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我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早晨醒来,阳光暖洋洋的洒在我的脸上,我顿时觉得舒服极了。住院三天,今天是最舒心的一天了。
意外的,我没有看到金南俊,想起昨晚李白白来看我时的话,“南俊哥怎么很忙的样子,每次都是接到一个电话就匆匆走了,小蓝蓝,你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想想,觉得是挺奇怪的,如果他真的那么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陪我?不过,却也不太奇怪,毕竟我还不知道他的底细,就连他是做什么工作的都不知道。
我按响了床头的那个红色按钮,很快,护士就进来了。
这回还是那个小护士,她这回看见我到没那么拘谨了,我想,我应该是给她留下了个好印象才对。
她对我笑着,粉嫩嫩的脸颊上两颗小酒窝浅浅的挂在上面,有那么一丝害羞的气质,这会在我看来更多的是甜美。
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冲我眨了眨眼,很快回答,“白羽。”
白羽,白色的羽毛,轻轻柔柔的,不轻易飘落在对方心里,却正好挠到他的痒处。这个名字,我很喜欢。这也让我对她的好感更甚。
我让她帮我带过来一份早饭,突然想起昨晚田柾国说的不一定会来房间里看我,兴致瞬间就冷掉半截。再三犹豫,我想主动去找他,我把自己的双腿放下来,小心翼翼的移动了一点,伴随着小腿骨的疼痛,我突然想到,我并没有问他的房间号!
我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提不起来半点兴致。白羽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愁眉苦脸的我,她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问个不停,我就把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她了。
她“扑哧”一下笑了,说,“我可是护士呀,我去查房的时候问问病人的名字不就好了嘛。”
我一听顿时两眼放光般的喜悦,接过她手里的早餐,催促着她快点去,心里满是雀跃与期待。
2017年的今伽蓝二十三岁,就像多数年轻人一般,对着感情哪怕是经历过坎坷与失败,也依然充满着美好的幻想,就连喜欢一个人的表现也都是掩藏不住的。很久很久以后的我,对待感情,少了二十三岁的毛毛躁躁,更多的却是理智与思考。也许是年龄的增长终于让我上升了一个层次,但其实在经历了一阵热情与冲动过后,却常常想着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在的今伽蓝,至少年轻。
吃过早餐,白羽回来了,我本以为她会告诉我推田柾国的房间号,结果她说没有找到他,因为自己不能随便调查医院的记录,所以她也没办法。
我点点头,只好作罢,我让她把我扶上轮椅再陪我走走,末了,又让她出去给我买一包烟。
她一惊,想都不想都拒绝了,“那可不行,本来你的腿都已经这样了,难道你连肺都不想要了吗?”然后就以一种极其专业的姿态滔滔不绝的和我讲着尼古丁对身体的危害。
我不耐烦了,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不要对一个烟瘾上来的人讲道理,我现在有想杀人的冲动。”说实话我都已经忍了三天了,就是因为知道金南俊肯定不会让我抽烟所以才让这个小护士帮我去买,哪成想她对自己的工作这么负责,宁可被我不耐烦的说一通也不让我抽烟。
她一怔,话题就这样被我打断了,脸憋得通红的站在我前面,我知道自己语气重了点,连忙给她道歉,“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忍了很久了。”
最后她还是妥协了,不过作为底线她不让我在病房里抽,非要把我推到花园里才肯让。
我摇头失笑,自顾自感慨这个小护士贴心过了头。
一个上午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我和小护士在花园里逛了好多圈,逛到我自己都烦了,让她把我推回去,不再麻烦她陪着我。
她笑着说没关系,这本来就是自己的工作,再说了她自己也没想到会和我相处的这么愉快。谈笑间我惊觉我们已经成了朋友,还真是,聊得投机了,有共同语言了,就有好感了。这招蛮不错的,也许自己也可以和田柾国找找话题。
她把我推到走廊,经过一间病房的时候里面传来阵阵争吵声,在这个本应该安静的医院里显得违和极了。
我让她把我推到附近想看看到底怎么了,结果发现病房里面有一位母亲正对着躺在病床上的一个小女孩左右开弓。小女孩看起来特别委屈,脸颊早就肿的厉害,偏偏还一声不响,任凭那个女人对着她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
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堵的慌,叹了口气,让白羽把我推回了病房。
她走后,我就在床上静静坐着,想到刚才看到的事,心里抽痛的更加厉害。天底下对子女不负责任的父母其实不太多,可偏偏在我生活里就出现了这么好几个。那个小女孩是真的很孝顺,被打成那样了还不还手,甚至连推不都推开,一句话都不说。一位母亲,对着自己的骨肉做出那样的事,想必早已被什么东西蒙蔽了双眼,我真的很替那个病床上的小女孩心疼,同时也对那位母亲感到悲哀。
与其说是因为亲眼见到对道德的沦丧而心疼,更不如说是因为感同身受而悲哀。
这位母亲的做法总是让我想起小时候的爸爸。
爸爸与妈妈结婚的时候白手起家,一贫如洗,刚开始两人过日子的时候都是借居在亲戚家,直到结婚才租了一个40平米的小房子出去住。当时因为没有钱,家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那张旧得不能再旧的铁床甚至还是借来的。然而就在结婚那天,几个亲戚来看他们,家里没椅子只好让他们坐在床上,结果床就塌了,特别惨。
爸爸妈妈就是在这种艰苦到苛刻的环境下有了我。直到我十几岁,家里的条件才有所好转,爸爸妈妈没日没夜的工作虽然让家里的条件一天天的变的好起来,他们之间的感情越越来越淡了。我十二岁的时候,爸爸开始爱上了酗酒,每天都要喝的酩酊大醉,也许是生活上的压力和感情上的失败让他变得特别暴躁。每次喝醉,都要把我毒打一顿。当时妈妈因为工作的原因回家回得很晚,爸爸喝酒之后无处发泄,就只能打我。爸爸每次打完我就会把我踢回房间,我因为害怕就会把房间门锁上。
