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贾，能不能判断声音的来源？”
陆巡东张西望，但视野内的废旧高楼都空空荡荡。
他在阳台上转圈，试图找出这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既然能听到声音，那么距离必定不会太远。
“不要胡闹！”老贾语气严厉，“你忘了赵高的叮嘱么？不许擅自行动。”
“我可没想要擅自行动，什么事等赵高回来了再说。”
陆巡皱眉，抬头望向身后的居民楼，“只是这声音听上去真叫人头皮发麻……我得做好警戒。”
陆巡一步一步地朝隔壁的居民楼靠拢，隔壁居民楼比陆巡所在的这栋要高上几层，陆巡抽出手枪。
“声音是从三点钟方向传过来的，应该就是在你面前的这栋居民楼里，和你处于同一楼层。”老贾回答，“当心一点，这事很蹊跷。”
陆巡点了点头。
突然，脚底下传来“咔嚓”一声，陆巡一惊，愣了一下。
“陆巡当心！”老贾提醒。
陆巡想抽身，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下一刻他眼前一花，脚底一空，顿时失去了平衡。
他脚下的水泥预制板忽然碎裂，这些老建筑风吹雨打几十年缺乏保养和维护，实际上处处都是陷阱，陆巡一脚踩穿了天花板，直直地落进了脚底的房间里，摔得七荤八素。
“我靠……”陆巡睁开眼睛，他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从三米多高的地方跌落，尾椎骨都差点坐裂了，疼得站都站不起来。
陆巡喘了口气，好在手脚没骨折，他爬过去捡回伯莱塔92F，退出弹夹检查子弹，再“咔嚓”一声推上弹夹，打开保险。
碎石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房间里烟尘弥漫，陆巡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空洞，阳光从洞里投进来，天花板离地三米多高，从这个洞里爬出去是不实际了，他只能想办法通过其他的路线回到原地。
陆巡轻轻推开房门，“嘎吱——”一声，灰尘弥漫。
他置身在一间废弃的卧室里，有一张腐烂的木床和一座空置的衣柜，上面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门外是光线昏暗的起居室，四周一片死寂，陆巡握着手枪，东张西望。
那如泣如诉的女人哭声又悠悠地响了起来，距离陆巡如此之近，几乎就像是在隔壁。
陆巡屏住呼吸，头皮发麻。
“见鬼……究竟是什么人在哭？”
“试试联系赵高。”老贾说，“尽快通知他来救援。”
陆巡点了点头，按住耳机的通话键，轻声呼叫：“赵高？赵高能听到么？听到请回答！”
无人应答，耳机中只有“滋滋”的电流杂音。
“见鬼，距离太远，超出信号覆盖范围了。”陆巡抬头望了望屋顶，“我们得到室外去。”
陆巡小心翼翼地踏进起居室，这种背光的户型阳光没法照进来，所以就算是白天也得开灯，客厅里光线暗得就像是在晚上，陆巡放轻脚步，一步一步地穿过客厅，探头四下张望，确认周围情况正常。
“当心。”老贾提醒，“这栋楼里的情况不明，不能鲁莽。”
青年慢慢推开客厅的大门，门外是同样漆黑一片的楼梯间，陆巡背靠着墙壁，手中紧握着伯莱塔，悄悄探头向头顶上的楼梯张望，楼梯一层一层环绕着上行。
楼道里的光线极其昏暗，细碎的阳光从墙壁砖瓦的缝隙和裂痕中透进来，整座小区的居民楼都是背阳而立，想来平时在白天也要开灯。
陆巡掂着脚一步一步缓慢地上楼，他摸不清自己的方位，更不知道楼内的结构，只能凭借感觉走。
这里显然废弃了许久，楼梯和地板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塑料袋，玻璃瓶和各种各样杂乱无章的生活垃圾被随意遗弃在地板上，被灰尘掩埋，头顶和四周的墙皮剥落，原本埋在墙内的电线和管道断裂垂落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烂和霉味，随着陆巡的进入，楼道中原本死寂了多年的空气又被重新搅动，细细的灰尘被微风卷起。
陆巡贴着墙，靠楼梯内侧行走，一步步上楼，他屏住呼吸，尽量放轻动作，不发出声音。
楼内的损坏比他想的要严重，墙壁上有大片的黑色污渍和密集的弹痕，甚至有子弹打穿了砖石，这里显然发生过战斗……陆巡抬头扫视身边的墙，他看到了锐器刮擦的痕迹，五道刀砍斧劈般的伤痕横贯整面墙壁，陆巡稍稍后退一步，才能看到它的全貌，触目惊心。
