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深深的困惑,叶玄终于来到了山顶。
此时的山顶已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原本是尖尖的山头,宛如被人给削了下去,中间一个千丈方圆的凹洞,此时积满了雨水,西方一个凸起的石台,在此峰顶最为显眼。
小松鼠带着叶玄直奔石台,叶玄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借着月色,他隐约看见石台上好象有个人坐在那里。
叶玄站在原地叫了几声,石台上无人回应,他这才向石台走去。
石台很宽阔,大约有百丈方圆,他看得没错,在石台东面确实有个人盘膝坐在那里。
他轻步走到那人身后,又叫了几声,那人没有回应,便走到那人身前,这个人身着青袍,腿上放着把宝剑,面上白须过尺,面容清廋,面色安祥,风过处,白须轻拂,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意味。
叶玄没有感应到老者的呼吸,他站在石台上,看向下方,尽管时间已过月余,但有些地方明显可见新痕。
回忆起一个多月前自己在秋水河边的感受,看到此处非人力所能造成的损坏,叶玄不由得呆滞住了。
“小友!”过了许久,一声小友把叶玄惊醒。
他看向老者,看到的是一双深邃的双眼,叶玄不禁陷入其中,却被小松鼠叫声唤醒。
“您没有死?”叶玄下意识问道。
老者没答言,而是看向小松鼠,而后话有不甘的说道:“虽未死,已不远矣。”
“老丈,我背您下山救治。”叶玄说着便蹲在老者面前。
“晚了……”老者幽幽的叹道。
叶玄并没看出老者有何不妥,只是感觉他心跳极缓,约一柱香才跳一次,听到老者的叹息,便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老者目光望向夜空许久,有怀念,有追忆,有怅惘,但更多的是遗憾,最后他收回目光,看向叶玄道:“小友,我可以信任你吗?”
“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叶玄毫不迟疑道。
老者点了点头,从颈上摘下一个婴儿手掌大小的令牌,又从怀内拿出一个布包,递给叶玄道:“我相信你!”
叶玄接过这两件东西,布包很轻,但令牌较重,向上看去,一面是“天机”二字,另一面刻有九个星星,看后不禁问道:“老丈,你与下面那些青袍人是一起的吧?”
老者颌首,赞道:“你从山下行来,看到他们未取一物,可见你品性不凡,到得峰顶看到我一老人,并未有不敬之处,更见你淳朴,所以,我才把这两件东西交你代为保管。”
叶玄听后,面色略现腼腆,老者以为是被他言中,只有叶玄心中知道,他是想下山后再取那些东西罢了,至于到峰顶后,那是因为他被峰顶的破坏所惊呆,还没来得急搜索老者身体,没想到这一切却成了他品性淳朴的依据。
“不知这两件东西交给何人?”叶玄马上问道。
“你只要看到天机阁的人,把那个令牌出示给他们即可……”老者说出这些话,仿佛很吃力,过了一会继续道:“小友,你把这两件东西送到后,你会得到一场机缘,最少可保你修至通幽巅峰。”
“有件事情我可以问您吗?”叶玄问道。
老者目光仿佛能看透人的心灵,直接说道:“我是天机阁的人,月余前我与仇家在此相遇,他应该死了,我不过是苟活至今。”
听到老者的话语,印证了心中所想,本着对强者的尊重,保证道:“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东西交给他们的。”叶玄说着把令牌同小石头一样挂在颈上,把布包别在腰间。
当叶玄把令牌挂到颈间时,原本被长发遮住的小石头露了出来,老者见后目光一凝,显出无奈又有些不舍,最后还是的闭上双眼。
夜静山幽,月光在积水中泛出光亮,将峰顶映射得格外清晰,老者闭上双眼后,未再睁开。
月光皎洁,山风带寒,叶玄静静的站在老者身旁,他有很多话想问老者,但老者的沉默,或者说死寂,让他无从张口,只是静静的陪在老者身边,一同感受着月光的洗理。
