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正当她和采依在忙碌之时,一名兵士匆匆而来,说元帅有要事相商,请她速到军帐。
诗雨纳闷,她又不懂行军打仗,有什么要事要和她商量?她虽心下好奇,却也不敢多做耽搁,匆匆和张世和打了招呼,便携采依前往中军帐。
一推门,她便见朱友贞背门而立,低头不知在看些什么。皇甫麟站在一旁,见诗雨来了,便要行礼。诗雨朝他摆了摆手,静静走到朱友贞身后。
皇甫麟见状,轻轻地退了出去。
朱友贞他手里握着信纸,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身后有人也没有察觉。
诗雨深深地凝视着他的背影,感觉有点恍惚。
他似乎瘦了一些,一袭黑衣更衬得他神采英拔。
她静静地看着他,心中一片温暖。
朱友贞察觉身后有人,一回头,便见诗雨正安静地站在身后望着他。
他一下愣在当场。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一种莫名的情愫在二人中间萦绕。
半晌,方诗雨尴尬地低下头,撇过脸轻声道:“你找我?”
朱友贞这才回过神来,他尴尬地咳嗽了声,轻声道:“你来了。”说罢,他将手中的信递给诗雨,又道:“你看看这个。”
诗雨有些纳闷,她接过信,才看了两眼,心中便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是父王发来的急报,让你我今日火速回京。”朱友贞道,“马车已经备好。夜昭已经收拾妥当。你也回去收拾一下,收拾好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诗雨试探着问。
朱友贞摇摇头:“父王信中并未提及,不过他对剿灭晋阳流寇之事十分看重,若非京都有变,定不会贸然让我回去,想必这次京城中是出了大事。”
诗雨点点头:“那我马上回去收拾。”
朱友贞点头:“父王已经派人来接替我,你先回去收拾,我要和皇甫麟交代一下。”
诗雨再次点点头,出了军帐。
她随身物件不多,早早便坐上马车等候。
坐在马车上,看着采依和夜昭在车外忙碌,诗雨回想起朱友贞刚才的话。梁王这次居然从京城派来人手接替朱友贞,而不是久居晋阳的赵岩来接管,难道此次回京的,除了朱友贞,还有赵岩?如果真是如此,既然梁王如此看重此次战役,为何又会连召两名主将回京?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怎的,诗雨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正想着,便见朱友贞收拾妥当,朝马车这边走来。
他和诗雨打过招呼,起身上马,带着人马离开了营帐。
看着飞速倒退的风景,诗雨心中感慨万千。
不知不觉中,她竟和朱友贞一起在晋阳度过了一百多个日夜。
她想起自己初到晋阳,就和朱友贞闹了别扭,到头来自己吃了苦头不说,还差点连累了他。想到那次被晋军掳走,朱友贞为了自己和李存勖大打出手。想到那天傍晚如火的流萤和朱友贞闪着亮光的双目……
她忽然有些不舍。
正值她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得车外有人在说话,接着马车便停了下来。
诗雨回过神来,心下好奇,撩起帘子往车外望去。
只见马车已经驶到晋阳城门口,另外一队车马似是在门口等候多时。
她定睛一看,那马上的人正是将军赵岩。后面的马车上,一个粉色的身影也正撩起帘子往这边观望。
是凝星!
诗雨刚要打招呼,却见赵岩和朱友贞在马上耳语了几句,朱友贞的面色当即暗了下来。他低头不语,半晌才抬起头来,策马率先朝城外奔去,赵岩也紧随其后出了城。
诗雨心底一沉,连忙让采依打了招呼,上了凝星的马车。
她屏退了凝心身边的丫鬟,吩咐车夫继续赶路。
她见凝星神色也是少有的凝重,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凝星还未开口,眼泪却先落下来。
诗雨一见更是着急了:“你别哭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凝星一边流泪一边道:“今天父王派人送信过来,让我随赵岩即刻启程去京城,说,说母妃病危,让我们去见最后一面。”
“什么?!”张惠带着温柔笑意的脸浮现在她面前,诗雨顿时觉得心中一片悲凉。
果真如她所料……可是只有短短的三个月而已啊……
凝星又落下泪来,“上次我回王府,她还好好的……”
诗雨不敢多想,连忙伸手握住凝星的手,安慰道:“你先别急,先回王府看看,没准是母妃挂念你们兄弟姊妹,故意编出这样的话让你们回去见见她呢。”
“真的?”凝星将信将疑地抬起头看着诗雨。
“恩。”诗雨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痕,轻声说:“别哭了,你现在像只小花猫一样,可难看了。要是让母妃看见你这样子会笑话你的。”
凝星轻轻地靠在诗雨怀里,轻声问:“诗雨,你说,母妃会没事的,是不是?”
“恩,母妃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诗雨点点头,亦轻声道。
她不知道这话是在安慰凝星,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渐渐地,心事重重的二人都不再开口。
车马在去往长安的大路上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