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带来的寿礼存放在西厢房带的小库房里,寿礼上都贴有送礼人的姓名。自青杏从白元丹那里得了令,要毁了赵瞳渊送的寿礼,起初她有些忐忑,要是追查起来怎么办?然后想到白元丹和白家手眼通天的能力以及自己的身家性命,索性一咬牙豁出去了。她趁着大家手忙脚乱地回了西厢房,小库房的钥匙在管理西厢房的徐妈妈手中,青杏和徐妈妈住得近,知道她平日里都把小库房的钥匙压在枕头底下。趁徐妈妈和众人忙碌,青杏溜进徐妈妈的房间,取了钥匙就去开小库房的门,小库房紧挨着徐妈妈得居所,青杏小心翼翼的,再加上大家忙碌,根本没人注意到她。开了小库房的门,在一堆贺礼中找到了贴着赵瞳渊名字的贺礼,一打开,青杏一惊,原本一套好好的紫砂壶茶器,五个杯子中有一个杯子碎了。难道还有人要她难堪?这下好了,根本不用自己动手了。青杏暗喜,悄悄盖上紫砂壶茶器的盒子,瞧瞧四下无人又溜回徐妈妈屋里把钥匙放在原位。
赵瞳渊根本无暇给白彦宗准备什么寿礼,又不是什么亲爷孙,她自己的值钱物件大多都当了换银子了。所以这礼物是白姨娘准备的,还特地叫上赵瞳渊给看了一眼,看的时候是完好无损的茶杯,可就在寿辰的前一天晚上,白姨娘说要再检查一遍寿礼以防出了纰漏,她就是在那时问徐妈妈要了钥匙,让身边的丫鬟玉荷去弄碎了一只紫砂杯,好让借着数字不吉让赵瞳渊在那些达官贵人面前出丑。可是她们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赵瞳渊在查看寿礼的时候,暗中在盒子上坐了手脚。
随着前厅一声礼炮,预示着寿宴的开始。白家家主白彦宗坐于正厅,坐在他身边的就是二皇子、三皇子、世子爷以及交好的国公等这些个贵客。偏厅则是女眷们的坐位,坐在上首的是白彦宗的夫人,西陵的新安公主,一品诰命。在那招呼客人的是新安公主的大儿媳,河渭沈家的嫡长女沈氏。河渭沈家可是百年望族,这个沈氏八面玲珑,善于钻营。她与白彦宗的长子白振皓的结合,使得白家更为如虎添翼。
其余的大人公子们,夫人小姐们则是按着自家的官位高低就坐的。白家相请的最低就是四品官,赵瞳渊她们的座位就在末,赵年这个“云阳侯”是靠着平反昭雪得来的,可以说是祖宗庇佑,由于是个闲置还远离京城,自然也就四品了。寿宴上有个至关重要的环节,那就是献寿礼,这些个达官显贵们在酒桌上免不了觥筹交错,余庆节目看尽兴了之后,看看各家送来的东西,饱了眼界啧啧赞叹之余免不了又互相吹捧比较一番。
寿宴进行得差不多了,就听白家的大管家在哪里唱礼了,什么大人送的翡翠白菜,什么尚书送的古玩字画……唱了好长一段时间后,终于到云阳侯府了,“云阳侯府……紫砂茶器一套。”随着大管家的唱声有两个小厮抬着白姨娘为赵瞳渊“精心”准备的贺礼打开,一打开众人都傻眼了。只见盒子里原本的五只茶杯碎了一个,这送来的礼物是碎得还是头一回,关键原来的五只变成了四只,在寿宴上弄了个这么不吉利的数,这不是膈应人么。
这一时间原本鸦雀无声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听说这事云阳侯府的二小姐送的,啧啧,怎么会送碎了的杯子。”“这白老爷子过寿呢,这么不吉利。”
“这是谁送的?”老夫人拄着一把龙头拐杖,敲得地面砰砰作响。她可是西陵皇室的公主,嫁到白家几十年还没怕过谁,既然这事出在女眷之中,那么白彦宗也不好处理。
“是我送的。不过我送的是一套完整的茶器,并无破损。”赵瞳渊知道白姨娘这些日子没动静是要给自己来票大的,随即站了起来果断承认这是她送的茶器,但里面的茶杯破损她就不知道了。
