰山城,这可不太好对吧?还有上一次在国王面前。。。”
我不想听不想听!菲尔你非要揭伤疤么?“我知道你不想提,但你能保证以后不再出现这种问题了么?我最近生气,气的就是你并没有去想如何解决,而只是想着让我和你一起出丑。难道有我做陪衬,你的骑士之道就没问题了么?”
这。。。原来他生气是这个原因。对啊!即便我让他和我一起出丑,我自己的名誉却并不能因此提高!我依然没有被称为骑士的资格啊!
菲尔叹了口气,好像说出了一些他之前也想不通的事情,这个时候如释重负般继续说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魔药学者或炼金大师这两个单独的职业,那么在魔法之路上磕磕绊绊的我可能早就被人称为天才了!天才药剂师或天才炼金师。”
这倒是,这家伙的魔药学水平确实有些可怕。我的身体之所以能够这么强壮,很可能是喝了他配的那些味道古怪的试剂导致的。
小时候的我虽然比同龄人高一些,但瘦的不像话。父亲为此甚至曾计划让我选择文职,让我熟读那些难以理解的法律条款。可喝了一些菲尔德药剂后,我的身体一天天强壮起来。我曾追问他那些药剂的名字,他却从不告诉我。
只是最后一次喝的时候,他忘记把试管上的标签揭掉,上面写着“三号试验试剂,试验体:南瑟”。
你能想象到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当别的魔法师苗子还在学习魔法原理的时候,这个家伙便已经做出了能够改善人身体状态的药剂了么?
在炼金方面,南瑟更是个古怪的家伙。在这个因为魔兽灭绝而失去炼金术的根本动力-“魔核”的后炼金时代,炼金术知识和书籍已经被移到了图书馆的历史档案区。而菲尔却依旧能够利用一些炼金魔法阵为他的各种奇葩试验带来帮助。
记得有一次,他需要我帮他加热一个东西,就找了张不知道什么野兽的兽皮,用自己的指尖血画了一个看得我眼晕的魔法阵。然后让我持续输入魔力。
这是把我当作魔核了。虽然有些抱怨,但事实却让我震惊。这个复杂的魔法阵涉及到魔法能量属性转换、魔法元素激发这两个让人崩溃的超牛作用。而当我问菲尔是否如此的时候,他淡淡的说道:“还有能量稳压”。也就是说即便我输出魔法能量的功率不稳,也不影响这个魔法阵的最终效果。
我回忆着这家伙另类的天赋,听他终于说到了正题:“不说那些了。南瑟,我能够通过我的炼金术与魔药学,用一种并不是很恰当的方法暂时让你在任何情况下,也不会失禁。不过这个办法并不能彻底帮你解决问题,而且在使用的时候,本身也是一种。。。也是一种自我内心伤害。”
菲尔说的有些复杂,大体意思是他可以用一种办法,暂时帮我解决这个问题?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当下我就回答他:“菲尔,如果真的有效果,能够帮我摆脱这种尴尬,那我并不介意被你冒犯一下自尊,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坚定的看着菲尔。
菲尔也认真的看着我,仿佛在确定我是不是说真的。过了一会说道:“好吧,那一会就试试。我们进行召唤,等到最后你先进入灵魂链接,然后我会在进入灵魂链接之前用一些方法帮你。之所以选择这个程序,是因为我希望你先感受它的效果,再去评价值不值得。反正这次在这个废墟中也不会有别人,再怎样也顶多就是给我看笑话罢了,而且别忘记你昨天让我承受的侮辱。”
看来这家伙所说的炼金魔药物品有些不妥啊,不过既然都提到了昨天的事情,我也就没立场拒绝什么了。至少菲尔看起来还是在为我考虑的。所以最后只好捏着鼻子点头同意。
在这件事情聊开以后,我想起了那个烧成黑色的圆牌子,便问道那是什么东西。菲尔一边吃东西一边不在乎的答道:“应该是块木头牌子。看到那个没被烧焦的角儿了么?那上边的木制让我断定,这块木头应该在五十岁左右,所以用来作为时间坐标很合适的不是么?至于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爱是什么是什么!关我们什么事?”
