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陆放之跟你说的话么？”陆解梦冷不防的开口，让程立的脑子一时之间忘记开启保护模式，傻傻的就点了点头：
“嗯，是啊……”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讲了什么的程立猛地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连忙挥手改口，“啊，不不不……那个什么谁跟我说话？没人跟我说话啊！”他说完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额角刚刚才滴下来的冷汗。他很清楚，这次是真的完蛋了，他才不相信眼前这个精明的女人会被自己这么打哈哈的敷衍过去。
“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哪里比较好？”陆解梦弯着唇角，并没有对刚刚程立的话做出任何评价。被提了一个完全不能跟上文联系起来的问题，程立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陆解梦的话。他摇了摇头，看着陆解梦：
“哪里？”说实话，他都不知道陆解梦觉得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就在他呆呆的问出这两个字之后，陆解梦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愉悦，像是被他取悦了一样：
“太诚实，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别人想不知道真相都不行。”陆解梦简短的回答。她这边说完，那边二缺就闷声的笑出来，显然是附和陆解梦的话。程立的表情顿时就囧了，他难道真的是这样的人么？！
“解梦，这个分析很到位！”二缺写好了手里的符纸之后，抬头看过去。陆解梦脸上的确有着笑意，只是这样的笑却没有直达眼底。而程立这个二愣子站在陆解梦的边上，一脸错愕的模样——果然就跟陆解梦说的一样。
“那是！”陆解梦抬了抬自己的下巴，别的不说，看人这一点，她几乎没有看错过。除了当时伪装的太好的陆放之！想到这里，陆解梦的眼神忽然暗了下来。
“那个……陆老板？你怎么了？”程立或许不是第一个看见路基梦的脸色不对的，但是他却是第一个问出口的。他语气略带迟疑，显然说出来之后，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不经大脑思考了。不过既然问了，他只有硬着头皮问完整个问题。陆解梦看了一眼，也知道他现在的状态：
“我没事，不过我以为要是你之前就说清楚，我的状态会更好。”她的眼神虽然没有什么压迫性，但是她的语气却让人觉得有些窒息——完全没有感情。程立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没出息的事情，哑着嗓子开口：
“陆老师说他跟你有点过节，要是说是他介绍的，你肯定不愿意帮忙。但是，我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出事……”程立说着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陆解梦。不过想了想，陆解梦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格，的确让人有些毛骨悚然。陆解梦却没有理会这么多，她皱了皱眉头，看向二缺：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搞定了？”
“嗯，你要的都准备好了。”二缺直起身子，退到了门边，身体靠在门板上。
“那么，钟骞，麻烦你了。”
“好！”
钟骞揽下了接下来的工作。问神的工作很枯燥，只不过是一个反复提问、等待回答的过程。只是这个过程只有钟骞和二缺才能完全看见，陆解梦可以感知，至于程立却是一头雾水——看不见也感觉不到。
由于陆解梦和二缺忽然的安静，程立也只有闭上嘴巴，看着钟骞的工作。只是看了一会儿，他就觉得这玄之又玄的东西，在他眼里也不过只是皇帝的新衣……等着等着，他的思维就跑偏了。
陆解梦看着程立一副状况外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面小镜子。对着钟骞的方向一照，镜子里面印出了一个身穿蓑衣的家伙。在陆解梦放上镜子的那一刻，那个家伙转头看了眼镜子，与陆解梦的眼神对视，随即就转过头去。
那人是这带地区的“神”。当然和民间所谓的土地公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因为某些原因，他的灵魂被禁锢在这里，而且曾经被人当做“神明”祭拜过，才让他成了这一带“名副其实的神”。
他跟钟骞说了很多东西，陆解梦也全部都听得一清二楚。床上的这个男人果然是灵魂被困在了梦境里，而且他说，这个男人的灵魂其实相隔身体挺远的，再这么下去即便有什么营养液，身体也会因为缺少灵魂而形成自然死亡……
整个问神的过程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钟骞捏了捏手心，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水。他站起来对着陆解梦点了点头：
