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格,男,汉族,今年16岁,在解口市上高中二年级。这是一座很大的城市,但我的活动范围却相当小,除了学校及学校周围五公里内,再远就基本没去过,不是不想去,而是因为平时课业负担实在是重,根本没时间。
我上的是一所重点中学,每年都要与其它中学比拼升学率,考入重点大学人数之类的无聊数据,所以搞的我们刚上高二就好像是明天要高考冲刺一样,我曾经背着班主任给教育局写过几封信,痛斥应试教育的弊端以及对未来社会的不良影响,同时也表达了对素质教育的无限向往。我那几封信内容详实,思想深刻,陈述到位,语言得体,发出去之前我自己看了好几遍,觉得相当满意,感觉就算是发表在《人民日报》》上,都得是头版头条,但发出去之后却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音信,浪费了我好几毛钱的邮票。对于这种毫无音信的体制弊端,我只能像对待食堂饭菜一样,只敢腹诽,无力直言,因为如果我敢表示异议,那么我饭盆里的菜肯定会更少。
我没有去过离学校更远地方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学校周边基本上可以满足我的一切基本需求,书店,超市,网吧,商店,饭店,游戏机房,KTV,酒吧,旅馆,日租房等等等,鳞次栉比,当然这些店铺光靠我们贫穷的高中生是无法支撑它们存活的,它们的主要消费群体是离我们不远的一所大学。那是一所三流大学,就是那种学费很高,师资很差的那种,它服务的主要群体都是那些二本分数线都没达到,却还想要个本科毕业证的人,行业上的术语管这种学校叫三本。
那所学校的大学生们在高中时的圈养都没能圈住心,上了三本以后的散养也就更肆无忌惮了,而且能上三本的都是一些家庭经济状况比较好的,于是我们学校的外围也可算是花天酒地,有时候我们在学习之余,看腻了吉泽老师、小泽老师、泷泽萝拉老师等那些二维的平面视频,也会去学校后面的小树木里去看看隔壁大哥哥大姐姐们野合的三维立体实战片,每次回来之后都会是一阵唏嘘和感慨,对大学生活充满了更加美好的向往,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至少这是我最直接的学习动力,所以我的学习成绩也还算可以,一直处于中等偏上水平。这是一个很尴尬的水平,因为别人总是对你充满着期望,希望你能再点点脚,一步迈到上等水平,但你却总是伸着脖子往上拔,觉得那个目标有些遥远。
那所三本大学在我们的心中有着崇高的地位,但它却是班主任口中的反而教材,她总是喋喋不休地教育我们,如果不好好学习就只能去那种学校,但我们每次听的时候都不以为然。
我总觉得女人如果四五十岁了,就应该找个氛围平缓的工作,像班主任的这种强度高、工资低的工种最不适合的就是这个年龄段的女人,不利于她们平稳地度过更年期,遗憾的是我的班主任就是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她每天都要喋喋不休地说上很多废话,下课了也没完没了,如果遇到哪个同学犯了小错误,那就更不得了,课间十分钟基本泡汤,可怜了那些准备上厕所的同学,还要再憋一节课。
我的故事就是在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的严重托堂后开始的,同时我的初吻也是在那天晚上粗暴地失去的,之所以说粗暴,不光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心理准备,还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那天是月考出成绩的日子,按照惯例,不管考的好不好,伟大的班主任都做一场再接再厉、勇攀高峰的总结大会,勉励我们继续刻苦学习,最好是全班都上重点本,更好的全班都能收到国外名校的录取通知书。在我有限的记忆里,自建校以来好像都没出十个去哈佛之类的牛逼学校的,但这并不妨碍它在总结大会上被提及。
总结大会的另一项内容就是批评和表扬,表扬一批成绩进步的,批评一批成绩退步的。我成绩悲催的比上一次退步很多,所以开会时一直都低着头,而且把桌子上的书推的高高的,借以挡住班主任杀过来的视线。可能是因为看不到我,自始到终,她都没有提到过我,心中不禁一阵窃喜,我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后面墙上的时钟,时间已经接近尾声,看来可以躲过一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因为低了四十多分钟的脑袋,以至脊椎严重压迫神经,脖子酸疼,但我依然坚持着没敢抬头,二十四拜都拜了,就差一哆嗦了,一定不能前功尽弃,我勉励着自己。
在下课铃响后的第十一分钟,我终于听到了那句期盼已久的“下课吧”,接着我听到教室的门“吱扭”一响地打开,然后门又“吱扭”地关上,这证明班主任已经走了,看了八百多集的《名侦探柯南》,这点小推理还是没问题的。
我把头高高地扬起,脖子左右扭了扭,就象翻身农奴当家作主,推倒压在头上的三座大山似的,表情放松且愉悦,一边为躲过一声浩劫而淡淡地微笑,一边用右手在脖子上揉捏着。这时同桌用力拽了拽我的衣服,我十分不悦地看着说他说:“你干嘛,没长嘴,不会说话,拽我干嘛?”
同桌没说话,依旧像刚才一样低埋着头,这时我发现教室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我回头扫视了一下,班里一半的人在偷偷地看我,另一半人在偷偷地看着讲台,顺着那群人的目光,我也把目光移向讲台上。
卧槽,班主任居然没走,还稳如泰山地站在那里,刚才的开门和关门声是风吹的。
此时她正在用一种愤怒,不解,和欣喜地复杂眼光看着我。愤怒是因为我这次没考好,不解是因为我的异常举动,欣喜则是本来把我忘记了,我自己却跳出来给她提了个醒。
我又重新低下头,压的比刚才更低,脸贴在桌子上,如果可能,我愿意与它融合,如果地上有个洞,我愿意钻进去,如果……好吧,其实我更愿意的是堵住耳朵。
虽然没有回头,但我仍然感受得到同学们火辣辣的目光烘烤着我,他们肯定都恨死我了,因为我,他们又要多等好几十分钟了,刚才抬头看班主任那意思,没有三十分钟是完不了事了。
在我的眼里,班主任就是那种全世界级别最低的主任,却有级别最高的权力。
暴风骤雨如想象中的一样汹涌而来,我要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分神,想一些与此情此景无关且令人愉悦的事,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在班主任苦口婆心的狂轰滥炸下,我竟然想不起泷泽萝拉,泷老师的样子,满脑子都是班主任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悲愤脸孔。
看来我还是没法做到像大多人那样没羞没臊。
再漫长的时间也会有尽头,就像雪莱说的那样,如果夜幕已经降临,那么下课还会远吗?终于在四十五分钟之后,在全班同学的共同期盼下,对我的个人批斗结束会了。因为有了我的前车之鉴,以至于在班主任离开后五分钟都没有人动,教室里依旧安静异常,最后不知是谁长出了一口气,气氛才开始活跃,说话声,椅子摩擦声,翻书声,拍桌子骂娘声等等等,响彻教室,当然也有拍着桌子骂我的,而我则只能拍着桌子骂风和那不争气的门……
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已经十点了,我躺在床上回想最近一阶段的学习状态,的确不是很好,我深刻反思了一下,得出一个比较说得过去的原因,就是:走肾不够以至影响了走心的程度,进而导致了成绩的些许下滑。
我又躺在床上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理由还挺说的过去的,于是起身穿好衣服,从床下拿出我那双体育课才用得上轻便运动鞋,擦去上面的浮土,穿在脚上,又从柜子拿出鸭舌帽,反戴在头上,最后十分郑重地请出我花了好几个星期的零用钱买的那部高倍红外夜视望远镜,像小学生佩戴红领巾一样庄重地把它挎在脖子上,走出宿舍,直奔学校的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