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雨残飞才肯躺在床上听他们解释。
“说吧!怎么回事儿?”雨残飞躺在床上,满脸怒气的问道,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雪樱几人一人一个椅子,排成排坐在雨残飞的床前。
“哎,雪樱队长,你不是很厉害么?你上!”莱克用手肘撞了下雪樱的胳膊,压低声音道。
“废话,我要能说我早就解释清楚了。”雪樱十只青葱般的手指交叉,白了莱克一眼。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人有点傲娇啊?”零羽刷存在感般的轻声道。
几人抬眼看了看雨残飞,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生气,眉头中透露出几丝不耐烦和焦急,还傲娇的微撅起下嘴唇。
雨残飞似乎不经意间瞄了他们一眼,慢慢地转过了头来,连同雪严在内的几个人赶忙低下了头。
“呵呵······”雨残飞和善的一笑,他的笑容闪闪发光。
可这种笑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所有人都感到雨残飞笑里藏刀。
“是不是解释不了啊?”雨残飞笑着问道。
几个人显得都很呆,有的摇头,有的点头。
“解释不了就放我回去!”雨残飞猛地大吼了一声,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冷静、冷静行不行?”雪樱头上被吓出一丝冷汗,她赶忙挥了挥手。
“你······”雨残飞把目光落在雪樱的身上,先是一愣,待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之后,才轻声吐出了一个字眼:“樱······”
“啊?你说什么?”雪樱歪着脑袋问他。
“你有点像······”雨残飞顿了一会儿,在他的眼睛里,有一个小女孩,三千红发徐徐飘动。
他的心里如炸雷般的惊醒:
是她?我没有认错吧?
待会儿,我见过她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小时候?
我根本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啊!
等等,我多久没有回忆过了?
这怎么回事?我还记得什么?
我曾经······我曾经忽略过多少记忆啊!?
头好痛啊啊啊啊啊啊!
良久,他才睁着诧异的眼神挥了挥手,然后说道:“没什么······”
说完,他皱着眉头,三叉神经如被钢针刺穿般疼痛。雨残飞努力的揉着太阳穴,想要缓解疼痛,可疼痛却如觅食之虫般向他的额头处一个劲儿的钻。
头几乎要炸裂,神经几乎要断开。
蚀骨之痛,灼心之苦。
雨残飞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的记忆,但他至今还依稀的记得——
当混沌的视野开辟出一条如小路般的光芒,他睁开眼,就看到了这座城市。他衣衫褴褛,路人见了他就嫌恶地避开他。他并不懂那些人眼神中的意思,于是,他怀着迷茫而又懵懂的心情,去尝试着接触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开始了解了人,人有感情。第一次走在大街上,各种各样的人映入眼帘:失业的工作男瘫坐在路边、初获名誉的年轻人昂首挺胸的走在路上、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四处捣乱、失恋的女人在阴暗的小巷里抽泣·······
他不了解感情,却从心底泛出如涟漪般微弱的怜悯——人因为复杂的感情而烦恼。
直到那一天,他遇见了林阿姨。
他坐在树下,嚼着干硬发冷的面包,迷茫的心情好似一团乱麻堵在胸口。
“请站起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响在他的耳畔,那声音在他听来非常空灵。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说话的声音,声音在飘渺无际的世界里回荡,一次又一次地在他耳边响起。
他愣了一会儿,慢慢地抬起头来,眼前是一位漂亮的女士。
她笑容可掬地俯视着雨残飞,银白色的短袖衬衫尤为显眼,三千黑发无风自动。扎了个团子头,白净的脸颊上泛有两丝红润。
“额······嗯······”雨残飞张着鸡蛋大的嘴巴,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请站起来,让我好好看看。”女人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细眯的双眼闪过一抹明亮的光。
他乖乖地站了起来,衣服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洞口,脸蛋生来很好看,却是灰头土脸的一脸灰,长到过肩的头发散乱的披着。像这样一个乞丐摸样的小孩子,怎么会引来一个漂亮女人的关注呢?
