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深圳等待。我通过解总表达了想约见袁总,并且给解总通报了我们的整改进展。他表示会尽力去安排,不过袁总四天前就陪家人上邮轮渡假了,要五天后从新加坡回来。我们决定就在深圳等。我给金筱打过一次电话,她还是拒绝见面。秦非说金总还没有决定报备,她似很纠结犹豫。
冉冉给我发过一篇长微信,大致表达的是,如果,金筱要的是她的离开或是其他涉及她的条件,她都愿意配合。我只回了二十一个字:跟你无关,不要瞎想;你再若此,就是影响我后方不稳。
第四天黄兰就把重新拟定并签好的各类补充协议给我们送过来了。她风尘仆仆,看得出来十分辛苦。我亲自去机场接她,关小东接过她的行李,我取过她抱着的文件夹,对她说:“辛苦了黄姐。”我不是很明白有些老板当员工是下人的态度,倨傲并不代表御下有方。我是把他们当成伙伴和同盟。
秦非看过我们的材料,还是一句话提醒我们:“这些材料发挥作用的前提是金总的态度。否则始终留有瑕疵和痕迹。”
我无奈地点点头说:“这些材料是最后的补救了,我还会再继续做金总和袁总的解释工作。明天如果金总去办公室的话,我会直接上去找她。”
黄兰准备先回酒店休息了。秦非建议再去酒吧坐坐,我和关小东都推辞了,他似有失望之意。
关小东有点惴惴地说:“辛总,秦非会不会不高兴我拒绝他呢?”
“如果因此就不愿意帮我们,那也没有办法。小东,你放心,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去的。”我宽他的心。他算是个很敬业的年青人了。员工有底线是好事。这个关,我们得一起去过。
第二天我带着黄兰一起去找金筱,有时候有个大姐型的女人会方便些。黄兰见了金筱很是亲热,金筱也觉得是故人,虽有点诧异,但还是放下她高傲的姿态拥抱了黄兰以示念旧。
黄兰环视金筱的办公室,称赞之声不绝。“金总,您太能干了,我就知道您是做大事的人!看看,在深圳拥有这样豪华的大办公室,有几个年青的女孩子做得到的呀。”
“还年青的女孩子?我不年青了,黄姐,我都是三十多岁了。”
“那还不年青?金总,您现在可是独当一面呀。而且还是那么高大上的投行业务。”
金筱还是稳重,她坐到沙发区来陪我们喝一道茶,然后不咸不淡地说:“这是拜辛总所赐呀。辛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你知道的呀,黄姐。”
黄兰楞了一下,她只是不想金筱会直接把我们堵在这儿。
我给黄兰的杯子里加着水,说:“辛氏的庙太小,哪里敢耽误金总的前程?”
金筱笑出声来:“黄姐,我现在还是干着依附着辛氏的工作,是给辛氏服务的。服务得好呢,才能得到客户的认可。”
听着她这样夹枪带棒的话,黄兰缓过来后,也开门见山地回了一句:“金总,你们公司检查人员水平很高哦,我们那么严谨地处理资金问题,都被你们找出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了。”
“我们公司的人员以前不都是辛氏的人?黄姐应该知道嘛。”
“既然都是辛氏的人,那还是要为辛氏好呵。”黄兰还是老辣。
“就是在为辛氏好,所以才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也是希望辛氏更加完善、清晰,更加合规,经得起更严格的正规检查机构的核查。”她仰起下巴。
“你这些出发点确实都是为辛氏好,所以我们也根据你们的专业意见做好了修正,您看,不管是态度还是效果,都达到了你们的要求了嘛。”
金筱说:“那也算我们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对不对?你们,客户的认可是最重要的。”
我一直站在窗前,听着她们一来一往地过招。
“那么,上次检查后质询的那几条金总是不是检查验收后就可以收回了?”
“收回?是什么意思?”
“就是表示我们是合格的了。质询也就结束了吧。”
“挪用的资金归位了吗?”金筱一副胜券在握地高企的姿态。
“第一笔早就归位了,第二笔也快了,这个月之内一定可以归位的。”黄兰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
“还这个月,我们质询报告已经出了有半个月了,挪用还发生在此之前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你们挪用了两亿的资金将近现两三个月。这个行为我们是不可能视而不见的。”她向黄兰明侃。
黄兰还想接着说,我走到茶几边儿把她的茶端过来递给她,示意她先停停,等金筱反应一会儿。
看着金筱端着她的杯子,吹开飘零的茶叶,抿了几口,脸上的神色怡然。我说:“金总是不是对所有的客户都这样关照呢?”
