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坪看着三人离去后独自回到静室,坐在桌案前陷入沉思……
他清晰的察觉到,沉寂数十年的大陆此时暗流涌动,邪月就象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而隐藏他背后的势力,却是一头黑夜中的狼,或者是数头狼。
仅是秋山一地,便牵涉到天机阁、七星斋、天禅寺,以及隐匿的剑宫与邪月,其中天机阁损失最大。沈家坐镇中州,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剑宫已展示力量,那么邪月呢?是否马上露出獠牙?
乱世将至,硝烟渐起,谁能站在桥头观风景?谁又能立于潮中成砥柱?秋山走出两名少年,无一不惊世骇俗,资质万年难见,是乱世的英雄吗?
看着案头关于邪月的资料,他又将眉头深锁。对于柳长青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之所以让叶玄去,是想锻炼锻炼他,同进也想看他处事手法。
叶玄身为剑帝传承之人,他是争取不到了,但是小天无门无派孑然一人,到是自己培养对象,如果小天能周身凝脉,将来发展绝对不会在叶玄之下。
世上什么心境最难修炼?莫不如平常之心!
大宋王朝建国伊始,宋坪当了十载皇帝,就是为了感受帝王之道,就为了感悟帝王平常之心,士、农、工、商他逐一体验,车、船、店、脚他都曾做过,人世间喜怒哀乐他皆都品味,直至十年前,心境才臻小成,但距离圆满还有一线,这或许就是他心中难解之结。
他知晓,但他不想,他已处于巅峰,未来的道路对他来说也是扑簌迷离,但他不想留有遗憾,所以迟迟未踏出梦想的那步,平常心,谈何容易。
没有高山,不显低谷,没有高潮,何淡平淡!绝对的位置,相对的心境,但相对的心境,又有几人能平常心对之?
宋坪走的路,是自己开创的路,他以平常为意,融入刀道之中,一刀斩下,没有璀璨,没有荒芜,唯有那平平常常。
他之所以对小天如此,就是因为小天是块尚未雕琢的美玉,今有平常,时有平常,岁岁平常……
……
……
宋九带两兄弟回到竹岛时,宋老太爷仍在园中休憩,厅前的一切早有人向他细报,所以他在等,他等的不是叶玄,等的是叶玄对小天提出的治疗方法。
对于传承超过万载的宋家,宋老太爷明晓的事情太多了,他与宋坪不同,他知道儿子一心向武,虽然主持家业,但对家业看得很淡,但他却不容许传承在他眼前坠落。
西域之地宋坪未提,他也不会提,因为他也不知根由。
****认为西域是鸡肋,但是宋老太爷可知晓,西域有个神秘之地,他当年误入此地,看到了的一切让他终生难忘。
万年前,大陆上佛门、道教昌盛,当时大陆上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但悄然无息间,佛、道两门淡出了大陆,没有人知道原因,更无人能探索究竟,就这样,佛、道两门自绝于大陆。
当年宋老太爷已是艺成出山,年轻人的心中总是充满了朝气,他曾经的梦想是踏遍整个大陆,所以步履之间到了西域之巅,到了被大陆称之为鬼魅之地的断云山。
断云山,山高不知几何,传言从未有人到达山巅,也无人看到从山巅下山之人,世间有两句俗言流传,
断云山,断云山,斩断归路不见山,
不见山,不见山,魂魄已在云之巅!
谁都不知道,宋老太爷到过断云山巅,他看到了一座寺庙,寺中有僧人静默梵音,一切无尘,宛如桃源静土。
步入此间,他遇到一个小沙弥,小沙弥对他一笑,称:“施主与我佛有缘,却未到登堂之日,还是回归凡尘吧。”
宋老太爷在小沙弥一拂僧袍下,退出了桃源静土,而后十数年间,他孜孜不倦的欲寻其门,终是镜花水月,不得而入。
这是他心中埋藏最深的秘密,之所以没有告诉宋坪,是不想宋坪步他后尘,去寻觅那一方净土,当年宋家退出西域之地是在他亲自运作下完成。一世人,两父子,因各自际遇不同,做出了相同的决定,他很欣慰。
叶玄的突兀出现,他显得很平静,他一生中见到过太多的天才,更见到过太多夭折的天才,对他这种人来说,天才就是个名称,代表不了现在,更代表不了未来,之所以愿意休憩等待,主要还是因为他与小天之间的兄弟关系。
竹岛风清,茶香四溢。
宋老太爷眯着眼睛躺在逍遥椅上,叶玄与小天坐在对面,宋九坐在老太爷身侧,宋九简要的将叶玄对小天的疗伤方案做了陈述,而后道:“叶公子想法新奇,今日下午施为后,小少爷感觉有效,所以这种方法要坚持下去,至于人选嘛,就由我来负责……”
“不是说两人同时施为效果更好吗?人选就不用找了,就你我两人吧,我这老筋老骨的,也想活动活动。”宋老太爷突然说道。
宋九闻言面露难色,老太爷马上将眼一立道:“怎么?我还赶不上毛头小子,他都能下手,我还比不上他?”