“长得还挺好看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女人温柔的擦拭去他脸上的灰尘,轻声问道。
“唔······嗯······”他和之前一样,无论怎么支吾也吐不出一个字。
“不会说话?”女人依然笑容可掬,只是脸颊上的肌肉稍微松懈了下去,那是心里疑惑的表现。
“父母不在了?”女人牵起了他的手,问道。
雨残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去我哪儿住吧,我家里空得很,平时很无聊呢。”女人说道,“对了,我姓林。以后我教你说话。”
雨残飞感到手心涓涓流进一股暖流,看着这个女人的眼睛,雨残飞那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之前他一定有过一段记忆,只是这记忆被他冷落和遗忘很长一段时间了。
··············
脑中的记忆一幕幕闪过,神奇的是,回忆就像魔咒,只是这么点时间,就把那些脑中的疼痛全数驱散。
雨残飞舒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林阿姨已经死了······”雨残飞一手扶额,表情变得呆滞,眼神中仅剩的几抹神采躲入了瞳孔之后。
“唉~”雨残飞一头倒在床上,记得林阿姨第一次绽放出笑容的那张脸是多么温柔,可就在今天,他看到一张因染上了鲜血而模糊的脸庞,林阿姨已经死了。
床下几人深感困惑,但在这骤然加重的气氛中,谁也不敢开口询问。
雨残飞心里一阵烦躁,眼神中尽是浓郁的杀意。
杀意不倾向杀人,而倾向自杀。
他觉得自己没活着的必要了。
唯一的亲人都死了,他对世间的一切都冷漠了。
也许······我还有用?
雨残飞猛地睁开了眼,良久,他才开口道:
“你们······有什么需要我的吧?”
“嗯?哦对,你接受我们的请求吗?”雪樱试探性的问道。
“哼哼······”雨残飞的嘴角微微上扬,从嘴里发出一声冷笑。他起身靠在床头,自嘲般的笑着说道:“好吧,如果我还有什么用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反正······反正我也觉得自己就只剩这点价值了。”
“他在说什么?”莱克轻声问自己身边的零羽。
“别说话了。”零羽说完这句,就不理他了。
“老爹,他同意了。”雪樱高兴地告诉雪严,眉宇间丝毫掩盖不住那份兴奋。
“嗯。”雪严点了点头,严肃的表情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扭头对雨残飞说道:“既然你肯答应我们,我们就先开始做个测验吧。怎么样?”
“随便。”雨残飞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反正我还有大把时间,等死了之后······就没有价值了。”
雪严似乎能听得出雨残飞话里有话,虽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却明显隐藏着另一种感情。
只是他没当众人的面问出来。
“好,跟我来吧。”雪严站了起来,自顾自的转身走向门外。
“哎,等一下。”雨残飞叫住了他,问道:“我身上这身衣服怎么回事儿?”
