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被夏侯烈料中,皇帝觉得赵瞳渊的建议虽有些大逆不道,可字字在理。所谓忠言逆耳。正好借此机会带了福寿公公以养病为由不准任何人进内殿打扰,偷偷出了宫。
“爷,您当心。”乌篷船靠了岸,船上的客人纷纷下船,有一仆人先下,一手撩起帘子,一手遮挡着船篷,请主人家下船。
“嗯。福寿,这是到哪儿啦?”皇帝带着福寿公公乔装成客商,沿着本来龙舟要走的路线先行一步。还没等福寿公公接话,旁边撑船的船家就答道:“这是萍水镇,出门做生意连地都不晓得,怕是生手吧?”说着吐出了嘴里叼着的芦苇杆。船家漫不经心地样子可惹恼了福寿公公,这,哪有同皇上这么说话的,这船家好大胆!
“你放肆,有你这么同皇……”
“咳嗯……”
“黄老爷说话的吗?”福寿公公话锋一转,管称皇上“黄老爷”。那船家哈哈大笑:“什么黄老爷,没听过。”
“嘿,你……”福寿公公刚想上去给船家点厉害瞧瞧却被皇帝伸手拦住。
“失礼了,小哥。这个萍水镇离江南城还有多远啊?”皇帝拱手问道。
那船家见主人家有礼,傲慢地态度收敛了许多,上下打量着主仆二人道:“还是主人家有礼,我看你俩穿得像商人,提醒你们一句,再过四十里就到江南城了,你们可得当心着。”说着见有人上船,便不再多言,松了锁套撑船去了。
“爷,您看这艄公是个什么意思嘛。”福寿公公摸不着头脑,什么什么还要“当心”?
“今天先于这萍水镇住下,明日一早就随我进江南城。”皇帝心中有了计较,这江南城中恐怕又起了事端。
夏侯烈一行人也匆匆赶往江南城,赵瞳渊扮成男装并肩和夏侯烈走在一块,他们到的是离江南城还有十里左右的城郊一带,竟是好多人还住在棚户区,有的甚至连个蓬蓬都不搭,拿个草席就地凑合了。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朝廷给灾民们的安家费大约莫一百万两银子是有的,一路走来竟没有几人是住在屋子里的。”夏侯烈皱眉,这笔安家费到底去哪儿了?
“这件事是我父亲负责的,是有人要陷害他才搞的鬼。”赵瞳渊道,暗下决心定要揪出幕后之人。
这时有个小女孩端着破碗向他们一行人讨饭:“各位大爷行行好,我娘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小女孩衣衫褴褛,饿得面黄肌瘦,看来不只是安家费没有发到难民手上,就连赈灾的粮食也都不知所踪了。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皇帝眼皮子底下都敢耍花招,要钱不要命了!
赵瞳渊见这女孩可怜,便嘱咐清鸾给她两块干粮。这下好了,见有吃的,这些饿红了眼的灾民呼啦啦一下全都围了上来,还是清鸾机智,丢了装干粮的包袱拉着赵瞳渊跑出了人群。这些人忙去抢夺包袱里的干粮,即使粘上了泥土他们也直往嘴里塞。
若是这幅光景真的让皇帝看见,不知会如何看待他们赵家。想到这儿,赵瞳渊背后顿时起了一身冷汗。
她哪里晓得,此时皇帝和福寿公公二人刚找了家客栈落脚就有人进店来讨饭,店小二连轰带赶地轰走一批人又来一批。“小二,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今儿来了这么多讨饭的?”福寿公公问道。
“客官,您哪里晓得哟,这江南的灾才刚刚过去,这灾民都没有拿到安家费,就连朝廷发放的赈灾粮食到灾民手中也都是少的可怜,加上听说皇帝要来巡城,官老爷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些人没办法只得讨饭过活呗。”小二见有人问了,恰巧不忙,就同二人唠了起来。还真别说,这小二人也机灵,常年跑堂磨炼了一副好嘴皮子,把这前因后果朝二人娓娓道来。
“我们是从京城到湖广一带做生意的,路经江南,我可听说这朝廷不是派了云阳侯就是新封的户部侍郎赵年全权办理此事么?这赵年可是正直的人啊,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皇帝装作不解。
“嗨,做官的嘛,上边要奉承着,下边要照顾着,夹在中间,那里外都不是人啊,都得孝敬着。再说了……”小二话还没说完,突然压低了声音,“您就当听个闲话,这赵大人哪有什么靠山的,那些个大人们阳奉阴违,等监督的大人一走,该干嘛还是干嘛,到时候再多做几本账,上头想查也查不出,这事不就这么了了么?”小二见又有人要住店,也就此打住,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皇帝听完,脸色异常难看。这些个大臣们尸位素餐,当他这个皇帝坐在宫中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一味地在自己面前报喜不报忧,左一个天下太平,右一个国泰民安,感情都是用来蒙骗他的。赵年这回让这群手下给卖了。
福寿公公善于察言观色,见皇帝脸都气绿了,赶紧给他斟了一杯茶:“爷您消消气。”
皇帝冷哼一声:“这气是消不了了,除非摘了他们的脑袋!”说罢,茶也不喝气呼呼地离开座位。
原来,几乎江南的官员都与二皇子一脉有联系,难得有几个特立独行的,也都给排挤了。他们贪墨了赈灾的银子,上百万两的赈灾款经过层层盘剥,发到灾民手中大约是几十个铜钱一户,这日子还怎么让他们活。再说赈灾的粮食,白家觉得这些粮食给灾民是极大的浪费,给在灾民吃饱了又不需他们去打仗,还不如克扣点下来当做军中粮草,也好稳定在军中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