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染向人道了谢,又朝教室里迷茫地望了一圈,依旧没有看见我。我顿悟,这个近视今天没有戴眼镜!所以才看不到隔着那么多人群和桌椅站在教室后面的我。正当她快要放弃寻我,想要转身离去的时候,我立刻朝她喊道:“嘿!曾小染,我在这儿!”害怕她看不到我,还冲她招了招手,她这才朝我走来。
夏日炎热的天气到了傍晚也不肯丝毫削弱它那非人能承受的热度,连那偶尔施舍给我们躯体的微风,都还带着热辣辣的滋味。打在身上,完全不解热,不痛不痒的。
此刻,我就和曾小染正并排着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倚着围栏,随心远眺,眼神迷离。
我眼睛里先是看对面的‘图强’楼——我曾经度过一整个高三的一栋教学大楼,它与励志楼毗邻,却比励志楼更加崭新,充满了更多的活力与朝气!怪不得,励志楼要来装高四的补习生,而图强楼则向来是高三应届生的领地呢?这些领导在选风水的这点儿上倒是颇有些远见,应时应景。如今整栋图强楼门窗紧闭、空空如也,只有寂寞的水泥框架驻守在那儿,孤单的守望着。现在正是八月初,应届高三的孩子们还在放假,因此这才冷落了这香火鼎盛的圣地!
我转动眼光,又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凉帽山上显眼的露天观音,依旧是那么洁白无暇,那么慈眉善目,那么高高在上,那么金光闪闪。心念一动,我碰了碰旁边早已经不知道神游到何处的曾小染,见她回过神来,然后指着那个观音像对她说:“你看那个露天观音,我今年大年初一还去那儿烧了好大一根高香,求她保佑我”考上大学“呐!”
她朝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毫无预兆地就笑了起来:“呵呵——呵呵——结果她保佑了你没有?”
我看她笑的肆无忌惮、没心没肺的样子,知道她是明知故问,便不再顺她旳意接话下去,只是深深的叹息着。然后果断的转移了话题:“小染,你和那个姓江的怎么样了?”我刚刚一说出来就有点后悔了,这个话题转的有些过了,我不该提那件烂事儿的。虽然,我现在看到的她还是依旧笑的没心没肺的模样,但是这就能代表她都不在乎、不再痛心,不再感到屈辱了吗?她就是那样,整天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示人,但是内心依旧存在的那些不可战胜的苦痛与悲伤又有谁来为她抚平呢?
果然,她听到我的话后神情马上就变了,脸上的笑意完全隐去,靠近她的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脸上暴跳的青筋!
“不要提了!”她用似要求更似请求的语气对我说,然后又突然转过身去背对我,顿了一下,就逃似的冲向了她的新教室。跑了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不过却没有回头,背对我喊了一句:“晚上放学就在这儿等你!”然后就一头钻进了教室,徒留给我一个像秋风扫落叶般无限悲凉的背影。
我呆呆地立在原地,心里涌上无尽的悔恨和痛苦。我问自己,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会将这悲哀的一切都告诉曾小染吗?
是夜,我送晚归的罗清晨回家。即将要分别之时,她突然神秘兮兮地问我:“小白,你知道杨晴还和那个姓江的在一起吗?”
其实,我对此等风花雪月之事本来毫无兴趣,但是因为事关杨晴,于是好奇地问道:“难道还没分?”
结果便看到她对我无比肯定的点着头。
我感概地说:“呀——难道这竟是杨晴的真爱!”
罗清晨听到我的话,放肆地笑了起来。顿时,本来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看着这副如此真实的年轻张扬,不由得惊住了眼。
却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喂,赵如意。”我接着电话,听见话筒里传来对方那仿佛是从几千年之前传来的消息,内心从来不曾这般的苦涩过。“什么——怎么可能——我得去确定确定,恩,好了,拜拜——”我挂上电话,一脸茫然的望着身旁望着我看的罗清晨,不确定地问她:“这个世界的真情果然是不可以相信的吗?”
她看到我如此奇怪而悲伤的表情,似乎是预知到发生了什么不好之事,善意地向我劝解说:“也许是有不可以相信的感情存在着,但只有我们相信真情,那它就一定存在。”看着她那一双坚定地温暖眼神,我终于将一切的不幸都向她托盘而出。
听完我的话后,罗清晨陷入了沉默。她那一张清秀的脸在晦暗的夜色下显得明暗不明,而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冰冷的光,那是——决绝!
当我突然发现这个情况之时,突然觉得平日里不随意跟人亲近的罗清晨,看起来对人无比清冷的罗清晨,我觉得足够坚强的罗清晨,这么陌生。也许,这便是我从前无法得知的她的另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