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山患了失忆症,内心一直处于浑浑噩噩,懵懵懂懂的状态,那是对未知的恐惧才会有的状态。他努力试着想弄清楚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做什么?可只要一回忆过往,便头痛欲裂般难受。他心情极度郁闷,这天黄昏,趁着陶红和蝶儿在准备晚饭,一个人跑到山脚下散步,这是他常来的地方,在这个地方,除了母女俩人,别的人都显得很陌生,来此看下风景,可以消遣下心中的烦闷。
黄昏的景色如此美妙,总是让人浮想联翩,刘山斜躺在山坡上,双手交叉枕在头下,望着夕阳天边的景色发呆。
过几天就是毛茹族的秋收节了,这个节日对毛茹族的村民来说是个格外隆重的节日,今年五谷丰登,牛羊满圈,粮食满仓,村民们个个眉开眼笑。听蝶儿说,节日那天晚上,族里要举成盛大的篝火晚宴,全村人都会来庆祝。更重要的是在这一天,村里面男婚女嫁的新人都会在这一天举行拜堂成亲的仪式,接受圣女的祝福,图一个好光头。而听蝶儿的母亲陶红的言外之意,有意让他和蝶儿在这一天举行婚礼仪式,虽然没有明说,但估计八九不离十吧!他曾问过蝶儿,但蝶儿捂着脸羞嗒嗒的,想想也是,这种事她怎么好意思说呢!
马上就要木已成舟了,自己却仍旧是个谜,刘山曾想过一走了之,可这样未免太小人了,怎么对得起陶红母女的救命之恩,况且,还有蝶儿,她是那么的温婉如水,俏皮可爱,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爱上她了。可婚姻这种大事总得给父母商量下吧,可自己的父亲是谁,在哪,却一无所知。唉,或许这就是命吧,命里如此,那又何必挣扎呢,不过这样也好,忘记之前的恩恩怨怨,重新做回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山水之间,也蛮有诗情画意的境界,爱着自己值得爱的人,这一生夫复何求?
一首古筝的乐曲缓缓流淌在山水之间,曲调略显哀婉凄伤,与黄昏衰败的景象交相呼应,继而溶和在一起,组成一幅黄昏迟暮的绝美画卷。
刘山侧耳细听,心里隐隐泛起丝丝惆怅,只觉得心里交织着诸多的情感,熟悉的陌生的,一股脑的在心际交相辉映,似曾相识可又无法细述仔细,只由得在心中翻腾。他不由得起身,想一探究竟这首曲子是何人所奏。于是,循着声源踏着夕阳的光辉往山下走去。
走下山坡,眼前豁然出现一处祠堂,听蝶儿讲这是毛茹族为数不多的最大的一处祠堂,其它几处由于年久失修,几经风雨剥蚀,显得破败不堪,已成为一片废墟瓦砾。
刘山走近了些,只见一个高大的门楼,显得气势雄伟,两边各一个朱红色的粗大柱子,门楼中间处用鎏金大字写着“忠义祠”三个字,刘山感到奇怪,一般的祠堂都是以姓氏在前命名的,如朱公宗祠、张氏宗祠等等,不明白这间祠堂为何以忠义命名,徒思无益,见大门畅开着,刘山迈步走了进去,走到院落口处停住,只见院落较为宽广,四边各放着一盆盆栽,盆栽中的树木不知名字却长得高大,眼光穿过院落正中间处是一间较大的祠堂,只隐约看见供奉着的牌位,祠堂两边是较窄的耳房,耳房前面是亭子似的走廊,在走廊下有一张石桌,桌面上放着一张古筝,一个透着洒脱飘逸的女子正襟危坐,只见她一身素朴的白纱装扮,腰间束青色腰带,身材曼妙,婀娜多姿,两条如墨般的辩子顺脸庞垂落到胸前,浅薄的刘海随微微盈盈摆动,正聚精会神的演奏。优美的曲调从指尖缓缓盈出,时而似流水呜咽般哀鸣,时而似百鸟朝凤般婉转,时而似万马奔腾间急促,时而似光照大地般温馨。刘山听得如痴如醉,意不知觉间缓缓走上前来。
刘山轻微的脚步似乎踩到了一支破败的树枝,发出“嘎吱”一声响,女子侧目,吃惊不小,琴声嘎然而止,琴弦为之断裂。
“你——”
演奏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毛茹族的苦圣女叶佳欣,所谓毛茹族的苦圣女,一生不能婚配,终生受寂寞煎熬之苦,相当于祭祀类的神祗一样的职业,受族人膜拜,具有至高无尚的权力。具毛茹族的老人讲,苦圣女还守护着族里世代流传下来的一个密秘,圣女之间代代相传,一直守护至今,至于是什么样的密秘,除了圣女和族长外,却是无人知晓。
叶佳欣本想问你是谁,但眼光看清来者却兀自惊呆了,林晓凡,他来这做什么?他恢复记忆了吗?他是来找自己的吗……
叶佳欣思绪混乱,从座位上缓缓站起,激烈的心跳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只呆呆地看着他。
“你弹的真好听。”
刘山见打断了女子的演奏,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释道。见女子异样的眼神火辣辣地望着自己,还以为自己穿戴不妥,便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见没有什么不雅的地方,继而对着女子露出浅浅的笑容。
“林晓凡,我是叶佳欣啊!你难道把我忘记了吗?”叶佳欣迎上前,抬头凝视的他的眸子,那漆黑的眸子平静如水,竟无一丝波澜。
刘山有些害羞,拘谨地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竟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在说些什么?
