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段云和张强一家算不上是亲戚,只不过是以前同住一个家属楼门对门的老邻居而已。
当时段云的父亲是这秦阳北城纺织厂的车间主任,母亲是附近子弟中学的语文老师,生活虽然远谈不上富贵,但绝对温馨小康。
至于张强,年轻的时候在厂子里一直都混的不如意,最早是在纺织厂看大门的,虽然人长的高大粗犷,但实际上性子却胆小懦弱。
那些年工厂的一伙保安和外边的混混里应外合,盗窃厂里的成品,后来事情败露,却合起伙来一口咬定,让毫不知情的‘圈外人’张强来背锅!
倘若当初不是段云的父亲出面亲自给张强担保,并利用自己在社会上的人脉关系将张强从派出所带出,恐怕当时已经被铐在派出所暖气上两天一夜,鼻涕眼泪横流的张强早就认了这事,按照当时的量刑,少说也是要吃三五年的牢饭的!
当然,经过警方的重新调查,很快就找出了隐藏在纺织厂的这伙‘蛀虫’,张强也就此‘沉冤得雪’,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张强是个懂的感恩的人,从这件事后,段云的父亲就成了张强一家的‘恩人’,多年来两家人相处的相当融洽亲密,以至于段云父母意外身亡后,张强一家依旧对段云接济照顾,也算是有情有义。
其实,张强一直以来对段云都有着很高的期望。
正所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小时候在家属院的一众孩子中,段云就是‘孩子王’,但略显顽劣的生性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学业,从小学到初中,成绩一直都是班中前五的水平,而且还一直都是班里的班长,如果不是他家中发生了意外的话,考上大学应该不在话下。
所以在段云当初初中毕业后辍学,毅然选择当兵入伍之后,张强在惋惜之余,也是对他有些期望的,在他看来,就算段云考不上军校,至少也能混个‘拿军饷’的士官,过上十年八年一转业,也算工作生活无忧了。
可让张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段云在部队整整混了将近五年的时间,最终却’光溜溜’的从部队退伍了,甚至政府都没有给他安排一个工作,这多少让张强感到有些大失所望。
不过失望归失望,张强性格虽然懦弱,但却是个很念旧情的人,随即把这小子拉到了自己的烧烤店帮工,钱虽然没几个,但好歹让段云也能有个安身之地。
好在段云能说会道,干活利索,他在这几天,张强的烧烤店生意还都不错,只是张强一直对段云的期望很大,所以在吃饭的时候刻意提醒了他两句。
“叔,其实这世道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状元,你也别小看了这烧烤店,经营好了的话,照样能发财!”段云笑着对张强说道。
“发财?”张强闻言后嗤之以鼻,随即说道:“你小子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每个月赚的那点钱交完水费电费煤气费,工商税务城管,哪个不是伸手要钱的?另外刚才你也看到了,咱们北城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这些混混都是写吃肉不吐骨头的主儿,你要是敢不‘上供’,三天两头上门找你麻烦!所以别说发财了,能像这样勉强混个温饱就偷着乐去吧……”
张强说完,独自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呵呵,现在的生意确实难做……”段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事在人为,虽然咱们现在困难点,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希望吧?”