“既然是你送的,怎么就会不知道它是破损的,难道云阳侯府就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物件来吗?”白元丹跳出来说道,世子,你看到了吗?这个贱人根本不值得你和她说话。
“实不相瞒,这套茶器是府中姨娘代为准备。”赵瞳渊慢慢悠悠地说道,仿佛这件事与她无关,况且她还想听听白姨娘是怎么辩解的。
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又齐刷刷的看向白姨娘,众位夫人小姐交头接耳的:“是不是姨娘害小姐啊。”“诶,我就说嘛,这妾啊,没几个好东西的。我们府里那些下作坯子使惯这些手法了。”
白姨娘镇定地站出来,向上首的白家家主白彦宗磕了个头继而缓缓说道:“家主还有各位皇子明察,礼物虽是我准备的,可准备的时候让二小姐也看过。还有昨天晚上,我又去查看一番,那时杯子还是好的。不信可以让管钥匙的徐妈妈前来对峙。”白姨娘说得振振有词,她让玉荷趁徐妈妈不备,画了钥匙的模子,复刻了一把才进去弄碎了杯子。这也是事先经过了白姨娘好几遍推敲,她才如此镇定自若。
徐妈妈被传来,哆哆嗦嗦地说:“老爷,老夫人。昨天这位少奶奶确实让老奴陪着进去,可她什么手脚也没动啊!”徐妈妈是个奴才,只能称旁家嫁出去的女儿为少奶奶。
这下可犯难了,要是找不到凶手那赵瞳渊就会被定一个藐视朝廷命官的罪名,不仅她要遭殃,连带着侯府也会被人看不起。
“白家大可以报官,让官府来查。若是随便胡说冤枉我妹妹,我们侯府是不会罢休的。”赵凝渊起身站到赵瞳渊身边,握住赵瞳渊的手,赵瞳渊明显感到姐姐的手冰凉还在发抖,可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
“是啊,她说的没错。要不请官府来调查。”苏叶凡和苏怀蕊也站起来发声,他们也相信这事不是赵瞳渊的错。
“试问,今日有没有谁碰过寿礼或者去过放寿礼的地方呢?”夏侯烈出声询问,惹得一旁的夏侯璟悄声问:“你这也要管?不怕多事?”
“苏家少爷说的很对,为何不让本皇子做个公证人呢?”刚刚一直没出声的二皇子夏侯玹此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白彦宗是他的外祖父,赵瞳渊的寿礼出了纰漏等于是藐视了白家。但是苏家也不能随便得罪,这中间的厉害关系夏侯玹倒是知道得很,要处理得既让白家不失面子,还要顾全苏家的感受。
赵瞳渊瞧着夏侯玹那道貌岸然的样子,微微勾起嘴角,怎么能让你如愿呢?“徐妈妈,你一般都将西厢房小库房的钥匙放在何处?”赵瞳渊问道。
“这……”徐妈妈抬头看了一眼立在身边的赵瞳渊,又瞧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几位皇子,开口道:“放在老奴的枕头底下。”
“哦?可曾换过收藏的地方?”赵瞳渊接着问。
“不曾,不曾。”徐妈妈答道。
“会不会是你离开屋子时有人进去拿了钥匙,或者仿冒了一把钥匙去开了库房门呢?”赵瞳渊想想也只有这个可能,那库房没窗没缝,只有那扇门。不排除那些有本事的开锁高手来开小库房的门,只是赵瞳渊觉得弄碎个杯子而已根本没必要去找个开锁高手。
赵瞳渊此言一出,白姨娘先是一哆嗦,又很快镇定下来。哈哈,那把仿冒的钥匙早就被扔进白府后花园的碧玉池里了。看来赵瞳渊这次注定是要重重跌一跤了。
白元丹见赵瞳渊东问西问甚是不耐烦了:“你问够了没有?还是说你想逃脱责罚?”见白元丹如此针对赵瞳渊,沈氏开始起疑了。白元丹是她的女儿,从小喜什么,恶什么,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沈氏不动声色退置后堂,招人带来了白元丹身边的丫鬟飘絮,厉声问道:“是不是你同小姐说了什么关于北定王世子的闲话?从实招来,不然我让人伢子把你卖发了。”
