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至昏暗,裴晨风不远不近一路跟着凌又夏,她瘦弱的背影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显得那么孤寂落寞,他心痛得有些呼吸不畅。
凌又夏漫无目的行走在街头,最后坐在广场中央的圆形花坛边,入夜前的广场非常热闹,不少小孩穿着溜冰鞋在水泥地上滑行嬉戏,有大爷耍陀螺,有大妈跳广场舞,也有年轻人在打羽毛球,好不热闹。
可是这样的热闹与她无关,她的世界是静止的,冰天雪地般清冷,埋在她心中的那颗悲伤的种子却疯狂滋长蔓延,一点一点将她吞噬。
她拼命咬着唇也抑制不住悲伤,最终还是掩面而泣。
广场另一头,裴晨风透过人群,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多么想过去安慰她,哪怕是给无声的拥抱,哪怕是借肩膀给她靠一靠,可是,她说想要保持距离,不要他靠近,不要去招惹她……
裴晨风定定的站在那,迈不开脚,身侧的拳头越收越紧。
凌又夏包中的电话响起,她连忙擦干眼泪,掏出一看,果然是她妈妈打来的,她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音,“妈妈。”
“又夏你怎么还不回家吃饭呢,天都黑啦。”梁芳在那头催促。
“妈妈,我在佩佩这里吃过了,今晚我不回家了,佩佩有点不舒服,我照顾她。”凌又夏随口编了个谎。
“知道了。”梁芳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因为平时她也常在佩佩这过夜,因此梁芳没有丝毫怀疑。
凌又夏接着又给程佩佩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后,她到了佩佩家。
裴晨风在楼下踱步了半小时,见凌又夏一直没下来,就去了陈明辉家。
***
程佩佩打开门,见到双眼通红,脸颊浮肿的凌又夏震惊无比,她扯掉耳塞随手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将她扶过,“天啦,又夏,你这是怎么啦?”
凌又夏找到依靠,趴在她肩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程佩佩吓得不知所措,“怎么回事啊,又夏,你别哭,别哭啊,慢慢说。”
良久,发泄一通过后的凌又夏才止住哭,接过程佩佩递来的纸巾抽泣着,“是何伟峰她妈妈带了人找我,想要薇薇,刚好在楼下碰到,之后发生冲突动手了。”
“什么!”程佩佩激动得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来抢薇薇?你爸妈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道吧,刚才打我电话没听出异常来。”因为哭得太厉害,她时不时打着嗝。
“你怎么不叫我呀,我指定撕了他!”程佩佩双手叉腰,做出一副凶狠状,居然把她好姐妹欺负成这样。
“算了算了!”凌又夏见她怒发冲冠,反过来安慰她,“不跟他计较,我看在何伟峰的面子上。”
“何伟峰都死那么久了,你还看他面子干嘛!”程佩佩为她报不平。
“他真的是个好人。”凌又夏眼神闪烁了几下,低低讲道。
程佩佩吁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呀,这辈子千不该万不该就是生下何伟峰的小孩,当时你得知有身孕的时候就该拿掉,搞得现在自己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说,还惹来一身麻烦。”
“佩佩,你别说了。”凌又夏无力扶额。
“我就要说,你就是傻,才会和交往四年的裴晨风分手,你当初要是和他在一起,兴许现在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我自愿的,是她妈妈不同意我们交往!”或许是那个一直埋在她心间的名字刺激到她,她把多年来藏在心间的秘密说了出来。
程佩佩显然没有预料到,顿时就噤声了。
凌又夏见自己不小心说出口了,干脆一吐为快,“她妈妈以为我不能生小孩,强迫我和裴晨风分手,这件事,裴晨风到现在还不知道。”
程佩佩完全呆滞住了。
原来,当年凌又夏和裴晨风交往的事情冷萱婧知情,并且,她们在一起住过一段时间,虽然她不太满意凌又夏的出身,可是裴晨风喜欢,她也没有办法。
凌又夏和裴晨风交往的第四年,她想要小孩,因此他们在一起都没有采取措施,可是,大半年下来,凌又夏都没有怀孕,她偷偷去医院检查身体,才得知自己犯有多囊卵巢综合症。
这是一种内分泌疾病,当时的凌又夏也是第一次听说,简单来说,就是排卵有问题难以受孕,需接受治疗再配合排卵日同房方可增大受孕机率。
凌又夏很害怕,医生告诉她,这是目前一种很普遍的疾病,并不是不孕症,让她放宽心,她很沮丧,自己为何这么不幸。
这种病治疗初期使用的药物是一种叫达英35的口服避孕药,主要目的是将月经调节正常,裴晨风知道这事,不过他只是以为凌又夏不想要小孩而已,反正还年轻,他并没有重视。
可是,这件事情被冷萱婧知道了。
她私下质问凌又夏为何要服用避孕药,是不是不想给裴晨风生小孩,单纯的凌又夏将她的病情告诉了她,冷萱婧根本无法理解,以为她不能怀孕,当下就提出让她和裴晨风分手。
凌又夏自然是不肯,裴晨风不在的时候,冷萱婧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因为她铁定心让她们分手,好在当时裴晨风的爸爸在SH有事,冷萱婧不得不赶回,凌又夏趁此机会努力怀孕,可惜两三个月依旧没有动静,她着急了,医生告诉她这事不能急,更不能有压力,这种病因人而异,有的人治疗几个月便见效果,有的人甚至要长达几年。
凌又夏完全恐慌了,她根本不敢告诉裴晨风,一面迫于身体的压力,一面来自冷萱婧隔三岔五的电话,裴晨风是独子,不能生小孩这意味着什么,凌又夏太清楚了,即使是医术发达的现在,可是依照冷萱婧的性格,这么丢脸的事她断然不会接受。
与其让他知道事实后陷入两难的境地,还不如她来当这个恶人,最终,凌又夏妥协了,莫名其妙的跟他吵了一架,狠心提出了分手并迅速逃回了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