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珮不得不感叹红衣女子的处事得宜,不违了她的心意,又给了她放心。处事也是处处圆滑。左相能用得这样的人,想必也是慧眼识人,不凡之辈。
虞珮将衣服抖开,白色的衣衫普普通通,只是衣服边缘绣了一层梅花图腾,然不细看,却是看不出来。
三下五除二褪下自己那条连衣裙,白色的古装裙子朝红衣女子手中一塞,干笑道:“我不会穿。”
红衣女子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那笑容一僵,马上恢复原状,手拿着衣衫,轻轻拂过虞珮的后背。
“姐姐的手真巧,这衣服我一直穿不好,平日里就只会穿一些简单衣物,这次倒是多亏了姐姐帮忙。”虞珮一动不动的伸开胳膊任红衣女子打理。
“无妨,你称我红素便好,姐姐……就不用了。”
虞珮眸光一转,伸手便握住红素在她腰间系着带子的手,借着力道转过身,紧盯着红素的眼。
红素眸色一惊,手却没动,“姑娘这是怎么了?”
虞珮抓着红素的手,这双手瘦削,掌中带有薄薄的一层茧,很自然的贴在虞珮腰间的白色素裙上,手中的系带自然垂下。
虞珮缓缓放开红素的手,“不太习惯旁人触碰腰际,你不要见怪。”接过红素手中的系带,“还是我来吧。”
她本想试探下红素是否有武功,然而红素刚刚的反应丝毫不像有武功的人。她没道理认为红素会武,只是直觉。她不会忘记这里刚刚才有一场恶战,一个普通姑娘又怎敢这般到此处寻人呢!?
是她真的没有,还是隐藏太深?
有一点可以确定,相爷身边这姑娘不一般!
红素手一松,系带落入虞珮手中,系好带子,不急着出去,“你们左相为何相邀?”虞珮板起脸来,“我想我并不认识你们左相。”
有些事情还是弄清楚比较好!
还是那般得体的微笑,不卑不吭,“相爷只道请姑娘相府做客,至于为何,姑娘该是比奴婢清楚。”
她比她清楚?!开什么玩笑!她连那啥相爷是谁都不知。
虞珮不死心,问不出所以然,两脚半步不挪,跟钉在地板上似的,任红素站在一旁干瞪眼。
或许是出于无奈,红素淡淡道:“相爷你该是见过的,就在今日。”
虞珮撇脸,思索一番,一个紫衣金瞳的妖孽在脑海中飘过,瞬间瞳孔放大,只差没晕过去。
这人她还真见过,那把利剑贴在脖子上的冰凉触感她现在都还能感受到。
寒颤一打,脸便黑了下去,“走吧。”
这人的防备心太重!不让他弄清楚身份,怕是不容易放她走!
虞珮转身便迈出了书楼,身后丫头显然没反应过来,一愣之后,赶紧跟上,替她撑起伞。
前方有丫头带路,虞珮跟着走就好,倒不至于迷路。很快就出了庭院。
庭院的门外停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车前车夫悠闲地坐着,看了这边一眼,马上跳下车,掀起车帘。
不由地停下脚步,红素却是先虞珮一步停了下来,对丫头道:“把车上幕离拿来。”
虞珮端详红素递过来的幕离,用毡笠做成帽子的雏形,再用白色皂纱缀于帽檐之上,戴在头上,足够把整个脸外加脖子给遮上。
虞珮只知道这种幕离可防雨,看了眼飘荡的小雨,想也没想就把幕离给戴上了。
红素替虞珮引路,引致马车前,正待扶虞珮一把,却是见虞珮直接跳了上去,眼神一闪,收回还未完全伸出的手,径自翻身一跃上马。
车夫放下车帘的瞬间,虞珮就后悔刚刚跳上马车的举动了。真是不知死活啊!虞珮暗骂自己。作为这个时代一个弱质女流,哪儿会有这般出格的举动。不正常……不正常啊……
车上无聊,虞珮便掀了车帘朝外观望,却是见得空荡荡的街道,偶尔有几个打着伞经过的行人,或是一时倒霉,忘记带伞,匆匆而过的避雨者。看得无趣,也不再看,直接闭上眼小憩。
马车行的不快,两地的距离该是不远,不一会儿,左相府近在眼前。
丫头挑了车帘,换几声“姑娘”,虞珮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应了声,便由着丫头扶下马车。
两个仪态威武的大石狮如门神般伫立在相府大门十米远的地方,左右对称,似乎正睁圆了眼睛瞪视着来人。不过虞珮看着无感,因为在后代的影视作品中已是司空见惯。
视线朝前移,是高达六层的台阶,以及门侧八个红色喷漆,两人合抱的柱子,看起来大气有余。大门也是红色的,不知是不是这个时代很流行红色。
整个望上去,最能吸引虞珮眼球的该是大门上方“左相府”三个烫金大字,那三字的遒劲有力,张弛得宜,与相府大气宏伟的风格很是相适。
然而虞珮并没有从大门入内,而是走的侧门。
这个时代稍有地位的达官贵人的府邸,正门都不是那么容易走的。
走正门一般分三种,一种是家主或是当家主母,以及身份地位与之相当或高于其的人,可走正门。还有一种,按官阶品级来,正五品及以上官员无论去哪儿,都可走正门,从五品及以下官员去比自己品阶相同或低的官员府邸可走正门。第三种,就是奴才沾主子的光了,主子贴身侍人跟随前两种主子时,也可。
说到底也就两种情况,最后一种可谓勉强,因为南国仪制上并未列出这一项。只是实际情况需要,也便成了不成文的规定。总不至于让主子出了门,等奴才出侧门的道理。
除开这三种情况,一律从侧门而入!
虞珮听说这项破规矩时,心头颤了好几颤。这种等级划分,果然是古代人才想得出的馊主意。
入了相府,红素便自行离去。
相府内建筑不可谓不是雕梁画栋,错落有致,穿过九曲回廊,绕过清香散漫的花园,再错过一个澄澈的湖泊,走过几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丫头们才告诉虞珮她到了。
“姑娘先在客房将就几日,奴婢们会尽快将雨薇阁拾掇好。”丫头恭恭敬敬道,替虞珮打开院门。
虞珮听得丫头这句话,刚伸出去的一只脚生生卡在那儿,不再朝里进,连忙道:“我住这儿就挺好,不用收拾,我本就是客,住客房倒也合衬。”
丫头笑笑,却是尴尬了,一脸为难道:“相爷吩咐的,奴婢们也不能推辞,姑娘这样实在为难奴婢们了。”
虞珮听见那句相爷吩咐的,脸上的笑瞬间凝结,好半天都化不开,将丫头推出院外,自个进了院里,将门掩上,“我累了,想休息会儿,你去忙就好,不用管我!”
“姑娘……”猛然被挡在外边,丫头还待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待到门外没动静,虞珮知道,那丫头应该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