飘絮一听夫人问起,就知道瞒不住了。支支吾吾地把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夫人,奴婢们劝不住啊!”“你这个下作坯子,快去把那个在小姐面前搬弄是非的奴婢处理了。还有那个青杏,先关起来,被让人看见。”沈氏气极了,自己怎么生了白元丹这么个嚣张跋扈的女儿。
等到飘絮急匆匆得带人去后院发现已经晚了,有人告诉她整个西厢房的丫鬟都给世子爷的人带去前厅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这些人都带上来了?”夏侯玹看到夏侯烈的人把西厢房的丫鬟都带到了正厅,夹杂其中的青杏看见这阵势小腿肚子直打颤,她刚刚在西厢房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二小姐不会出卖她吧。
“二皇兄莫怪,是我让世子把这些人带来的。”夏侯璟笑着说道,能让夏侯玹吃瘪的事情夏侯璟都愿意做。
“侯府的二小姐,本世子刚刚听你说会是有人偷偷进了那徐妈妈居所拿走了钥匙,这也难怪,人多手杂的,一个不小心拿错了……你别怕,有二皇子、三皇子在这里会为你做主的。”夏侯烈说道,只是想让她觉得她欠自己一个人情。
“是。回各位皇子,各位大人的话。那天姨娘来找我去过目寿礼,因为走的匆忙,没有将手上的茜草的药草渣擦干净,我见那礼盒精致,特意用手去拨弄了一下,在礼盒处留了印子,若是谁碰过那礼盒,定会有茜草的汁液印在手上。若是以明矾洗手,那手上就会出现暗土红色。我们江南的织染局就以茜草做为布料的染剂,再加以明矾就能得到暗土红色的布料。如果不信,可教这些丫鬟婆子以明矾浸手,为了公证,我们这些住在西厢房的所有客人也用明矾浸手。各位觉得如何?”赵瞳渊此言一出,白姨娘眼皮一跳,没想到这个小蹄子一开始就防着自己了,若是玉荷手上洗出了颜色,那自己怎么交代,赵家会厌弃自己,白家会厌弃自己,那才是真正的里外不是人了。
青杏急得嘴唇都白了,她双手缩在袖子里,拼命地蹭着,希望能把粘在手上的茜草汁擦掉,可是用茜草汁染了色的,要用水和皂荚洗上一天才会没有,青杏所做之事离事发不到一个时辰,任凭她怎么蹭也是蹭不到的。
沈氏已经知道青杏动过赵瞳渊的礼盒了,在轮到青杏去里屋浸手之际,沈氏已经差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塞住青杏的嘴巴拖了下去。沈氏从里屋出来,带着一脸抱歉的笑容朝赵瞳渊道:“有个丫鬟已经招认了,见到赵小姐的礼盒觉得精美异常,没想到给碰坏。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今天是家翁寿辰,还望赵小姐不计前嫌,别让云阳侯府和白府的情谊生分了。”一席话语明里暗里都是警告,纵使我们白家理亏你们也不能计较,否则就是破坏两府只间的感情。
哪里来的情谊?难道说维系侯府与白府情谊的就是白姨娘吗?那赵瞳渊宁可不要这份情谊。
排在青杏后面的玉荷大大松了口气。作为奴婢,她很清楚青杏的结局是什么,好在有青杏做了替死鬼,自己才能从这鬼门关前走回来。再看白姨娘,暗自庆幸的同时也对赵瞳渊多留了个心眼。
赵瞳渊听闻沈氏一番话只是平静一笑:“夫人说笑了,清者自清,那些事情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你们白家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刻在骨头上了,不急一时,我会向你们一点一点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