“我知道你小子平时是有点小聪明的,可咱们这种做小本生意的那就只能踏踏实实,精打细算的来。”张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刚才的那根金链子,放在桌子上,接着对段云说道:“我寻思着这金链子咱们还是要还回去,那帮人咱们得罪不起啊,干脆我明天去给那几个混混道个歉,好酒好肉请他们吃一顿……”
“这是他们今天给咱们的饭钱,凭什么要还?况且被我段云吃到嘴的肥肉,是绝对不可能再吐出来的!”段云摇了摇头,随即一把抓起桌上的那根金链子,塞进自己的口袋中,接着说道:“既然你不敢要,那就暂时先放我这里,回头我把他卖了换点现金再给你,我知道你现在正愁小玲上大学的学费呢。”
“可那帮人是不会放过咱们的……”张强皱着眉头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几个地头蛇而已。”段云一脸的不屑,随后对张强说道:“你要是害怕的话,干脆这样好了,这店主我帮你当一段时间,当然是暂时的,钱还是你赚,不过有人找事的话,我替你出头就行。”
“可这……”
“叔,咱都是大老爷们,没事不惹事,惹事不怕事,实话跟你说,我在部队这几年,别的本事没学会多少,但论打架的话,这整个北城我想还没几个是我对手呢,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段云说着,再次端起了酒杯对张强敬道。
“成!我倒想看看你小子这么多年在外边都长了多少本事。”张强本来就是个没有多少主见的人,听到段云的这番提议后,也跟着端起了酒杯。
“爸,你少喝点,妈走的时候规定你一天只能喝二两!”此时坐在段云身旁的张小玲用她那双大眼睛‘不满’的瞪了自己父亲一眼。
“我抗议!你怎么不管段云,这小子比我喝得还多啊。”张强‘愤愤不平’的说道。
“抗议无效!这是老妈给我安排的任务,你有慢性胃炎,这也是为你好!”张小玲说着,一把抓住张强面前的酒瓶,放到了段云的面前。
“哎,你这丫头……”
“哈哈,我说叔,今晚少喝点吧,玲玲也是为你好。”段云看到这一幕,哈哈笑了两声,随即转头对身旁的张小玲说道:“小玲,你高考成绩快要下来了吧?“
“嗯,估计最多两三天就能查分了。”张小玲点了点头说道
“能考上一本线么?”段云问道。
“差不多吧……”张小玲眼中闪过了一抹自信,但随即面露忧色说道:“不过想考上京都大学可能会有些难度……”
京都大学是华夏首屈一指的重点名牌大学,甚至在国际上都是排名靠前的学府,也是张小玲多年前就给自己暗暗定下的目标,考入京都大学也可以说是张小玲学生时代的一个最大的梦想。
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谈何容易,但对于不止长了一副清新亮丽的脸庞,而且自小聪慧,学业傲人的张小玲来说,却绝非不可能的事情,之前连续三次问鼎全高三年级摸底考试第一,已经让张小玲对于自己的第一个人生目标凭添了几分自信。
“这是个坎,迈过去就是花团锦簇。”段云呵呵笑了笑,随即对张强说道:“叔,等小玲这回考上了名牌大学,你这辛苦十多年也总算要熬出头了。”
“还早着呢。”张强有些不以为然,但脸上却透着几分喜色,接着说道:“还要等上几年等把小玲嫁出去,这我就能光荣退休了。“
“爸!”张小玲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红晕,片刻后,偷偷瞄了一眼身旁坐着的段云。
“不是我吹啊,别说咱们这小区,就算整个北城,我看也找不到比我家小玲长得俏的丫头!”张强说道这里,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
“也是,小玲长得漂亮,而且还是名牌大学的学生,一般的男生还当真配不上呢。”段云点头说道。
“那是!明说吧,男方家里没个几百万上千万的,根本就没资格跟我女儿谈恋爱!”张强说到这里一脸的自得,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强叔你这是要一步登天啊。”段云哈哈大笑起来。
“爸!你这是瞎说什么呢!”坐在段云身旁的张小玲闻言后,顿时羞的面红耳赤,气鼓鼓的瞪了张强一眼。
“爸这也是为你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张的帅有个屁用啊!以后去了大学,别被学校的那些小白脸骗了……”张强酒量一向不佳,此时接连几杯酒下肚,已经略微有了几分醉意,说话也开始有些口无遮拦。
张强一边说着,一边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然而正当他还想将自己酒杯倒满的时候,却发现桌子上的酒瓶已经不翼而飞,而此时的张小玲却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晃动头上的马尾辫,快步跑向了厨房。
“我的酒……”张强看到这情形,顿时一阵气结,片刻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还当真是女大不中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