“这是共生体液体装甲,由自主意识的,过了今天就会自动退去的。”零羽在一边给他解释。
雨残飞没有说话,只是看了零羽一眼,他觉得这个少年很有亲切感。
“走吧。”雪严走了出去,雨残飞从床上下来,跟了上去。雪樱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紧随着雨残飞的步伐走出门外。
走在那宽阔的走廊上,雨残飞感到有点不舒服,这走廊的装饰有点······奇怪。
这条走廊并没有基地般的森严,墙壁是传统的钢筋混凝土,上面挂满了壁画,大部分都是温馨的、自由而神奇的图画。而且还有很多少女心爱的一些可爱的、漂亮的东西,这让雨残飞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路上,雨残飞基本上是立着汗毛走的。
等拐了好几个弯之后,雪严便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实验室里。
实验室都是些科学仪器:培养器、显微镜、激光仪、镭射器、超级电脑。里面坐了一大堆白褂白口罩的科学研究人士,他们有着自己的工作。整个实验室里充满了化学药物的味道,浓郁的让人头又晕又胀。
“你先去验血台验个血吧。”雪严背对着雨残飞说道。
雨残飞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没多久就找到了验血台。
“坐下。”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对他说道。
雨残飞找到椅子坐了下来,医生叫他伸出手,刚亮出那白净的手腕,医生就拿棉棒在他手腕上抹上碘酒,然后,一根银色的细针便扎了进去。
雨残飞的目光顺着管子里的血液走去,看到了他的血液全部流入了一个指头大小的容器里。
没用了多久,容器就满了,医生轻轻拔下了银白色的细针,拿一小团棉花按住了泛起青包的的小孔。
雨残飞接过棉花,自己按住伤口,然后,他就坐在椅子上等验血结果。
“怎么样了?”雪严突然来到他身边。
“还在检验。”医生答道。
过了一会,一张散发着文墨清香的报告从一个扁扁的机器的方形洞口里滑出。
雪严拿过报告,面色严峻的看了一会儿,随即微微一笑,道:“嗯,是雨家人的血脉。”
“好了小伙子,”雪严扭头笑着对雨残飞说道:“可以开始录取你血脉中潜藏的秘密了。”
雪严带雨残飞来到由一面超密度玻璃隔开的房间里。房间里充满明亮的灯光,进入了房间,浓郁的化学药味被抛之脑后,迎面扑来一股清新的空气。里面很空,除了天花板上的几盏工业灯管以外,就只有一台机械体模样的大型座椅。
“躺上去吧。”雪岩对雨残飞说道。
雨残飞翻身躺上座椅,头上就是无数条奇奇怪怪的机械手臂。
躺上去后,雨残飞透过玻璃看到了屋外的雪樱、莱克和零羽。雨残飞的心情竟变得有些复杂。
雪严出去了后,语气沉重地对一个男人说道:“开始吧。”
男人点了点头,手指如蝴蝶起舞般地在光子键盘上点击,只听见“轰”的一声,雨残飞头上的机械手臂开始启动。
看着机械手臂上那些奇怪形状的利器,雨残飞心中不免有些害怕,很少有事情会使他害怕。
突然,雨残飞感到身底下一阵瘙痒,斜眼一看,发现是一些蛇模样的机械管在他身上挠着。
嗖!一条机械管突然按在雨残飞的腰部,如跗骨之蛆般咬住了他的肉体。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机械管开始安在雨残飞上身和腿部的各处,酸痛的感觉让雨残飞很是难受。
几条游蛇般的雷电窜上机械管,顺着机械管的方向冲到雨残飞身上,在接触到他肉体的那一瞬,雷电迅速融入了雨残飞的身体,荡起晶蓝色的如水一般的涟漪。
雨残飞身体一阵痛楚,还时不时的发酸,身体瘫软无力,可剧烈的痛感逼着他绷紧住肌肉。
屋外的雪严脸色极其严峻,雪樱惊恐的捂住嘴巴,莱克和零羽皱着眉头盯着屋里的雨残飞。
就这样持续了很久,所有人的心里都一阵烦躁,可就在这时,雨残飞的身体红光绽放,一道道红色雷电从他身体里射出,顺着机械管原路返回!
紧接着就是一圈红色的光环从雨残飞的身体四周放出,所有人被这圈光环波及到,每个人的困意都被带走,取而代之的是焕然一新的亢奋。
“机器录取不了血液中的隐藏代码!”一个男人大叫了起来:“是「抗拒」异能!”
“怎么会这样!”雪严脸色变得很是诧异,他大吼了一声,“验血报告里没有这项异能!报告不可能出错!DNA血液监测组,怎么回事!”
一名年轻男子转过头来,难以置信的大喊道:
“额,报告显示······DNA开始负面变异了!是······是载体第二形态形成的负面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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