她凛然道:“辛总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们针对辛氏?”
”不是,怎么会?我只是说,我们之所以之前暂时挪用了旭康的投资款做了一些支付,但是是基于这两点:第一,我们有信心是可以尽快归垫的;第二,我们也是借鉴了其他一些公司的做法,常规的做法或是成熟的做法,怎么说,就是是有先例的。”
“是么?什么公司教你们这样做的?”她倨傲地反问我。
“不是人家教,而是我们发现的。”我胸有成竹地回答。
“你们发现什么哪?什么公司这么做过?”
“这么做的公司肯定不少,我们也都看到过的。说个我们都认识的企业,启明公司,吴先生那里。不知道那些公司是由什么咨询公司在服务,他们凭借的是什么依据在指导?”
她脸色一变。我坐下来,喝了一口茶,等待她的反应。
她气急地看着我,我给她的茶杯里续了些热水,把杯子推给,说:“先喝口茶,我们再商议。”
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不时看我一眼,带着强烈的不置信,仿佛是要在我脸上寻出答案。
我诚挚地对她说:“筱筱,我知道你们的专业,也知道你并没有针对辛氏,不过,我会感激你们的提示。”
她笑起来,有点神经质地,甚至笑出了点点泪:“我就是针对辛氏,怎么样?这次算你们运气好!”
我拉起黄兰:“黄总,我们先回去,等金总他们再商量一下看怎么处理。”
我们走进电梯,黄兰才拍拍胸口说:“好险,辛总,你怎么知道其他公司的这种情况?一来做类比,金总就不好说什么呢。不过,万一是他们的投资人和咨询公司没有那么专业,没有发现问题或者是不晓得问题这么严重呢?”
我说:“这家公司也是金筱公司在做咨询,投资人也是旭康。”
她惊讶地说:“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也有类似的情况呢?”
我笑笑:“天机不可泄漏。不过,黄总,这次虽然可能不会造成后果,但是教训还是要吸取呀。”
黄兰点点头:“知道了辛总,这次好险!我越来越佩服你了,还是只有你能辖制住金筱。”说完又觉不妥,讪讪地住了口。
我朝她笑笑说:“没有我的事儿,自有高人贵人帮我。”
解总说第二天约好了袁总,待他们公司内部开完例会,就可以见我了。
再次见到袁总,只觉他神清气朗,我称道他精神气十足,他笑说是休假恢复了元气。
他仍然是一副高深莫测相,我不说他不提。寒暄完了,他招呼上茶,还是如画的素颜美女给我们司茶。我看了一眼解总,他却将眼神移开了。我硬着头皮开了腔:“袁总,您知道产前一阵辛氏收到旭睿公司的质询报告的事了吧?”他点头嗯了一声。
“我今天特地来跟您这儿回报一下,整改我们已经做好了,而且以后一定不会再出这种不符合规范的情况了。”
“嗯,那好。”他点点头。
也许,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不知道金筱是否第一时间给他汇报过我们昨天谈判的情况。对于我们把其他企业类似的情况加以类比来威胁解决自己面临的问题,在袁先生心里是怎么反应的。这种手段对付金筱这样的年青人可以,她的就范是在我的预测中的。但是江湖也有江湖规矩,就算一时过了关,袁先生会不会因此对我们产生其他的看法,如果有,将来会带来一些其他的什么后果,也未可知。
顾不得这许多了。人生从来都是一关一关地过,一日一日地渡。无灾无难是不现实的。我经历了这许多,倒也越来越通泰。
我把从神农架搜来的一张白熊皮送给袁总,他推辞不过,最后还是被我们现场搭在了内堂的独椅背上。
他终于问起了我和金筱的事。从我和金筱分开后,她早就给他诉说过,但袁总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女方的弱势总是会得到更多的同情和理解。但我只希望在生意场上得到相对公平的对待,仅此而已,别无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