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安乐经,翁霸海整个人像触了电一般,但是随即又恢复平静。他冷冷道,“想不到你这个小娃居然也知道安乐经。”
萧七言笑笑,“你在江湖逍遥了几十年,纵使当年天下第一神捕金蝉都拿你没有任何办法。可是如今却诈死来掩人耳目,想必这安乐经定是极宝贵之物。”
“若是有的选择,我实在不应该把诈死嫁祸到你的头上。”翁霸海苦涩地摇了摇头。短短的几句话,却让翁霸海对萧七言觉得可怕。这个萧七言不仅剑术造诣异于常人,连心思都聪明异常。他原本以为萧七言不过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娃,才选择制造假死给他的假象,却没有想到这个萧七言比那些老江湖更加难以对付。“你实在是个麻烦,是个一缠身就甩不掉的大麻烦。”
少女在一旁看着翁霸海无奈的表情,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轻笑道,“只因为这个人不仅聪明,还是个死脑筋。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他想知道真相,就算是把土地老爷挖出来也要刨根问到底。”
萧七言笑着看了她一眼,也不反驳,任由少女开他的玩笑。他转向翁霸海,“安乐经是否真的在你手上?”
“不错。安乐经就在我的手上。”翁霸海突然坐正,亲口承认道。
萧七言一愣,他也没有想到翁霸海居然承认得如此爽快,他又问道,“传闻这安乐经乃是西域一个神秘宗教的教义经法,却怎么到了你的手上?”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翁霸海又慢慢点起手中的烟杆,找了一个墙角,缓缓地坐了下去,嘬一口烟,缓缓道,“这安乐经源于西域一处邪魔偏门。这偏门不过十来人,但是却都大有来头,他们每个人都是西域小国中至淫至邪的大魔头,以杀人为乐,以饮血为常。西域之中上至君主下至奴仆,皆对这群魔头无比忌惮,奉他们为西域的修罗鬼。他们隐居在西北大漠之中,而且单独行动,如鬼魅一般捉摸不定。”
少女听道翁霸海的诉说,脸上不禁露出害怕的表情,眼睛也睁得更大,如此恐怖的故事让她有些害怕,但是好奇心让她又忍不住听下去。她手攥着萧七言的手臂,感到了一些安心,问道,“这么恐怖的一群魔头,难道西域的人会坐视不管吗?”
翁霸海不急不慢地拿着烟杆,朝着背后的墙壁捣了两下,震出多余的烟灰。他嘶哑的嗓子讲起这个故事显得更加真实而恐怖,“若是奉为鬼神的魔头,又岂是那么容易被除掉的?吐蕃国王曾派出三千精锐骑兵深入大漠去剿灭这个偏门,可是这三千精骑却了无音讯,连一根马毛都没有飘回来。”
萧七言皱了皱眉,“这三千骑兵难不成是在漠中迷路了,或是遭到别的小国的伏击?”
“吐蕃国常年与我朝争战,大漠就像他们的家一样,他们的骑兵对于大漠了如指掌,又怎会在大漠中吃亏。”翁霸海叹一口气道,“他们不回来,是因为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萧七言冷笑一声,怀疑地说道,“你是说装备精良的三千精骑被十几个人杀得全军覆没?”
“你不相信?”
萧七言不回答,但是这件事情却也太不可思议。“我只是觉得太荒唐。”
翁霸海眼神忽然变得缥缈,眼睛里仿佛浮现出一幅满是残骸尸骨的画面。“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觉得太荒唐。”
“亲眼所见?你曾到过大漠?”少女看着翁霸海,翁霸海的脸上还留着对于杀戮和死亡的恐惧,显然所言非虚。
翁霸海道,“早年为躲避仇家追杀,我曾远到大漠。”说到这里,翁霸海的口气已经有些低沉,显然这是一段连他也不愿想起的回忆。“不想中途遇到风沙,将我的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都刮得无影无踪,我的马也在大漠中活活渴死。”
萧七言想不到这翁霸海居然还有如此经历,也继续听他娓娓道来。
“我在沙漠中挣扎了三天三夜,仍然看不见出路,只看得见黄沙和巨蜥。我当时几乎以为自己要渴死在沙漠之中,等着秃鹰来啃食我的尸体。”翁霸海道,“不过我运气好,我看到了尸体,成百上千的尸体。”翁霸海说到这,脸上出现了一抹邪魅的笑,那种笑是对求生的最原始的人类欲望,人性在求生的本能面前已经显得微不足道。在荒漠之中,处在濒死边缘的他得以从那些尸体身上找到活下去的物资。
少女紧皱眉头,已经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翁霸海在尸海中翻找着食物和水的画面,像一个只为活下去的野兽。
翁霸海看着萧七言和少女的表情,嘿嘿笑道,“这还不算是最恶心的。你们若看见那些尸体的死状,保证你们一个月都吃不下去饭。那已可算是人世间最残忍的死法。”翁霸海说到这脸上的表情又阴邪又恐惧,甚至连拿着烟袋的手都有些颤抖。
少女抓着萧七言的手更加用力,这种血腥的场面她实在是一个字也不想听。可是萧七言却不管翁霸海的表情,只是继续问道,“那些尸体是吐蕃国的三千士兵?”
