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叶没吭声,站在一旁静默着,只是睁着眼睛看着虞珮和清枝,宛如看着一场闹剧。若不是知道是清叶在这儿,虞珮真以为旁边那个一动不动的是物什摆设。
听得清枝又道:“奴婢刚刚只是告诉了姑娘府中人尽皆知的事情,况且相爷和高管家的关系,并非是非。”
虞珮嘴角带笑,哼笑一声,“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话音刚落,扭头望着清枝,紧紧锁住清枝的双眸,笑容渐渐散去,话锋一转,“只是不知,怎么会被指派到这儿来?”
清叶虽年岁小些,但也不是糊涂的,听了这话,和清枝一齐再次跪在虞珮面前。
虞珮没有阻止,瞥了眼二人,“你们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看这姑娘年纪不大,却不曾想到竟是个厉害人物,短暂的相处,或者说是第一次见面,短暂的沟通,便看出了其中的关系。
清枝的确是相爷身边指派过来的,至于清叶,清枝自个儿也不知相爷为何指派了她来。
不明所以,也强装不了。清枝定了定神,道:“奴婢并非欺瞒姑娘,奴婢的确是相爷身边的,相爷说,姑娘身边缺少得力的人伺候,觉得奴婢顺心,这才指派了过来。”
“是吗?”望着清枝不卑不亢地表情,虞珮反问清叶。
清叶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低垂着头,虞珮看不清她的神色,便叫了清叶一声,不见应答。
清枝也发觉了异常,连忙扶着清叶,瞟见清叶煞白如同鬼魅的脸色,不带丝毫血色的嫩唇,心里一咯噔,赶紧请示虞珮让她扶着清叶起来。
只是跪了一会儿,半刻钟也未到,怎的竟是这副情景?虞珮直觉告诉她,不正常!
走出两步开外,虞珮在后边不忘提醒清枝,待把清叶送回房后,找个大夫瞧瞧,今天就不用过来了。
清枝的脚步一顿,没有吭声。
虞珮知道,她是同意了。
客房耳房中,一抹青色的身影蹲伏在地,眸中闪着不忍,左手拿着药瓶,右手沾满青黑色带着药草气息的药膏,轻柔地涂在身前那双满是淤青的膝盖上。
大夫一边收着医药箱,一边道:“这个药膏一天涂三遍,十天之内,瘀痕定消!”
“有劳王大夫了。”清枝不咸不淡道。
大夫说的瘀痕,至于寒症只字未提,不过开了普通寒症的药。
寒症药本来便备的有,他开药方时她便熬好了药,哪里用得了他?
清枝明白,自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大夫慢走。”清枝瞥了一眼王大夫,继续替清叶涂药。
身前的腿在药膏沾上膝盖时,忍不住颤抖,往一旁瑟缩逃避。
清枝一把抓住清叶的腿,定定道:“我是不明白你为何那般惧寒,既然不愿说,我也不该追问。今天下午在青石板上跪了一会儿,腿便成了这副模样,无论如何,这药膏是一定要涂得!”
清叶眸中闪过无奈,看一眼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药,待说什么,却被清枝抢了词。
“药也要喝!”
清叶小嘴不自觉地嘟了起来,明明是病号,那表情与动作活像一个瓷娃娃,还是受气委屈的瓷娃娃。
清枝感受得到清叶心中的拒绝,叹口气,“膝盖瘀青只是一方面,和你处的久了,我又怎么会不知你还感染了寒症呢!”
说着,放下药膏,端起那碗药塞到清叶手里,“你边喝药,我边帮你涂药膏,眼看着该到晚膳时间了,耽误不得!你若不想除了我以外其他人知道你这病,就赶快喝了!”
说完这句话,清枝心里一凸,清叶在姑娘面前明摆着发病,要是姑娘看出来了,她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反倒是姑娘看不出来,她才觉得奇怪。
像清叶这病,很明显,并非仅仅寒疾二字可了。
然而此刻,她也只能安慰清叶罢了。
“清枝姐姐,我不是不愿告诉你我惧寒的原因,只是……”清叶犹豫地看了眼清枝,继续道,“只是这不是病,而是毒,一般人根本不能治,我不想让你为难……”
清枝笑了笑,不拆穿。
这么说来,还是不能说。她也不会去自讨没趣。毕竟……人心叵测,这相府又算得上什么干净地儿呢!
清叶如此,倒算得上机灵!倘若她口不择言,留不住秘密,她就该教导教导了。这样,却是正好!
清枝清叶走了后,虞珮自己一个人把客房转了一圈。
客房是个院落不错,可房间却真的不多,除了正屋三间外,也就一间小厨房,耳房可忽略不计。
起初,她看见厨房是两眼冒精光地冲进去,后来,是一巴掌灰外加两眼晦暗地走出来。
她打赌,这厨房铁定一年没动过!
事实上,虞珮猜错了。清枝清叶后来告诉她的答案是:三年没用过!
相府府邸落成三年。换句话说,就是这厨房是从来没用过!
虞珮心里抽搐良久。
虞珮出来时,正好碰到一个灰布长衫的中年男子,背着个小箱子,口中喃喃自语:“似寒却非寒,古怪,古怪啊!”
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中年男子并未注意到虞珮。
虞珮耳尖,声音虽小,却仍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中的疑惑被这话一点,幻化成涟漪,渐渐弥漫开来。
“大夫请留步!”虞珮出声叫住准备离开的王大夫。
王大夫闻言,回过神来,止住脚步,朝虞珮一揖,“姑娘可是需看诊?”
虞珮一噎,她看起来像是有病的人吗?用得着看诊?他才有病,病的不轻!
虞珮欲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面上不动声色道:“并非如此。刚刚大夫给清叶姑娘可是看过了?”
王大夫脸色有些尴尬,咳了声道:“看过了,清叶姑娘得的是寒疾,我已经给开过药,还有腿部的瘀伤,用药膏不出十天必然痊愈!”
虞珮眉头微皱,心中开始掂量大夫的医术高低,以及话语的真实性。
“当真是这样吗?”虞珮淡淡道,话语中听不出喜怒哀乐,“若是十天后清叶的寒疾好不了,大夫就准备为自己今日所言负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