这是一个庞大的爪痕。
陆巡不知道什么东西能一爪子抓掉半面墙皮。
“是猎人。”老贾出声了，“曾经有猎人闯进过这栋楼，而且是个大家伙……可能是掠夺者级别的怪物。”
陆巡点了点头，他已经能想象当年在这栋楼中的人会是怎样的结局。
青年很快就看到了当年那场对抗猎人的战斗的结局。
他面前的整道楼梯都断了，只剩下靠墙内侧一尺的宽度幸存，仿佛有什么东西曾经从楼顶上落下来，把楼梯砸出了一个庞大的缺口，栏杆、砖石和水泥都被粉碎，断口处的钢筋被硬生生地扯断，陆巡沿着楼梯内侧行走，小心翼翼地绕过塌陷的楼梯，透过这个缺口他可以看到自己刚刚在底下所站的地方。
“真是个大家伙。”
陆巡惊叹。
“这里很不安全。”老贾提醒，“你不能保证这里还会不会有其他猎人存在，陆巡你的机甲修复还未完成，如果碰到猎人……你就死定了，这里没有柠檬，不会有第二个救你的人。”
“我知道。”陆巡点点头，“老管家。”
忽然，背后传来细微的“啪嗒”一声。
陆巡立即警惕起来，猛然转身持枪瞄准。
“只是一块墙皮被你碰掉了。”老贾说，“不是丧尸。”
陆巡俯身找到了那块掉在地上的碎墙皮，忽然一愣，紧接着头皮猛地发炸。
“怎么了？”
“老……老贾……”陆巡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看……”
一块碎墙皮落在厚厚的灰尘上，陆巡的视线慢慢向右移动，一个脚印赫然印在楼梯上！脚印没有穿鞋，五趾和脚掌都非常清楚，它没有被灰尘覆盖，显然是最近才踩上去的，陆巡抬起自己的脚比了比，这只脚比他的要小上不少，可能是个女人足迹。
“怎么会有脚印？难道真有一个女人在这里？”陆巡低声问。
“是丧尸么？”老贾问。
“不像……老贾你看。”陆巡直起身子，找到了其他足迹，脚印一个一个地延伸向楼上，那个赤足女人一路上楼，每一步都踩在了楼梯每一阶的正中央，足距相等，“丧尸是拖着步子走的，不可能会有这么规整的脚印。”
“万一是个强迫症丧尸呢？”老贾说，“别放松警惕，你应该已经接近哭声的来源了。”
陆巡抬头望，楼梯尽头有四扇锈迹斑斑的紧闭防盗门，三楼一共有301，302，303，304四家，金属门牌上分别印着数字，那个哭泣的女人应该就在其中一户里。
“哭声应该在最右侧。”老贾说，“也就是301那一户。”
陆巡轻巧地窜上楼梯，转身贴在门边的墙上，青年眯起眼睛，门内果然传来细细的哭泣声……陆巡开始思索究竟该怎么进门。
敲敲门细声细气地说姑娘开开门呐，居委会大妈来送水啦？
……不对，这怎么看都是在拐骗未成年少女的套路。
那么拿个喇叭大吼说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投降缴枪不杀？
……也不对，这是国内警察对付劫匪的路数。
还是直接一枪崩掉门锁一脚踹开房门再一个鱼跃进门举枪大吼说警察！不许动？
陆巡开始想如果是赵高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那个二百五大概会扛着RPG，敲门说社区送温暖来啦！
“门没锁。”老贾说，“直接进去。”
陆巡一怔，果然……门是虚掩着的。
“按照规定，这个时候你应该先扔一枚催泪瓦斯进去。”老贾说，“但鉴于催泪瓦斯对丧尸并没有什么作用，这道程序还是省了吧。”
陆巡反手悄悄拉开房门，蹲在门边，随手捡起一块碎砖丢了进去。
砖头一直滚进客厅都毫无动静。
“好像没什么东西。”陆巡低声说，他手中紧握着伯莱塔，深吸了一口气，一个鱼跃窜了进去。
青年滚进客厅，直起身子举枪警戒。
客厅里一片狼藉，陆巡半跪在地板上四下打量，隐约还能看出是一套三居室的典型布置，但乱得就像是发生过煤气爆炸。
满地的碎瓷片和玻璃，所有幸存的家具上都落满了灰尘，日光灯从天花板上脱落下来，吊着电线，深色的窗帘悬挂在落地窗前，窗户玻璃早就粉碎了，散落一地，只剩下铝合金的框架。
陆巡一眼就发现了那个坐在窗前哭泣的年轻女人，身材娇小，她身上套着一件脏兮兮的连衣裙，一头长发垂落下来。
我擦嘞……还真特么有人？
自己中大奖了？
“你……好？”
陆巡尝试出声，他没敢靠近，站在客厅这一头远远地出声叫她。
女人没有回答陆巡，她背对着青年，依旧耸动着肩膀，低声啜泣，声音尖锐得不像是人。
陆巡握着手枪的手心开始出汗。
妈的……真他妈的邪乎，自己这不会是真碰到女鬼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