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半个时辰后,门开了,出来的不是张墨宁,而是一个陌生人。
常山看到屋子里张墨宁跪在地上。
“你就玄天教的那个人?进来吧。”
常山进了屋。一看正堂上摆了张八仙桌,桌子边上有两张太师椅,一张是空着的,另一张坐着那青衣中年人,显然是张墨宁的族长老爹。下首两边是两排位子,上面也空了几个位子,坐在这里的都是些中年人或老人。而他们的下方,则齐齐地站着三四十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张墨宁跪于地上,头发散乱下来,遮住了脸。听到常山进来,她抬起头,向他点点头,示意他要照实说。常山看到她两边粉嫩的脸已经肿得老高了,几个指印清晰可见,显然是被打了耳光。
常山心里一惊,这是谁打的?竟敢当着她族长老子的面打她耳光,可真是嚣张呀!他看了看四周的人,一个个都面色阴沉地盯着自己,一时也猜不出谁动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青衣人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和,但不带一点感情色彩。
“常山。”
“你是玄天教太古镇外宗许大凡的弟子?”
“不是,我身体有问题,练不了功,只能在他身边当个炼丹童子。”这一点常山绝对不会忽略,因为这很可能是他活命一线生机。
青衣人上前抓住他的手,将一缕真元注入他的经脉中。通常修仙之人,经脉内充斥着真元,遇到外来者时会本能反抗。这缕真元一路毫无阻挡,但到了丹田处时,那股由神秘姑姑赠他的真元似乎已成地头蛇了,见有外人者侵入,毫不犹豫便是一口吞下。青衣人顿时愕然,后退数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青衣人可以肯定,常山不是修仙之人,但那股元气之雄厚令他惊恐不已。这一瞬间,他便猜测到常山应该是有来历的。不知出于何意,他避开了这个问题,定了定神说:“你且说说张夜死的前后,不得隐瞒。”
常山之前已经将这事说过两遍了,加上一路过来不断地完整修复,当下,又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遍。
青衣人听了,半天没开口,像是在寻找着话里的破绽。
坐在边上上首位置的一个老人冷笑说:“你不过是一个丹童,许大凡怎么会如此信任你,让你去张夜的身边?”
这问题十分难答,许大凡若是信得过常山,那常山肯定也就是许大凡的人,该死。许大凡若是信不过常山,那常山就是在撒谎,同样该死。
跪在一旁的张墨宁不由担心起来,洗耳恭听他如何回答。
“我前几天抓了只蚂蚁,红头黑肢,很是少见,于是就把它塞在小盒子里,闲着没事就拿出来逗它玩玩。”常山突然转变话题,很认真地说起了故事。
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面面相觑,那老人更是皱眉喝道:“放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容你胡言乱语?”
“你说,我怎么就没害怕它会一口把我咬死呢?”
众人听了常山的解释,不由得为之一愣。张墨宁先是惊讶,随即抿嘴一笑。
“七叔,他一个凡人小孩,许大凡对他不是信任,只是没将他放在眼里而已。”青衣人听出了常山的话外之音,“你这小孩倒是伶牙俐齿的,难怪虽是凡人,也能留在许大凡身边。我再问你,许大凡有没有对你说过关于张夜的话,任何一句话。”
“这,我得想想。”常山回道。他猜测张家之所以这么慎重,一个是因为内定的继任族长张夜死了,二是担心那藏宝之地的秘密暴露,就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更在意后者。人死了,可以再培养,那花费家族百年心血才探知的藏宝地下落一旦被许大凡得了,这可要命了。
“哦,我想起来了,许大凡好像对你们家夜公子说了一句话,什么任你嘴巴再硬,我也要从里嘴里掏出宝贝的秘密。”
此话一出,在座的有几个心急的人猛地站了起来。青衣人轻轻地咳了咳,他们强忍着又坐了下来。
“也就是说,至少你见到张夜之前,他也没对许大凡说什么?”
“应该是没有吧。你们那张公子像是受了什么刑,挺英俊的一个年轻人,变得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头发白了,皱纹多得数不清,我估计,牙齿都松动了。”
七叔猛地一拍椅子,怒道:“万鬼噬灵!该死的许大凡,为了逼供,竟使了这等手段!”
“你见到张夜后,许大凡为什么会离开,给了你们两个人独处的时间?”青衣人问。
“哦,这也是凑巧了。当时张小姐和忠叔为了救你们的张公子,不知怎么弄的,跑到我房子里来了。他们问我张公子被关的地方,我当时确实不知道他在哪里,就想到中院那地方岗哨突然多了起来,以为是关在那里,就指给他们看了呀。”
“爹,各位长老,确有其事。当时我与忠叔急于救人,因不知方向,正巧摸到他的住处。但后来我们去了中院后,却一时不查被发现了。他们的人非常多,后来惊动了许大凡,我们不得不跑了。”
“对,就是那个时候,你们前脚走,后脚许大凡就来叫我了。我见到你们的张公子后,你们又闹出了动静,他这才走的。”常山暗舒一口气,时间点对上了,想必他们不会再怀疑自己了吧?
青衣人和几位长老对视一眼,暗自点头,随后他又问常山:“张夜是怎么对你说的?”
这话其实之前常山已经说过,青衣人再次问起,估计是想看看他两次说法是否一致。
“我收了这位张小姐的银子,知道他们在找张公子,所以就趁许大凡离开后,告诉了张公子这事。”莫说问两次,就是问两百次,常山的答案也是一样的,因为这根本就是真的。“张公子显得很激动的样子,一连说了几次不能让他们来送命了,后来又说许大凡太狠了,担心自己熬不过刑会说出秘密,决定自断心脉。”
“许大凡不可能不封禁他的真元,他怎么还有能力自断心脉?”
“我也这样问了呀,说实话,我担心他要我帮忙,我手无缚鸡之力,更不会仙法,还从来没杀过人呢。好在他说在被封禁之前,他就已经将一缕真元藏在心肺里,随时可以自绝心脉。”
“一缕真元藏在心肺里?有这种法门吗?”七叔沉吟着,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众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