等到妈妈回来了,忙碌了一天的她却不能在家里享受几分钟的太平。爸爸逼着妈妈和他做|爱,我在房间里听着妈妈痛苦的叫声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真的特别糟糕。如果不是他们结婚了,那根本就是在强|奸。
也许是家里面的暴力与冷漠才让我小小年纪就变得现实,变得理智。根本原因就是没有安全感,需要东西来保障。我曾一度患上抑郁症,心情特别糟糕,连续几个星期不和别人说话,只要有人接近我就会默默躲开,缩到自己的壳里,对一切有关人际交往和感情方面的事都特别反感。
烦躁的抓了把头发,我点了支烟,烟瘾一上来的时候是真的很难受,三天对我来说已经是极限了。想当初我刚开始吸烟的时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但是也好,以后难过的时候就会有烟草陪伴我,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任由心脏被人反复搅碎,疼得难受。
我一连吸了两跟烟,身体里不舒服的感觉才得以缓解,点了第三根,没有吸,而是夹在指尖,任由它安静地燃烧。我闭上眼,闻着熟悉的尼古丁的味道,心渐渐平静下来。
就在我快要伴着烟草的味道睡着的时候,一道磁性的声音传来。
“一个女孩子,怎么吸这么多烟。”
我听到这个声音后一惊,再睁眼,田柾国的俊颜就在我眼前放大了数倍。
他轻轻抽走我夹在手指里的烟,从三楼的窗户直接扔了下去。
“你就不怕刚好烫伤人?那烟还没熄灭呢。”我摇头直笑。
他把我的身子往里面推了推,自己坐在了我病床的边上。我一挑眉,戏谑地说,“病房里还有一张病床呢,要是想坐到另一个床上坐去。”
“zuo?哪个zuo?你是说坐下的‘坐’,还是做|爱的‘做’?”
我看着他流氓兮兮的样子居然笑出了声。
“行啊你,这会怎么不害羞了?还真是老司机?”
“害羞?我哪有?”他冲我直眨眼睛,亮晶晶的眸子就像两颗水灵灵的黑葡萄,看着很舒服,让人很想一口吃掉。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轻咳一声,“咳……虽然我不介意我的年龄,但年轻总是好事。”
哦,原来是在意他比我小的这个事实啊。我的内心简直要笑抽过去,他真的很有趣也很可爱。可能是因为自己比他大吧,总感觉面对他时作为姐姐不由自主的调戏与关怀已经超过了心里的悸动。噗,我还真是把他当自己弟弟看了。
我又往里面挪了挪身子,让他坐的尽量舒服一点。不算大的病房里,两张病床,一张空空如也,另一张却挤下了两个人,旁观者的角度看过来总觉得这床像是要被我俩压塌了似的,有点怪。
他只在我的床上坐了一会就到另一张床上去了。
“今天出去转了没?”他躺在床上,双手随意的叠放在脑后。
“嗯。我上午让护士去病房找过你,结果你不在。”
“家里有点事。”他轻轻闭上眼,沐浴着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
我点了点头,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养神。
“柾国。”
门口出现了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
“你是?”我抬起身子就要站起来,奈何我的腿没好多少,这回根本不听我的使唤,我一滑,“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下。
“今伽蓝!”田柾国大呼着过来扶我。
我吃痛地揉着磕到柜子角的细腰,疼得我直掉眼泪。
“不好好躺着乱动什么!”他赶紧把我扶到床上。
“柾国,手续我给你办好了,你安心在医院待着,医院记录我用了别人的名字,老爷子一时半会还查不到,不会来打扰你。”
我终于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他很有耐心的站在那里看着田柾国过来扶我,虽然没有上前帮忙,却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田柾国这才走过去,大大咧咧的朝他一笑,“谢了,哥。”说着还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这才知道,这个男人是田柾国的哥哥。怪不得呢,细看的话,他们的五官还真有相似的地方,特别是鼻子和脸型。
“真希望你能少给我惹点麻烦。”田柾国的哥哥怼了一下田柾国的胸膛,开玩笑般的说。
他们兄弟俩没聊几句,田柾国的哥哥就走了,速度快到简直走路都带风,匆匆忙忙的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亲生的哥哥?”我问田柾国。
“嗯,但不是同卵双胞胎,我比他小了四岁。”他回到床上躺下。
“你哥说的帮你办好了什么手续?”我这才想起田柾国哥哥刚才说的话,不由得好奇了一下。
“换病房。”
“哦?”
“嗯,就在这张床。”
“靠,真的假的!”我差点没跳起来,但还是忍不住爆了粗口。
田柾国看着我妖孽一笑,“女孩子就不能文明点。”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
我拿起床头柜上的笔就朝他扔,“你怎么对女孩子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我很认真地对他说,“谁说女孩子不能抽烟喝酒打架爆粗口的,这也是保护自己内心的一种方法,爱谁谁,自己舒服就行了,哪有那么多规矩。”
“你很倔强。”他毫不费劲的接住那支笔,又笑了。
这句话我有印象,昨天他推我到花园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但我并不认为这是倔强,我认为,是坚强。
“会服软的女孩才最可爱。”他突然对我说。
我又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向他砸去,“滚你妈的蛋,可爱个屁。”
“啧啧啧,你果然不可爱。”
我们这样打打闹闹的,时间过得很快,我问他,“你个刚才说的什么老头子,是你爸么?”
“嗯。”他点点头。
“那为什么他要帮你躲着你爸,还千方百计的不让他找到你?”
“家里的事。”他顿了顿,“……有点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