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筱答应我一起去深圳见旭康资本。她执意要做好这次增资项目,无论与我是离是分,“如果不做好,自己也是煎熬”,做完了她会离开公司。“再与我一起共事,太让人难过了”。至于让渡给她的股权也愿意接受,下一步再说。她也需要再想想。她会逐步去找其他公司职业经理人的职位,甚至考虑自己独立注册咨询公司。
我比较赞成最后这个想法,这才符合她的理想。我答应只要她愿意接受,辛氏企业会是她永久、忠实的客户。我心目中那个理智坚强大气的筱筱又回来了。不免为自己之前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惭。但生意场确实如此,你不考虑到最恶劣的结果,你就不敢设想最美好的未来。许多暗黑的心理与其说是天生阴险不如说是生存压力使然。
但与旭康资本这样的资本运作老手合作,太需要智慧和充分的准备了。需要更加详尽的调研,所以我安排关小东留下一起筹备,他的工作重点是在财务尽调的配合上。
临别时我和关小东相视一眼,心照不宣。我特意看了一眼秦非,那是个清秀的年轻人,但稍嫌阴柔。
我必须回一趟HB已经离开有半个月了。但还是先买了去SH的机票,内心想见冉冉的愿望更加强烈。
赶到机场时已经是九点了,买了最近一班十点十五分的班机。没有给冉冉提前说,只想给她惊喜。
到了SH已经凌晨,再飞奔到紫薇小区已近子夜了。我开了门,她没有反锁,我蹑手蹑脚走进卧室,看到冉冉熟睡似婴儿,不忍打扰,全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之一。我退出到客厅,和衣躺在沙发上。因为房间太小,那沙发只是双人座。我倦着身子脚已伸出沙发外近半米。
半夜我长伸的腿似乎绊了什么东西,一声惊叫。冉冉开了灯,看到一个大活人睡在沙发上。她一只手拉住衣服领口惊惧不已。我跃然而起,她发现是我,扑向我。我接住她,问:“不敢吵醒你。怎么醒了?”
她说:“我想上厕所。”
“哦,原来是要嘘嘘了。”我逗她。
她粉拳上阵,我只有节节败退到卧室。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脱个精光,准备裸呈。谁知冉冉半天不从卫生间回来时,我等得有点焦急。原来她去给我灌了个热水袋。我的眼一下就湿了,她穿得甚是单薄,还赤着脚。我把她连同热水袋一起抱了个满怀,已然忘记了前一分钟的欲火中烧。我只想这样抱着她,一生一世。
十五岁以后,我开始住校,连妈妈都没有照顾过我的起居了。我这样感怀身世如果当着冉冉说出口,估计会被打。竟然和孤女比惨?
早上她还是很早就醒了,听我说我会中午就离开SH回HB她给周姝组长发了个信息说她病了,请半天假。看见她发信息,我心领神会地跑到淋浴间去了。
我们缠绵到快十一点,不得不起身。我说:“理顺了以后,我以后可以每周来SH以前在BJ的布局可以调整到SH来。比如投资部,我让关小东接手,他也不习惯北方的天气。SH毕竟也是金融中心。信息、资金都比较集中。”
冉冉说:“说到投资,上次我们公司还在想招募投资方呢。按项目经营的模式,项目盈利就分红。运行周期比较短。”
我说:“你感兴趣?下次再有这种机会可以告诉我,用个几百千把万试试水,应该没有问题。不过项目要选好。”
她听说要投这么多钱,睁圆了眼睛,一直摆手说:“不用不用,一两百万就可以运行一个项目。毕竟我们只是动漫公司,又不是拍电影。”
“哦,我以为我在给冯小刚投资呢。”
“哪天我成了冯小刚,恐怕一亿我都嫌少,人家拍一个片子动辄三五亿。”她的口气和动作幅度大起来,我哈哈大笑。
如果就这样和冉冉守在这屋子里调笑一生,也是一种活法。但容不得我懈怠。老板真是天下第一悲慛的营生,员工休息他不敢休息,员工辞职他不能辞职。一个老板牵涉上千人上千个家庭的安宁。一个老板不努力,会造成多少个家庭的悲欢离合。
我收拾一下准备离开了。冉冉也安静下来,给我捡些零星的行李。虽不留我,但脸上的那种哀伤让人怜爱不已。每次都来去匆匆,我能为她做的太少。
这次离别我吻她的额头,让自己和她安心。
回到公司,一大堆事情。我发现老板也是天下第一无用又是最不可缺的东西。你不在,一切也能正常运行,但你回来了,就再也脱不开身。
正好能赶上旬夕会。我不在的时候都是销售部余总经理主持。但今天仿佛精力有点不济,所以我还是示意余总主持,我旁听。
他仍然是总结这一个阶段市场方面的反应和企业的应对策略。
最后我通报了一下辛氏还是在继续与旭康资本谈判,而且从现在的进展情况来看,可以称之为顺利。企业做大做强的方向不受任何因素影响,主观不会,客观上更不会。最重要的就是保持我们自己的内生发展动力和能力,加大力度研发新产品,提高科技水平,保持核心竞争力,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也才能在资本市场上取得更高的估值,最后股东的利益才能最大化,员工收入也能得到提升。
结束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半了,人散了,哥留下来,对我说:“看样子还不错嘛。你小子真能干,换了我早就焦头烂额了。”
我对着哥苦笑:“什么能干?你没看我前一向都要疯了。哎呀,不可能有下一回了。换人太折腾了。来不起了。我要回去睡个大觉。我坐你的车回去。我不敢开车了。”
正好姗姐来找哥一起回家,关切地看着我说:“辛宙,你的脸色不大好呵,没休息好?”