宋九无语,叶玄却乐了出来,笑道:“谁不知道宋老太爷修为功参造化,此番亲自施为,那是小天的福份。”
“还是你小子会说话。”老太爷把叶玄晒在那半天了,就是想品品他的心性,不想叶玄至始至终都是一幅云淡风清的样子,所以才出言夸奖。
老爷子看向小天,刚才小天已将事情始末都说了出来,表情也由开始的惶恐不安到现在泰然处之,老爷子知晓是因为叶玄在此的缘故,所以开口问道:“小子,你现在心里怎么想的?”
“老爷子……”小天满面堆笑道:“小子承蒙这些天对我的照顾,今后但凡有事,您老咳嗽一声,我立马就到。”
“油嘴滑舌,场面话说的不错嘛……”而后看向叶玄道:“叶小子,你说说吧。”
宋老太爷的想法叶玄已然明了,要不然以老爷子的身份,岂会会亲自出手为小天疗伤,在心中权衡再三,最后答道:“老爷子,原本我想将小天带到剑宫,但现在看来他有更好的归宿了,我想有老爷子在此,宋家也不会埋没了小天,所以小天留在此地我赞同,但我有一个条件……”
宋老爷子未语,宋九道:“叶公子有什么条件?”
“我与小天亲如兄弟,所以我想他习武有成,如果小天一年内不能修炼到凝脉二层,那时候,我想把他接走……”
“哼!”宋老太爷发出一声冷哼,不悦道:“是你剑宫传承比我宋家高明,还是说我会误人子弟?”
“老爷子,这只是我一点私心而已,小天半年后身体便会恢复,并且会马上凝脉,再有半年之期,如果还未达到凝脉二层修为,您老人也就无需对他抱有期望了。”
“你这么有信心他身体会在半年内恢复?”老爷子问道。
“有!如果每天早晚两次震穴舒脉,我想三月后效果立现,如果感知有成,凝脉时间还会提前。”叶玄肯定道。
老爷子对叶玄的想法并非十分认可,但他认可叶玄的修为。令他疑惑不解的也是叶玄的修为,非聚气,非凝脉,似通幽。凝脉四层的宋清芙在叶玄面前连出招的信心都没有,可见叶玄修为之高。
叶玄同意小天留下来,是他看中了宋家的底蕴,而又提出条件,是怕宋家不尽心传授,他的这点私心老爷子岂会不知。
老爷子是真心喜欢小天,特别是小天单纯的背景,假以时日不难成为宋家栋梁,但喜欢归喜欢,为他人做嫁衣的事老爷子还做不出。
所以宋老爷子轻声道:“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我也有个条件,我的条件就是,小天今后与剑宫再无瓜葛。”
“那怎么行……”小天听后,一下子蹦起来叫道。
叶玄随手把他拉着坐到座位上,笑道:“小天,我首先是你哥,其次才是剑宫中人,老爷子的条件我们可以答应。”
老爷子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眼中再次露出赞许之色,他十分欣赏叶玄此时的世故。
老爷子所提的条件并非多余,他完全是给小天未来发展所谋划,他做的每一项决定,都以家族利益为先,他的每一手布局,更是以此为前提。因为个人之间的交往无伤大雅,但涉及到家族与门派间的交往,事情就复杂多了,老爷子是不想小天过早卷入其中罢了。
看着老爷子满脸的惬意,宋九为他重新倒上了热茶。
老爷子将茶杯端在手中,放在鼻前闻了闻,杯中蒸腾的热气渺渺升起,被晚霞映出一道红晕,在一片静谧中,老爷子突然向叶玄问道:“诸葛天机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