靠,这家伙的随便程度越来越过分了。从最开始的纪念金币,我父亲的心爱工艺品,鲁道夫陈酿、不出水的笔到酒馆的杯子,现在竟然沦落到野地里随便捡起来的碳化木板。哎。
最后我也不再费力争辩什么,吃过饭给篝火加了些枯萎干燥的灌木枝丫。我们便开始施法了。
这次菲尔提前做了一大瓶子粘痰一般的药剂。那满满一瓶子足够我们每天都用,用到三十岁!皱着眉头喝了药剂,然后跳怪异的施法舞,最后两根法杖指向木炭牌子。两股灰色的法力光芒从法杖顶端射出,融入了那个牌子之中。
不一会,牌子化为了灰尘,一团灰色的光芒在原本牌子的那个位置冒了出来。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菲尔是对的,魔法坐标本身的价值并不影响施法效果。
那个光芒不一会凝聚成了灰色的人影。又是个男性,看起来大概二十多岁,身材不高,穿着是普通的平民样式,带着一顶皮帽子,面容因为脸上的那个大鼻头而显得很憨厚。
和之前召唤的灵魂一样,他表情木纳,但还是能感觉到一些不可明状的感情在上边。这时候菲尔提醒道:“南瑟,按照刚才说的,你先一步进入灵魂链接,我好施展一些手段帮你解决反噬的问题。”我点点头,心想我南瑟大人今后的名誉就全靠你了朋友!然后施法进入了灵魂链接状态。
这种状态会让人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感知,有时候我就想,之后的魔法反噬其实并不是这个魔法有缺陷导致的,而纯粹是身体的一种正常反应。
一个小时的无感知之后是一个小时的“超感知”,我觉得这之间肯定有一些因果关系。没等多一会,就感觉到菲尔的灵魂也链接了进来,我们在这个状态是无法交流的。菲尔肯定也清楚这种情况,所以没有浪费时间便开启了那个大鼻子青年的生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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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很少允许我骑马,因此这次骑上高头大马让我异常的兴奋。
作为一个骑士的邑从,除了有些累以外,真是一个不错的工作。听说南方老家又遭了水涝,和那些指天吃饭的老乡相比,这份工作无论从收入还是地位来看,都让我相当满意。
但这也并不是我运气好。要不是我身体灵活,力气也不错,也不会被老爷选中。一位高贵的骑士的邑从,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胜任的。
老爷是个很严肃也很骄傲的骑士。据他所说,三十五岁的年纪由骑士候补转职为真正的骑士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兴许以后还有可能升阶为光辉骑士呢!而最近,就有一个让老爷向着光辉骑士更近一步的机会,因此,我们从南方的老家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往北方的堪培拉草原。
老爷在出发前兴奋了一个晚上,对我说:“托托!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啊!新国王还没坐稳王位的时候给我发布指令,这说明什么?托托!这说明新国王需要我!塞拉需要我!这是一个骑士的荣耀!”
我不知道老爷再说什么,新国王?但不管怎么说,老爷能够高兴,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很开心。老爷是个表面严肃,但实际上很慈善的人。他说这是一名骑士必须具备的品格。
因为路程比较长时间也比较紧急。老爷就允许我也骑马了。而这次出行是老爷晋升正式骑士之后第一次只带我一个人的行动。
在晋升骑士后,老爷又招揽了两位骑士学徒和三个被称为追随者的家伙。也就是说我一下子要同时伺候六个人。这让我一直不太开心。老爷每次使唤我的时候都会对我说“谢谢你托托,不用麻烦了托托,托托你做完这个就去休息吧。”听着就让人开心!
而这帮子人却从来不会客气,使唤起我来比老爷更频繁还趾高气昂的。“托托,快一点!”、“托托,你就不能学聪明些吗?”、“托托,老师不惩罚你并不是说你做的好,你必须认清楚一些!”。
不过我都忍了,老爷都不说什么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我的命是老爷救的,我的薪水是老爷发的,家乡人看我那种羡慕的眼神也是老爷给的。吃点苦怕什么呢?
放下这些心思,我以最快的速度准备着出行装备。食物、清水、铺盖以及老爷每晚都要喝一些的葡萄酒。然后让马夫帮忙选出一匹耐力好的马,把这些东西挂上马背。我自己还要急着去帮老爷穿戴那身漂亮的盔甲。
来到老爷的起居室,发现那五个随从看到我过来都恶狠狠的瞪着我。那两个骑士学徒正在笨拙的帮老爷穿戴盔甲。很明显,一个笨蛋把小腿护腿甲带在了老爷的手臂上。我连忙推开他们,亲自帮老爷穿起来。
老爷闭着眼睛,面色红润的对我说到:“托托,麻烦你了。你们这些小家伙都学着点!以后当你们成为骑士候补以后,短时间内是没资格招募托托这样麻利的邑从帮手的。板甲的穿戴方法必须自己学会!等我们这次回来,你们要专门和托托好好请教,一个邑从能做好的事情,作为走向骑士之路的你们竟然还做不到?真是耻辱!希望你们不要再次让我失望!”
看到老爷把这两个家伙训斥的低头认错,真让人开心!哼!等我们回来后看我怎么好好调教你们!这时另外三个追随者也说话了。其中一个大个子说到:“大人,这次行动只带着这个家伙是不是太草率了!您的安全并不稳妥!我建议还是让我们跟着吧!万一发生特别的事情,我们也好帮您应付。而这个家伙除了跑的快,别的什么用都没有!”另外两个人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老爷轻皱了下眉,开口说道:“你们的心意我很感谢,但我同意你们跟随我并不是在寻求你们的保护!作为正式骑士的我需要保护么?收起你们的担心吧,这是对我的侮辱!这次我作为新国王秘密部队中的一员行动,具体行动内容是保密的,所以在和大部队汇合之后,托托也将在某个地方等待我们完成任务凯旋时才能再次见到我。总的来说,这次行动你们谁都帮不上忙,所以没必要去。”哼,这帮家伙就是想蹭老爷的功劳!这下傻眼了吧。
那些家伙急着表示着诸如“我们无意冒犯”之类的屁话之后,便都离开了。而我也在这个时候帮老爷穿好了那身漂亮的板甲。老爷说道:“托托,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就是我的一部分,也许以后我可真的离不开你了。如果这次顺利回来,你也和学徒们拜我为师吧,成为骑士固然不太可能,但凭借你的机灵和勤快,也许能成为骑士候补。这样的话,在我成为光辉骑士之后,你依然能够做我的得力助手。”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现在我也面色红润起来,尤其是我那个总被人以为是酒鬼的大鼻子头,此时更是通红。
穿好盔甲,我们马上就出发了。老爷常说一个骑士是绝对不能迟到的,即便死在终点也要保证在约定的时刻之前到达,这是骑士的准则。所以,我们便用我们的最快速度骑马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