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生最近比较忙。诊所里的大事小事,虽然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但即便只是简单的过问也占去了他不少的时间。年近70岁,精力也大不如以前。诊所虽小,但是各个方面的运转都很紧凑和正常,他一方面感到欣慰,一方面也很担心一旦自己不能关照全面,这个诊所随时都会出现严重的问题。他一直想找个接替的人,苦于没有什么头绪。诊所里年轻有为的医生倒是有,能同时分担管理的,不是在技术成熟时离开,就是技术还在磨练阶段,一下子分出精力做管理,又会荒废了业务。他自己本身是外科出身,很多过来的经验让他本能地认为,作为管理者,不懂业务很难在医疗管理上做得出色。
陈医生的儿子陈佳琪本来子承父业,学的也是医学。做了两年实习医生,发现搞医疗器材才是最有前途的,索性放弃专攻多年的医学,开始了经商的事业。陈医生为此差点儿把老命搭进去,都没劝回年轻人的决心。一年年,陈佳琪倒也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一会儿世界医疗大会上发言,一会儿某公立医院里公益服务,一边卖器材,一边回馈社会。陈医生现在也会觉得,与尽心挽救垂危的生命相比,提前的预防和改善人体素质也未尝不是件未雨绸缪的好事。
一家人,父亲经营诊所,儿子经营公司,陈母60岁不到,老早的退休在家照顾这爷俩。三十大几的儿子一直单身是陈母的心头结儿。自打陈佳琪跟庞欢欢离婚后,这些年,陈佳琪也没再提过想再婚。陈母最近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对庞欢欢的态度。心里虽然知道两个人的离婚并非完全由于自己的缘故,但当初对庞欢欢的态度,确实也促使了儿子干脆利索的办完离婚。她也不想儿子再和庞欢欢复婚,毕竟庞欢欢确实配不上儿子。她就盼着什么时候儿子能带回个他自己满意的女人,生个孩子成个家,过上有声有色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三五不时,总听说有女人陪着,但就是没个准的,谁知道他都是跟什么女人混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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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琪,你在公司么?”免提电话中,程宽百无聊赖,他总喜欢懒在一个地方,找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日子过的太舒服了,就没了斗志。陈佳琪和他刚好相反,脑子里时时都能冒出新想法,他喜欢没脑子的听他天南海北的胡说八道。对于他来说,那就是胡说八道,费半天劲儿,都不够他一天的收入,他才懒得细想那些边边角角的琐事。
陈佳琪很忙,“嗯,在,你来么?”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都能想象到这小子一副没骨头的皮肉一样,摊在哪张沙发上,更或许是还没从床上支撑起来。
“不去,下午等你下班再说吧。我今天约了一个客户给他看房间设计去。”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是已经起床在穿衣服,“不过,刚才你妈打电话给我,说晚上让我去吃饭呢。咱妈太好啦,知道我瘦的可怜,多心疼我这半个儿子啊。”
“嗯,你臭美吧。她要不是为了让你监督我,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停了一下手边的工作,看看时间他突然想起来老爹让他帮着给欢欢送点药去呢。
“这样吧,你下午忙完了给我电话,我正好去给欢欢送东西,完事去接你。”
电话那边有几秒的空白,“送什么?又是中药?老爷子是不死心么?还是你死灰复燃?”
“闭嘴吧,闲得蛋疼。”陈佳琪知道,多说多解释也没用,程宽就爱这么酸不唧唧的跟自己腻歪,有时候,自己还挺能消受他的这点儿小脾气。
前不久他策划了一个针对儿童常见疾病的知识普及活动。自然,普及知识的同时,更多的是为了推广一些日常护理设施、保健品这类的产品。作为代理销售公司,他的公司综合了很多品牌的各类产品,于是,有一天,陈老爷子高调的、顺其自然的表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那么多公司都可以代理,为什么不代理鼎食的呢。你多个品牌,还能给欢欢提供点升职机会,不挺好么?”
陈佳琪作为商人,并不排斥多一个品牌的产品,作为庞欢欢的前夫,还带着点儿愧疚感。只不过,当他顺水人情推出去的时候,庞欢欢并没有领他这份心意。原因很简单,庞欢欢作为市场部的二把手,主要负责内部产品信息充实,很少涉及销售相关的工作。她把这个机会又顺水给了高斌。事情兜兜转转,两个人的联系似乎比离婚前还多了起来。不管陈医生是不是有意安排陈佳琪时不时的跑去找庞欢欢,他本人并不排斥见她。两个人还能保持着像个挺熟悉的朋友,无关痛痒的话,甚至有些稍微私人一些的事情,偶尔也还是能聊一聊的。陈佳琪总觉得,当初自己跟她结婚又离婚的,总归是对一个女人的伤害,而她又总是那副不太在意的随和,就越发让他觉得,对她好些没什么不可以,自己该的。
赶紧忙完了工作,都已经7点多了。他麻利的收拾收拾桌面,赶紧开车往庞欢欢的住处奔,心里虽然知道程宽只是嘴上说说,但还是希望早点儿接上他。
庞欢欢住的地方不到20分钟车程,因为每次进小区都被保安拦住,他也懒得费劲开进去了,索性往路边一停,就给她打电话。电话正播着呢,看见庞欢欢和一个男人从旁边的餐厅出来,那个男人笑嘻嘻的,似乎一直在哄她开心似的。陈佳琪本能的就觉得他俩关系不一般。
还没等回过神来,庞欢欢就晃着手机朝他走过来了。
“是给我送药来了吧?”她低头往车里看,顺手把电话挂断,“你不用下车了,给我行了。”
他借着降下的车窗超她身后抬抬下巴:“谁啊?新男朋友?”
“什么跟什么啊,新来的领导,张总让我给普及下公司常识。药放哪了?”她朝副驾驶看看,一堆纸袋子整齐的码放在一个小箱子里,“这么多,陈老师肯定又给我破费了不少。”她拉开车门,也没客气,搬出来用脚踹上车门就要说再见。
“诶,别着急走啊,既然是你公司领导,给介绍介绍呗,以后说不准能打交道呢。”陈佳琪倒也不见外,这种似乎一家人的口气,好像婚内都没这么纯熟过。
庞欢欢往后瞅了一眼等在店门旁边的石长海,他也正在看这里。
“那你下来一下吧。”她一摆头示意他,自己也往回走。
“这是我朋友陈佳琪,现在跟咱们公司也有合作,代理我们的产品,刚好遇上了就认识一下吧。”她很自然的向对方介绍。
石长海赶紧伸出手,不等庞欢欢再开口介绍自己,自己抢先:“石长海,刚来没多久,很高兴认识你。”
陈佳琪有些意外的发现,这个新来的领导没什么架子,不仅没架子,还有点儿......叫“不稳重”比较恰当吧。看着比自己年轻不了几岁,感觉没怎么历练过一样。这个肯定还真不是欢欢的追求者了,他暗自腹诽,因为指定压不住她呀。
等车开出去老远了,他还在想,也未必压不住的就追不上欢欢,自己当时不也是没意识到这个谁更厉害的问题,就走上了结婚的道路?猛然又想到,自己是为了这个才离婚的么?车子“倏”的一下窜出老远,思维重新归位:还是接程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