刘山站定,嗫嚅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林晓凡,你快醒醒吧,你很快就要成亲了,你知道吗?”叶佳欣激动着走上前,双手扯住了他的双臂,已是情不自禁地泪如雨下。
她不是曾经对他不屑一顾吗,她不是曾经对他毫不在意吗,尽管之前一再地讨厌他,赶走他,天真的认为,他只是自己人生当中一位匆匆的过客,可如今,他要结婚了又与她何干,可为什么,心却是那般撕心裂肺的痛,肝肠寸断般难以忍受,为什么?为什么?既然从不曾想过与他有什么瓜葛,当他如陌路人一般,只是祝福他也好,可为什么会这样难以忍受。自己的心终究还是欺骗了自己。
“林晓凡,他是谁,我叫刘山。”
刘山看着女子如此悲恸的神情,心中着实不忍,想安慰却不知如何是好。他再也逃不脱她略显凌厉的眸光,只是无辜地迎着她,心中仿佛被溶化了般,只觉得隐隐做痛,只见他仿佛着了魔般缓缓伸出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替她拭着脸上的泪滴,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清新可人,梨花带雨般如此的让人心碎,他的喉结处有些干涸,嘴唇噏动着,竟忍不住想去吻她的唇。
刘山捧着那张小脸,小心翼翼的,一只手缓缓下滑到她的纤腰处,手臂用力往身前一揽,叶佳欣竟顺势倒在他的怀里,刘山的唇压在她的额头上,鼻尖嗅着她柔顺的黑发中溢出的淡淡的馨香,竟有些如痴如醉。
林佳欣一时间芳心乱跳,竟忘记了挣扎,脑子里模糊一片。
“刘山哥哥,刘——”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环境中如炸雷般响起。
林佳欣模糊的思绪瞬间被唤醒,条件反射般从刘山怀里挣脱,兀自背过身去,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刘山木头般背对着闯进门来的女子站立,心中也是一凛,听得清楚却是刘梦蝶的声音。刘山转过头,与她四目交接。
“你们在做什么呀?”刘梦蝶只看见两人的身体交接在一起,心中腾的乱做一团,颤抖着声音询问道。
刘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嗫嚅道:“没,没什么,你佳欣姐姐的眼中进了沙子,我帮她吹吹。”
“哦,原来是这样啊?佳欣姐姐,你没事吧?”
叶佳欣见蝶儿叫自己,不理倒显得心中有鬼,忙回头只侧脸对着她,盈然道:“没事,吹一吹就好了。”心中却觉得惭愧无比。
“让我看看,我帮你吹吹。”刘梦蝶说着走到跟前,却看到她脸上尚没有干涸的泪痕。
“佳欣姐姐,你哭了吗?”
“没有了,只是难受而已,落了几滴泪,一会就好了。”
“没事就好,我妈做好饭了,我到处找刘山哥哥,没想到他跑到这来了。”
“蝶儿,你们快回去吃饭吧!”叶佳欣道。
“嗯,刘山哥哥,我们走吧!”蝶儿拉着刘山的胳膊。只见刘山望着叶佳欣,眉头紧蹙,跟着蝶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