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黑漆漆的，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改妹没头没脑地跑着，她希望能跑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后面有脚步声赶上来了，“改妹，你停下！”，她听出是国梁的声音。”国栋，你真心狠，竟然追都不追一下。”，她抹了一下泪水，把高跟鞋踢掉，跑得更快了。外面的夜再黑却黑不过她内心的绝望。她明白，她永远失去他了。
远处一片波光粼粼，那是村里的鱼塘。她跑到岸边，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一了百了，生既无欢，死又何惧。
但当她真的接触到冰凉的池水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竟然为了一个从来没有爱过她的男人跳水？她脑子里一瞬间冒出无数个念头，闪过无数的画面，最后定格的竟然是她在怡然花谷给月季花搭一道花篱，国梁从旁边给她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她感激地朝他笑笑，他也憨憨地笑了。她两腿一蹬，想浮出水面，右脚却被水草缠住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沉去。
”国梁，救我!”她挣扎着大声喊了一声。这一声耗尽了改妹肺里面最后的空气，她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国梁一直在改妹身后紧紧追赶着，不知从哪窜出来一只猫，把他吓了一跳，他再往前看时，已经失去了她的身影。他立刻焦灼万分，一边大声喊着改妹的名字，一边琢磨着她可能去的地方。她该不会一时想不开吧。他暗叫一声不好，忙朝村里的鱼塘跑去。刚跑到岸边，就听到扑通一声。他衣服也没脱，马上就朝传出声音的地方游去。在改妹要沉下去的时候，他摸到了她宛如水草般的长发。他马上托起她的身子，向最近的岸边游去。
一上岸，国梁马上一边掐改妹的人中，一边挤压她的肺部，同时嘴对嘴进行人工呼吸。这样反复了好多遍，改妹猛地吐出好多水，悠悠醒转过来。
改妹的全身已经湿透：水从她的发梢面颊至胸部流淌，湿透的真丝衣裙紧贴着身子，衬出优美的身段，鼓鼓的胸部有了湿润的光泽，曲线份外剔透：像两只小鸟随着她的一阵挣扎扑腾跳跃着。男人忽然闻到一股强烈的女人气息。
国梁热辣辣的眼神让她心悸。她的心砰砰地跳得很快，她刚才朦朦胧胧中感到这个男人捏着自己的鼻子使劲地朝自己口中送气。两人都觉得有一种模糊的意念袭来，从未尝试的欲望开始蠢蠢而动。
国梁猛地抱起改妹，她现在太虚弱完全没法行走。这一次她没有要躲避的意思。空气中飘浮着好像从花谷处传来的花香味，夹着一丝甜味。暧昧的狂潮包裹着两人无法抬步。他抱着她一步一趋来到自己的家门口。房里面透着亮光，国栋还在等他俩。
乍一看到浑身是水的国梁抱着浑身同样湿淋淋的改妹回来，他大吃一惊，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俩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他。他悄悄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你需要马上洗个热水澡，免得着凉。”国梁把改妹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改装过的浴池前的方凳上，转身去放水。
“你能自己脱吗?”他紧闭双眼，手足无措。
“我能脱还要你来干吗！”她忽然想逗他，带着一点矜持与诱惑，一字一顿，嘴角顽皮地翘起。虽然气息平和，颤抖的眉睫让他觉得她在努力克制笑，眼角妩媚地上扬着。
“改妹，嫁给我好吗？”他再次鼓足勇气恳求道，紧紧盯着她的眼，呼吸瞬间好像都停止了。改妹心里一阵恍惚。这兄弟俩有七八分相像，尤其是眉间、唇形和方方的显得坚毅的下巴。国梁个头稍矮点，皮肤因田头工作较多风吹日晒而显得粗糙发黑。她以前满脑子只有国栋，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国梁。现在从头到脚看下来，竟然也是器宇轩昂，尤其是他此刻浑身上下也湿淋淋的，显出男性硬朗健硕的体格。
改妹不喜欢读小说，但是大学时代整个宿舍都在传阅和谈论一本爱情圣经--《飘》，她不能免俗，也凑热闹地读了，一捧上这本书就没有放下。她兴致勃勃地在宿舍关灯后的“卧谈会”上抒发了自己对郝思嘉喜欢卫斯理的看法：
郝思嘉喜欢卫斯理看上去是她对他的一片痴情和愚爱，但我认为她根本不是真正在爱卫斯理，她只是把她对爱情所有最美好的憧憬投射到了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恰好是卫斯理而已。所以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当她和他之间最大的障碍--卫斯理的妻子死后，当她目睹这个男人如何崩溃时却转身离去的真正原因。因为她对于爱情的憧憬已经烟消云散。她在雾中奔跑了那么久，却发现在她身后一直默默站着最爱她的白瑞德。而她实际上也爱着他，只是不知道而已。
而自己与国栋的爱，不正像郝思嘉对于卫斯理吗？一个跑，一个追，因为始终追不上，他变成了她所有的爱情理想，她给他穿上梦的衣裳，实际上，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编织的一件霞衣，披在谁身上，谁都会在她的梦中光辉万丈。她，这么多年来，不过是爱上了自己的爱情。
这场爱情梦在她跳入水塘时就醒了。她发现自己愚蠢得可笑。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原来最爱自己的就在身边。从自己还是一个扎辫子的小姑娘起，抢过她肩头筐的是他；下雨时脱下自己衣服护送她回家的是他；创业的每一天似乎都和他在一起，每天办公桌上那杯热乎乎的茶一定是他泡的，她出门时他一定把她的包拿到了手里，开车时他是司机，苗圃和园林中她是做计划的那个而他是把她所有想法付诸实施的那个。她现在才发现她的生活中早就充满了他的存在。当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死了时候，最放心不下的竟然就是他和怡然花谷。
而他刚才毫不犹豫的一跳，验证了这个男人对爱情和自己的忠贞守护。她没说话，默默点了下头。刚才的经历太惊心动魄，她感到自己从精神到肉体都获得了新生，因为眼前这个一直被她忽略的男人。
国梁欣喜若狂地抱住了她，然后寻找到她的嘴唇，紧紧地吸了上去。
两人湿漉漉的衣服很快扔满了整个卫生间。在水中他们以一种最亲密的姿势缠绕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