我说:“我三天以内一共一睡了不到十二个小时,有质量的睡眠不足四五个小时。”其实都是咎由自取。
她催:“那赶快回家吧,妈也在催了。你吃完饭赶紧补觉。”
我们回到家时在,妈叫黄嫂开饭,又去书房把爸叫出来。一家人有一阵子没这么齐整了。
妈不停给我挟菜,堆得冒出来了。我抗议道:“妈,我又不是外人,干嘛给我搛这么多?”
她说:“哦,你不是外人哪?我怎么觉得你是呢。多长时间没看见你了?有大半个月了吧?”
安安接嘴道:“春节过完我就没看到叔叔了。”
妈妈得理,说道:“看看,安安心里都有数,你一天在忙什么的,不着家?”
爸爸解围说:“你现在知道经营企业有多累多忙了吧?以前也没见你那么关心我,心里就只有儿子。”
我和哥都笑起来。看着老俩口儿现在和乐融融的样子,我们都很高兴。
我看见爸说完后专门看妈一眼,仿佛有一点专门讨好的样子,心里有一点不安,也有一点感慨。也许他心虚。人一生活着,也真累。
安安说:“下次叔叔去SH带安安一起去,我想冉冉小姨了。每次你都自己跑去看她,都不带人家。”
我的筷子差点儿吓掉。姗姐也变色,她偷偷看着妈的脸色。
听到这个话,再联想到上次金筱在家里的发作,妈果然变色。她扫了我们一圈,最后落到爸那里,说到:“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连安安都知道?你也知道?”
她的声音尖厉,吓到安安了。姗姐赶忙想带安安上楼。
妈说:“齐姗姗,你给我坐好,黄嫂,带安安出去转转!”
爸说:“你这是干嘛?这孩子们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他们会处理好的。”
妈看了一眼爸:“我管得了谁?从你开始,在你们的眼里,我就是这家里最不中用的。凡事我就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她开始淌眼抹泪的。
爸爸也很尴尬。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光看着我。
姗姐坐到妈的身边,给妈递纸巾。妈扯过去,对姗姐发火:“你那个妹妹,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孩子,明知道筱筱和辛宙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多好一个媳妇儿,让她给搅黄啰。”姗姐一下子站起来,受伤的眼神看着我和哥。哥赶忙走过去拉着她。她哭出来说:“辛宙,你说,是谁去招惹冉冉的?”
我示意哥把姗姐带上楼去安慰。但姗姐甩开哥拉她的手,坐在沙发上怄气。
我对爸爸和妈妈说:“我跟金筱分手,跟冉冉无关。没有冉冉,也会有其他女孩子。但是我现在是和冉冉在一起,我们打算结婚。”我一吐为快。
“不许,除了金筱,我谁也不要。”
“妈,是我结婚,不是你。我自己知道要跟谁结婚。”
她一看我居然这样直直地回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指着我对爸说:“辛海明,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哥说:“辛宙,你混蛋,有你这么跟妈说话的吗?”一边使眼色让我安慰妈。
我低头吸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妈妈,我自己知道我在做什么。您就不要操心了。好了,我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快不行了,辛宇,扶我一下。”
哥心领神会地过来,打圆场说:“妈妈,让他先休息一下,身体垮了可不是好事儿。他这几天压力太大了。”
妈果然停止哭泣,忧心地看着我。爸挥手让我和哥暂时离开,我还大喊:“姗姐,你上次给我买的那瓶药在哪里?是不是你又拿回你们房间了?”
姗姐也上楼来,进了我房间,我把自己摊在床上,姗姐说:“我就知道,妈妈不喜欢冉冉。”她又开始哭。
天哪!我把手捂住眼睛,不想再回应。
哥把姗姐拉回自己的房间,说:“你就先让他静静,先休息一下吧。”
姗姐气恼地说:“以后我家冉冉的日子才不好过。”
“不会不会,等妈缓过劲儿来,消化一下,辛宙再好好解释解释,就好了。妈最吃辛宙那一套。放心,啊。”
姗姐说:“妈肯定会原谅辛宙,可是我家冉冉就会成为受气包。”
“你说什么呢?妈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过了这阵儿就好了。你看平时她多疼你。”
姗姐总算不言语了。
我迷迷糊糊地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