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开始迷上了钓鱼的游戏.
我发现钓鱼真正是件有趣的事情.放饵,垂线,然后便是安静的等.能否钓到大鱼,凭的全是耐性.
许哲是没有耐性的,坐在我的旁边,抓耳挠腮,几分钟便要收线起来看一次,这样怎么可以钓到鱼.
钓鱼要学姜太公.
我们这样的凡人,固然不会有他那样无需鱼饵也能让鱼乖乖上钩的本事,可放对饵,看准时间,让鱼上钩,定也是早晚的事.
从前我也没有耐性,可如今真的坐下来才发现,等待原来也是这样美妙的一件事情.
等待,不是要漫无目的.心中有期盼,心中有那条长长结实的鱼线,等待便也是一种享受的过程.
我终于可以懂.
“鱼总也不上钩怎么办?”
许哲颓然问我.
我但笑不语.
“你怎么可以坐得这么安稳?”他看了看我身侧的水桶,“钓了几条?怎么也是空的?你到底会不会钓鱼?”
我轻笑,“我要么不钓,要钓就要最大的那条.”
“这么有自信?你又怎么知道哪条才是最大?”
“我说最大,在我心中自然就已经有了标准?何用担心?你只要看好你自己的线就好,否则,不如将所有的饵扔下去,反正左右都是要喂了它们.”
他将手中鱼竿重重摔下去,甚是泄气,“我不钓了,不够闹心.我们去玩别的吧,这个太闷.”
“要去你自己去,我没钓到之前定是不会走的.”
“要是今天都钓不到呢?”
“我就明天继续.”
“简.”他开始耍赖.“去别的地方玩吧,不然你鱼还没钓到,我先就已经闷死.”
“嘘.”我将手指放到唇边,“不要这么大声,这么吵,鱼儿怎么会上钩.”
他狐疑地看着我,“你是什么时候转的性?怎么居然也可以这样坐上一个下午雷打不动?”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早知就不叫上你.”我无奈,只好收竿.“算了,不钓了,明天我自己来,带着你这样一个败家的货色,什么也干不成.”
“你自己来,那我怎么办?”
“你该干吗干吗去.”
“那怎么行?我还要陪着你?”
“陪我?”我怪叫,“怎么我倒觉得好似我在哄你?小朋友,可不可以告诉阿姨,你今年几岁?”
“四岁.”他一脸笑嘻嘻.
我被彻底打败了.
看来,我要重新考虑下之前的决定才行.倘若将来真的打算要个儿子,一定不要许哲这样,否则,气也定给他活活气死.
他妈是怎么把他养这么大的?真正佩服她老人家的定力,居然可以忍得住,没伸手一把把他掐死.若我是他妈,他定没有命可以活到今天.
将工具一股脑塞到他手里,我连哄带骗把他忽悠回去,回家换了身衣服,去三生石.
站在三生石门口看着那块石头,我的心里泛起一种异样的感情.
那神秘幽蓝的光,是那么熟悉.
脑海里浮现一种若有若无的记忆.
我拼命的想看清楚那份记忆中的东西,然而,一片茫然.
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记忆?
我自问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这块石头对于我,究竟意味什么?
真是伤透脑筋.
突然有人拉住我,拖到阴暗角落里.
我险些叫出声来.
那人一把捂住我的嘴,压低声音.
“是我.”
哦,是李靖.
吓坏我.我抚着怦怦乱跳的心脏,给自己压惊.
“你干吗?我还当是有人抢劫.”
“嘘.”他示意我别出声,伸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啊,有人.
昏暗的灯光掩映下,隐约可辨是两个女人的身影.
我竖起耳朵.
“收手吧,我不想再害人.”
“不想?害都害了还说这些?”
“你没说过她会死.”
“可我也没说会让她活.我可告诉你,她是因你而死,现在说什么,怕都已经来不及.”
“你到底想要些什么?就算放过你?当年你求我的时候为何不这样说?我欠你,这么多年,再多也还得清了,何不放过我?”
“放过你?你真当你做几件事情就可以把一切还清?当年你做那些决定的时候怎么不去想也许你的一个转念都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为什么那时候你不想着欠了别人后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根本无法还清?"
“当年.”那声音犹豫了好久,“我承认,当年是我油蒙了心.可我已经为此付出代价.”
“代价?”另一个声音轻轻响起,清冷中又有些迷蒙,“你为此付出的,不过是心灵上的煎熬而已.而我,如果我现在放弃,就会全盘溃散.我,早已不再是从前.”
“你?”
“别再说了,要么继续下去,要么,跟我一起毁灭,你自己选择.好了,我很累,你先走吧.”
我定定地站在那里,仿佛被下了定身咒.
我知道她们是谁.
原来真的有关.
虽然一直怀疑,可当事实摆在面前,我开始发现自己似乎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为什么?
林雨仙,是什么让你做出如此选择?
那个人,毕竟是你的亲姐姐.
你如何能够下得了手?
二人消失半天,我才听到李靖轻轻叹息.
“简,我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帮到你.”
我诧异,“你知道是和我有关?”
“难道不是?”
我正色,一本正经看住他,“告诉我,你究竟知道多少?又到底是谁?”
“我是李靖呀.”
“别跟我歪缠,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他也正经起来,两手抄着长裤口袋.
“你又开始怀疑我.”
“我知道你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我想,或许我有权知道.”
“知道什么?”
“你想看着下一个死的人是我?莫非你打算到我莫名其妙横尸街头的时候才一脸惭愧的为我收尸?”
他笑起来,“我为什么要觉得惭愧?我可不是个会随便去处理任何一个人的身后事的人.”
我也笑,“原来你不是我的朋友.真不好意思,当我什么都没说,失陪.”
说罢转身,那么利落.
他一把抓住我,“做人太聪明了可不好.”
我回眸,“如果笨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安生苟活?那么请问,我要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
他望入我的眼睛里去,突然有些失神,“简,为什么我总会对你觉得这般熟悉?”
我挑眉不语.
“好似等了你足有几千年的模样.”他垂头,喃喃自语.
“可能像心里学家曾说过的那样,是记忆性时间错位.或者,是因为我的身上有某些东西类似你曾经熟悉的人.”
“也许罢.”他仰起头望着深邃的夜空,长舒口气,“也许我们真的算是有缘.”
“人说前世五百年的祈望才能换来这一世的与之擦肩,若果这样,我们何止有缘.”
“所以,我会帮你.”
说完,他转过身,再不看我,向酒吧门口的方向走去.
不知为何,望着他坚定却又有些孤单的背影那一刻,我的心竟莫名一颤.
这样的话,曾经在什么时候,他也这样对我说过?
仿佛很久远,很久远的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