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来，坐坐坐。”走进吴处长的办公室，吴处长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他把两只脚叠着放到办公桌上，一边晃着搭在上面的那只脚，一边咬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竹牙签。看见王主管带着张华回到办公室，吴处长用两根手指点了点门口位置的双人沙发。
王主管见怪不怪，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等到张华也随着自己坐在沙发上，王主管又把自己的两条腿伸开，把自己的右手弯曲，将胳膊肘撑在沙发坐垫上，把身体的重量压到自己的屁股、胳膊肘和靠在沙发靠背上的后背组成三角结构上，闭着眼，一言不发。
张华看了一眼吴处长和王主管的状态，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二位能不能和我说说清楚？我的工作到底该怎么来开展呢？”
“先去三班报道吧。”吴处长把脚从办公桌上挪下来，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起一只中性笔，在手上耍起来，“你也知道，你的这个事呢，是刘品把我糊弄了。我是军转干部，我进燃气公司干这个保卫处长，是军转安置办给企业压下来的基本任务。我知道，把我压下来，必然是顶了什么人的岗位安排，但是我不知道自己顶的是谁的关系，所以，虽然我的关系还是在燃气公司落地了，但是我和厂办的人关系一般。厂办的人，我都不熟，但是我听过你张华的名字。”
“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张华像个小学生一样坐在沙发上，认认真真地听吴处长说话，当他听到吴处长曾经听过自己的名字时，颇感意外，“说实话，您来保卫处干处长的这些事，我都没有印象呢？”
“你当然没有印象！”吴处长哈哈地大笑着，“我这种关系就是空降落地的，你在厂办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我的事情，你当然不会知道。我知道你，主要是因为你这个燃气安全宣传员的名气大，你经常出门宣传，门卫岗上的登记簿上出现最多的名字，就是张华。只不过，我是只知道你的大名，没见过你的真身。”
“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名气呢。”张华也笑了。
“我们虽然地位卑微，但是我们不瞎，厂办那些人，谁是好人，谁是混蛋，我们这些干保卫的人是最清楚了。”吴处长冷笑了一声。“就是因为你是个踏实工作的好人，我才觉得，你到保卫处来工作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来接我的班。”
“您怎么会这么想呢，就在接到通知之前，我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要来保卫处工作。”张华也放松下来，将挺直的后背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我还以为自己完成了借调任务回到企业来之后还能回到厂办，继续做我的燃气安全宣传员。哪想到，就把我调到这里来了。”
“为什么要骗我呢？”吴处长拿起手边的一份文件，文件上的署名位置正好出现了刘品的名字，“这个人。”
“我和他吵了一次，在我完成借调任务回到厂办之前，我怀疑他贪污腐败了，就去找他对质。结果我没能揪出他的狐狸尾巴，他却在背后给我下了这个套子。”张华说着说着就把自己和刘品之间的这点事秃噜出来了。
“啊，是这么回事，自己不能杀人灭口了，就像从我这借刀杀人。”吴处长点点头，“我就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吴哥，您说，我该怎么办？”张华真诚地看着吴处长。
“行了兄弟，副处长就副处长吧。”吴处长拿起桌子上的烟盒，使劲揉成一个团，对准王主管的头就扔过来，“哎，那个装睡的！”
“噗”烟盒揉成的纸团速度很快，但是王主管的手更快，在烟盒即将扔到自己胸前位置的时候，王主管一下子把纸团攥在手里。
“你和三班的那些小猴子说一声，这是新加入的弟兄，好好照顾。还有今天我宣布的那个执勤安排，那也只是个暂时性的，只是一个过渡期政策，我一个月内就会制定好四班三运转的工作流程，到时候咱们就都轻松了。”吴处长把手中的中性笔重新放回桌子上，“不管任何人，有意见，憋着。不干了，直说。这个世界上，最不难找的，就是两条腿的人！”
“好。我一定把话带到。吴哥，我先带大华去吃饭，然后下午就安排他休息一下吧，晚上上大夜，他也没干过，也不知道行不行。”王主管端坐在沙发上，用手拍了拍张华的肩膀。
“有什么不行的？你我不都是这么熬过来的？一个大小伙子，上夜班干不了，干什么能干得了？”吴处长一拍桌子，“你下午带着他，和三班一起，正常的出操训练，完事再睡觉。走吧走吧。”
“吴哥，你不去食堂吃饭？”王主管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你不知道，这周一刚开的中层干部会，要求公司中层干部们要习惯坚守岗位，要习惯舍己为人，每天中午必须比员工晚半个小时进食堂吃饭。现在是十一点半，你们吃饭吧，安排好上班的各个岗位的吃饭，我再饿一会再去。”吴处长从抽屉里的铁皮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下面使劲地闻，“我先抽一根，解解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