月影西沉,小松鼠仿佛有些不耐烦了,尖牙咬着叶玄的那缕裤子,向西侧石台走去。来到西侧石台边缘,叶玄才看到,西侧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涧,如被剑劈一般立陡立隘。对面山峰相隔千丈,中间云雾缭绕,与涧中雾霭相连,在月光照射下别有一番景致。
小松鼠对叶玄吱吱的叫了一顿,而后前爪指了指深涧,就在叶玄不明所以的时候,小松鼠“嗖”的一下,跳向深涧,转瞬无踪。
叶玄大喊数声,山涧内唯有几声回音,近月余的生死相伴,看到小松鼠跳下深涧,心中阵阵伤痛。
他没有注意到,就在小松鼠跳下深涧那一刻,老者突然睁开了双眼,双眼中带着一丝明悟,嘴中怅然道:“原来如此啊……”,而后缓缓的合上双目,就此离去。
深涧中雾霭叠生,即便是他刚刚凝练的神识,也仅仅穿透丈余,此处崖面陡立有如镜面,以叶玄的身手根本下不去。
伤感过后,叶玄突然觉得不对,以他对小松鼠的了解,它不可能就这么寻死。回忆起一路上的点点滴滴,喂自己吃果子,丝毫不惧怕凶兽,并且是主动带自己上山……
难道是深涧下有秘密?叶玄心中深疑着,他越想越觉得小松鼠是想让他也跳下去,但他此时真的没有这个勇气,一旦是他想错了,那他的结局可想而知。
信步中,他回到老者身旁,老者此时面色蜡黄,嘴角渗出道道血迹,上身虽然坚挺,但脖子已歪向一侧,明显是死去了。
叶玄想到老者在此地枯坐一个多月,明显是在等待同门交待后事,但为何未等到呢?最终将遗物托付自己后,心中了无牵挂与世长辞,老者的行为让人折服。
死者应入土为安,叶玄不忍让老者暴尸峰顶欲寻地安葬,不想在此时,山下传来怒骂声……
“老匹夫,敢杀我门下弟子,我看你们天机阁是不想好了……”
“老秃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敢污蔑本座……”
“有种你别跑,让佛爷跟你理论理论……”
声音响亮,刀剑声隆!
叶玄远远望去,但见山下有十多处剑光缭绕,刀声霍霍,叫骂声此起彼伏。
转瞬间,有两人来到峰顶,当先一人身着青袍,手持利剑,身后之人身穿灰衣,手拿戒刀。
灰衣人手持戒刀挥起,荡出一道金色刀芒,斩向青袍人后背。青衣人反手利剑刺出,搅碎了刀芒,刀芒如寒星般四散前行,点点刀芒如繁星下坠,去势甚急,欲将青袍人围杀其中。
青袍人口中一声厉啸传出,身形疾转向上,剑光如匹练般护住周身,而后俯冲向灰衣人。
灰衣人双目炯炯,手中戒刀如童子拜佛般刀尖向上,而后精壮的身躯向左一侧身,刀光流转间,金色刀芒凝结成束,冲天而起……
刀剑相交,发出震耳声响,叶玄虽离千丈远,但仍“啊!”的一声,震得头脑发晕,连忙向西侧躲去。
青袍人没在意叶玄,但他看到了盘膝坐着的老者,随即口中传出一声尖啸,手中利剑颤抖万次,如星幕降临,群星垂于平野,万星估测天机,天机阁问天剑法中“天机叵测”在青袍人手中施展出,有如群星天降,星化剑芒,剑芒所指处,敌之难测,令灰衣人身形不由一滞。
青袍人借此机会,身如电闪,瞬间来到老者面前。灰衣人随后也来到石台上,看到老者情形后,不由眉头紧锁,心中顿生不祥之感。
他将戒刀收于身后,而后慢步走向叶玄,叶玄不由向后退去,不觉间,已到了悬崖边上。
“你是什么人?”灰衣人看叶玄颇为紧张,便止住脚步问道。
“叶玄,无门无派!”叶玄稳了稳心神,沉声回应道。
“你看到了什么?”灰衣人看到叶玄衣不蔽体,发须蓬乱,看不清年纪,没想到声音如此年轻,所以厉声喝问道。
“我到此不久,没看到什么。”叶玄没分清当前形势,所以才这么说。
“你真的什么也没看到?”灰衣人若有所指的看着已故老者问道。
叶玄默默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青袍人此时已搜遍老者周身,没有找到应有的东西,所以对叶玄大喝道:“小兔崽子,你在撒谎!”
青袍人言罢便向叶玄处奔去,还未到灰衣人身边,突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将他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