“大约六千具尸体,还有他们的马!”翁霸海肯定地说道,“就在大漠深处,一个黄沙坑中。那个巨坑约莫有四五十丈宽,饶是如此,那些尸体还是将这个坑填满了。满眼除了尸体全是秃鹰和鬣狗,他们在尸坑中疯狂地啃食,如果世界上有地狱,那么一定就是这幅景象。”
少女听到这里,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已经忍不住要吐了出来。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连一个字都不想再多听,她的眼前似乎满是尸体和血迹,她似乎都已经能闻得到那一股冲天的腐臭味,她急忙冲出小屋,跑到门口去透气。
萧七言也觉得恶心,可是翁霸海的表情却一如平常。只有真正经历过那种场面的人,才能做到如此淡定,因为他们每天都会回忆起那样的景象,就像是一个梦魇一般如影随形,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所以他们通常都不在乎别人的生死。
“你怎么知道是那些魔头杀了他们?”
“所有的骑兵或被剜眼,或被插心,或被扭断脖子。整整十三种死法,每一种死法的力道和位置都一模一样,显然是十三个武功已登峰造极而又毫无人性的人下的毒手。就连三千匹战马,死状也如出一辙!更可怕的是,那三千士兵死的时候手中的刀剑均已出鞘!”翁霸海的表情和口气毋庸置疑。那幅画面他每天都能回忆得出来,对于每一个细节他都绝对不会有半分偏差。
萧七言倒吸一口冷气,这大概是他听说过最残忍而又匪夷所思的事,可是越匪夷所思就越是让人有着忍不住去相信的理由。
要知道就算是当今江湖中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能够以一敌百已算得上是个中翘楚,就算是快剑无常那样的绝世剑神,在如此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能够杀掉两百个也恐怕已经是极限了。只因为纵使再厉害的绝顶高手,他的内功和力气也是有限的,即使是三千个木桩子站着不动任他们砍,恐怕也要耗尽他们的内功,更何况这三千人是实打实的精骑,是上过战场的精兵!
若按照翁霸海所说,这三千精兵刀剑均已出鞘,显然并未遭到暗算。而这十三个魔头不仅将他们全数击杀,还能抽身离去,岂非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比快剑无常还要可怕,武功还要卓绝!
关于武功的理解萧七言尚还觉浅,他已经想象不出那种武功超脱于世俗的境界。翁霸海似乎看穿了萧七言的疑惑,他将身子向墙角靠了靠,对着墙壁敲了敲手中的烟杆,笑道,“这十三个魔头练的俱是至阴至邪的魔功,又以杀人为乐,死亡只会让他们更兴奋,欲望更加强烈。”
萧七言思忖了一会儿,微微点头,“所以纵使面对三千精骑,却让他们大开杀戒,肆无忌惮。鲜血和尸体恰好点燃了他们屠杀欲望的火苗。”萧七言的脑子里,十三个杀红了眼睛的魔头,狞笑着在战场里翻来覆去,所到之处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他们的手和脚上全是鲜血和不知名的内脏,宛如十三个死神,面前的士兵就像草芥一般齐刷刷的倒下,耳边只有士兵的惨叫和他们因为屠杀而发出兴奋的嚎叫。
“那安乐经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翁霸海见萧七言终于问到了正题,也开门见山,“这安乐经,不仅是他们教派的教义心法,还记载着这十三个修罗鬼所有的武功和身世秘密。”
萧七言瞳孔都放大了,这十三个魔头的武功之高,世所罕见。无论是谁,得到这安乐经习得上面的武功简直已可无敌于当世。
“既是如此,你是如何得到这本经书的。难不成你潜入这些魔头的老巢将这本经书偷出来的?”萧七言将信将疑。
“纵使给我十个胆子,我也绝不敢靠近这些魔头半分。”翁霸海摇着头,故弄玄虚道,“将这本经书带出来的人,并不是我。”
“那是谁?”萧七言刚问出口,心念一至,想到了什么,“魔教教主!”
“不错,将经书带入中原的,正是魔教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