“大致情况你都看见了。你自己决定吧。”
钟骞让陆解梦做的是一个很困难的决定。这个委托是陆放之的诡计，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了。而床上的这个男人，若是不救，恐怕接下去挨不到一个礼拜就会死亡。是赌自己有可能不会死，还是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去死……这是陆解梦要做的选择题。
“什么决定？”因为两人之间的对话，程立回过神来。只是他看见的三个人，表情都是一样的严肃。钟骞本就不太有表情，陆解梦偶尔的气场也被他见过，只是连二缺都是这副表情，他就有些意外了。
“决定……生死。”陆解梦的声音淡淡的，仿佛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程立一惊，刚刚要说些什么，话就被二缺打断：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做了，万一你出什么问题，你要拿解阳怎么办？”二缺皱着眉头，显然是不愿意陆解梦去冒险。陆解梦揉了揉额角：
“可是，才过了两年，他应该没有这么心急。”距离上一次的意外才两年的时间，之前的那一任也还剩余了不少阳寿，陆解梦觉得陆放之应该不会这么着急。但是，心底的不安让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他最近做了这么多事，谨慎点好。”钟骞在一边也开了口，显然这一次他是站在了二缺的一边。
“我知道，但是……”
她是冷血，那也只是看起来冷血而已。如果她没有那一点点善良，恐怕当年也就不会进入这个行业了。明明知道那个人要死，她却贱死不救，那么她跟杀人凶手又有什么分别。她神色纠结，而另外二人显然也发现她此刻的想法——只想叹气。
“想做就做吧。”二缺第一个倒戈了。
“我们帮你善后。”钟骞迟疑了很久，久到让二缺这个觉得他在陆解梦面前丢掉的原则又被他捡了回来。不过，他的回答却还是顺着陆解梦的意思的。
“谢谢。”陆解梦点了点头。
程立就算再迟钝，现在也很清楚，自己的朋友刚刚差点儿就被他们定下了命运。不过目前看来，他们讨论的结果，对于他朋友来说，似乎是好事。
“二缺，晚点如果……你帮我联系解阳。”陆解梦的“如果”之后并没有说完，但是二缺却听明白了，瞬间嫌弃的瞥了陆解梦一眼：
“小爷我不是你家的保姆，钟骞签卖身契给你小爷我可没有，要联系你自己联系去！”二缺说完之后，别扭的转过头去，不打算再看陆解梦一眼。陆解梦叹了口气：
“好吧……”这回答有气无力，却没有反驳二缺的话。她说完后，又看向钟骞，弯了弯唇角，笑的很假，“别忘了你跟我签过卖身契的。”
说完之后，陆解梦就转过头去，像是不想知道钟骞接下去要说的话。眼前的气氛变得很诡异——程立很清楚，他也很清楚气氛诡异的来源是陆解梦，但是他却不知道原因。他只是觉得，陆解梦的那些话，似乎有些不太吉利。
“陆……老板？”程立开口才发现刚才闭嘴了太久，声音干巴巴的，喉咙还跟着一起发痒。陆解梦看了他一眼：
“我准备工作，你该干嘛干嘛去。”她说着，打了一个哈欠，“现在还早，我们还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准备。”
“你真的决定了？也不用这么赶吧！好歹可以明天才开始嘛！”二缺凑上去劝陆解梦。陆解梦却摇了摇头：
“时间已经不多了。”这句话，意味不明。二缺和钟骞原本以为她是说，床上的那个男人时间不多了。后来才发现，也许这个时候，陆解梦已经发现了什么——可惜，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市二医院就在某个景点附近，相隔不过两条街。本来整个下午就闲得无聊，陆解梦索性拉着两人在景点附近用餐，顺便到处走走。程立被完完全全的抛在了他们的脑后。
“你进这一行就是一个错误。”二缺虽然眼里看见的是漂亮的风景，但是说话的时候还是没有留半点情面。
“是么？钟骞，你也这么觉得？”陆解梦看着湖面，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钟骞转头看她，却只看见一个侧脸，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
“我不知道。”模棱两可的答案，正如他心里的想法。正因为她进了这行，他们才会认识。他们三个人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合作状态……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可能发生的，就是“如果”。
如果，她没有因为心软而进入这一行。
如果，她不是被陆家收养，成为了陆家的养女。
如果，陆家不是这么可怕的一个家族。
可惜了，根本没有以上的如果，所以陆解梦的问题根本就是无解。
“我觉得，进这行挺好的。要是没有被算计就更好了，毕竟，这行挺赚钱的。”陆解梦的声音略带轻松。
“靠！你个吸血鬼！”
“谢谢夸奖！”陆解梦轻笑，“记得啊，我之前为了你的话费的脑力，全部都记在辛苦费上啊！回头你记得算算清楚，付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