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刀交击，一声闷响。
贝儿脚步一退，身体往后挪动了一小步，然后斜转，手中的木刀收回展开防御，贝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手，但她的目光能抓住对方，身体的动作却跟不上，黑衣女孩从她身边错过，快得像一道影子。
下一刻贝儿的身体就僵住了，手中的动作一顿，木刀还未完全展开防御——对手的木刀已经卡在了她的颈侧。
“你的速度还是那么快啊。”
贝儿叹了口气，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手中的刀尖垂落。
她又败了，如果这是真刀真枪的拼杀，她现在已经死了。贝儿的剑术练了不短的时间，但仍然没法在柠檬手底下走出三招，有时候她甚至会被直接秒杀。
柠檬收回木刀，后退一步。
“喔喔喔喔——！大嫂威武！大嫂威武！威——武——！”
聚集在训练场门口的执行部大汉们齐声高喊，一边喊一边用脚步有节奏地顿地，他们很喜欢挤在这里旁观贝儿和柠檬练剑，这倒不是因为安全区内尚武之风浓厚，他们想偷学什么招数，而是因为两个姑娘的身材都很好，四肢修长凹凸有致，她们练起剑来有种芭蕾般的美感，跃起时伸展的手臂和长腿，非常养眼。
不过执行部的部员们对这两位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蜂鸟猎杀小组的人可远观不可靠近，更何况如今在执行部们的眼中，柠檬俨然已经是大嫂那样的人物，是顶头上司陆巡大哥的女人，在执行部塞满肌肉的大脑中，能配得上陆巡部长的女人必须是最强的，敢觊觎大嫂者必定被人三刀六洞横尸街头。
没事的时候，大汉们就挤在这里看美少女练剑，反正安全区里十分太平，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柠檬倒也懒得驱赶他们，她向来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
“大嫂威武！大嫂必胜！”
“都给我闭嘴！”贝儿气恼地把手中的木刀掷向门口，冲着他们做了个鬼脸，“别挤在这里了！该干啥干啥去，赶紧滚赶紧滚！”
执行部们耸耸肩，还有人冲着贝儿也做了个鬼脸，然后逐渐散去。
贝儿和柠檬坐下来休息。
“他们那么胡扯，你也不生气么？”贝儿问，“哪有直接叫人大嫂的？三无就是三无，不是什么大嫂。”
柠檬摇了摇头。
“无所谓。”
“你的刀法又进步了。”贝儿看了一眼柠檬手中的木刀，“三无啊，你真是个变态，你的极限究竟在什么地方？”
她陪着柠檬练了这么长时间的刀法，本意是想增进自己的实力，但打着打着贝儿才发现……自己的实力没多少长进，柠檬的刀法却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如今的柠檬不再拘泥于招式和流派，手法变得极端简单和干净利落，每一刀都极为致命，从不拖泥带水。这种变化是从夜王那儿归来之后才发生的，她变得宁静且通透，速度却越来越快。
柠檬倒转木刀，用刀柄轻轻敲在贝儿的脑门上。
“疼。”贝儿捂住自己的头。
“不是我越来越强。”柠檬说，“是你的状态越来越差了……你经常走神。”
“哦。”贝儿有点委屈地把头低下去。
“为什么要练剑呢？”柠檬问。
她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贝儿第一次来找她的时候，柠檬就问过她这个问题，贝儿是狙击手，不需要和敌人进行短兵相接的冷兵器搏杀，更何况贝儿也没这个能力用刀杀死猎人。整座学院只有柠檬需要练习刀剑，因为只有她有这个实力与猎人进行近距离格斗。
但那时候贝儿没有回答，她只是很固执地拾起木刀。
练刀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跟着柠檬练刀更不轻松，后者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教练，柠檬自己都没跟谁学过刀法，她的招式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所以她也不知道怎么教给别人。柠檬的刀法迅猛且杀意浓烈，下手时不留情面，平时作为靶子的木桩都被砍得七零八落，这两个月来贝儿经常被打得浑身是伤，手臂和肩膀上一片片的青紫，这还是柠檬收力的结果。
贝儿本不用吃这个苦头。
“三无，我听他们说，练剑能让人心变得专一通透，让人变得很宁静。”贝儿说，“是这样吗？”
柠檬微微一怔。
“如果想让内心变得专一宁静，打坐参禅也是可以的。”柠檬说，“没有必要练刀。”
“我试过了啊，没有效果。”贝儿摇摇头，“我还学过古人念经，坐禅面壁，但我一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怎么了？”
贝儿忽然就不往下说了，她话锋一转，“其他所有方法我都试过了，但都没有效果，所以我才来跟你练刀啊，每次练到筋疲力尽再回去，躺在床上就能睡着，而且不会有什么胡思乱想。”
柠檬歪着头看着她，目光坚定淡然，带着质疑。
贝儿避开她的目光，眼珠子四处游移。
“你最近有点奇怪。”柠檬淡淡地说。
“奇怪？”贝儿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哪里奇怪了？我再怪也没有你怪啊三无，你才是所有人都公认的怪胎好么。”
“连我都能看出来，你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贝儿你应该去照一照镜子，你的脸色很苍白，而且双目无神。”柠檬回答，“你在勉强自己，强打起精神，但效果不是很好……你在和我练刀时经常发呆走神，而且反应迟钝，我想这一点其他人也可以看得出来。”
贝儿愣了一下，神情慢慢萎顿下来。
“真有这么明显？”
柠檬点了点头。
贝儿叹了口气，“失眠而已，这段时间我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差，经常半夜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到天亮，精神状态当然差啦。”
“是出了什么事么？让你有了这么大的精神压力？”柠檬问。
贝儿低头看着地板，沉默片刻。
“噩梦。”
柠檬一怔，“噩梦？”
贝儿点了点头，抬起头来，低声说：“非常可怕的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