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休沐日,也是右相府大摆宴席的日子,更是虞珮来到南国后参加的第一个宴会。
但是,如果可以选择,她一定不会选择去。
不知是不是南国的朝臣都有睡懒觉的习惯,宴会的时间定在晚上,倒是合了虞珮的意。
红素过来的时候是下午,在清枝的打理下,虞珮着了一身烟笼梅花百水裙,发髻随意挽了个朝月髻,在发髻右侧插上一支镂空雕花水晶钗,戴上白玉耳坠,再配上虞珮绝美的面容,俨然一个清丽脱俗的绝代佳人。
清雅,却又不失华贵端庄。
红素笑望虞珮,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将一个翡翠玉琉璃手钏戴在她的手腕上,笑道:“如此便好。”
虞珮笑了笑,准备出发,却是被红素给拦了下来。
“姑娘忘记戴上面纱了。”
“去赴宴还要戴不成?”虞珮蹙眉,有些不满地望着红素。
红素一笑,却是执拗道:“姑娘忘了吗?只要是出门,面纱都要是必不可少的。”
她不知道这个面纱究竟有什么名堂,撇撇嘴,还是依言将面纱覆上。
想到那日在街上见到的马车,当真是朴实无华,一丝多余的点缀都没有,如果不是知道那马车是用上好的花梨木制成的,扔在大街上,就好似寻常人家的马车,一点也不衬殷言简左相的身份。
而今日的车辇长一丈有余,座高三尺,外面装饰着银色绣带,金色帐幔。车辇以四匹马牵行着,后面有数十个侍卫跟随。
前后的派头截然不同,若不是前方骏马之上的红色身影,有谁会想到,这两架车辇都是左相大人的呢!
虞珮准备踩着凳子上马车,她刚踏上一只脚,车帘便掀开一角,伸出一只修长绝美的手,轻柔的声音传来,“上来。”
虞珮浑身一个激灵,殷言简竟然也会有轻柔的语气,听得她除了不习惯,就是诡异之感。还有那伸出来的手,他是要拉她?
殷言简这厮改正错误倒是很快。也不知是真的听了她那日所言,还是被她那日爬上马车的举动给镇住,才伸了手。
车帘挡住视线,看不见殷言简的表情,虞珮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握上殷言简的手,借他的力道轻而易举地登上马车。
殷言简依旧是一身紫袍玉带,端的是华贵无比,正经的装束被他穿在身上,愣是流露出几许风流洒脱作态。
“这面纱为何要戴?我这张脸就那般见不得人吗?”虞珮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殷言简挑眉反问道,“你觉得见得?”
如何见不得?自然是见得。她这张脸既没麻子,也没疹子,更没有什么传染病,哪至于成天到晚一面面纱蒙到底。
望着虞珮变换莫测的眼神,殷言简敛眉,没了逗她的玩味,沉声吐出两个字:“防人。”
“防谁?”她的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你对洛非瑟可曾有过了解?”
“那不是阮元君的故友吗?”莫非与洛非瑟有关?她的这张脸一度被阮元君错当成洛非瑟,难不成……
“她还是洛皇后。”殷言简沉声道。
虞珮猛然惊醒,她初到南国之日,在书楼中翻阅过有关南国的一些东西,其中就提到了洛皇后。景佑帝皇后,三年前患病身亡,帝痛之,不理朝政。这才有了殷言简大权在握。
“皇帝爱的是洛皇后,与我何干?不至于皇帝思念亡妻成疾,民间……”虞珮猛然住了口,这种事情并非大恶,她相信皇帝是干得出来的。
果不其然,她在殷言简的眸中看到了肯定。
“果真是防皇帝不成?”虞珮试探着问道。
殷言简摇头,虞珮眸中闪过不解,随后,殷言简嘲讽道:“防的并非是皇帝,而是讨好皇帝的人。”
虞珮一愣,脱口而出,“谁?”
“右相。”殷言简望了虞珮一眼,讥诮道。如若不是凭着讨好皇帝上位,他何以居得右相高位。
望的是虞珮,但她知道,这讥诮是对着右相籍宏远的。
虞珮想到今日赴的便是右相的宴,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担忧,不自觉地抓着殷言简的袖子道:“我不会穿帮吧?”
殷言简抬眸似笑非笑地将她望着,看了眼她抓着他衣袖的小手,笑道:“怕了?”
虞珮死不承认,“哪有?我是怕你不好做人。”手中却是将殷言简衣袖抓得更紧。
殷言简嘲弄道:“本相从来只看人。何时考虑过好不好做人?”他在百姓和皇帝心中的形象已经固定,对于朝臣,还有谁在他之上?从来,他只有看人的时刻。
殷言简那句话说的狂妄,却是实话。虞珮想到他之前说的,会保她无虞。心道:是她多虑了。
他们到的时候,右相府外已经停满了马车,达官贵人已经来了不少,他们应该算是晚到的了。
虞珮下了马车,便有婆子过来相迎,对着她既是请安又是问好,弄得她好不自在。
她跟着婆子往内院朝臣亲眷的歇脚招待处行去,行去前,偏头望了一眼殷言简,见已经有人在与他客套。殷言简笑看虞珮一眼,对着她点点头,她方跟着婆子行去内院。
刚到得大门口,便听见里边女子巧笑嫣然的娇俏声传来,“籍夫人,右相大人这宝究竟是何物,晚辈们真真是好奇的紧,您不妨给我们透漏透漏吧!”
一道年纪略大的的女声笑道:“李二小姐别着急,这宝贝提前透漏了,可不少了些趣味?”说话这人应该是籍夫人。
话音刚落,那位李二小姐就遭了自己母亲训斥,“胡闹,既然是宝物,哪有你想看就看的道理。还不快给籍夫人赔罪!”
籍夫人赶紧安慰了李二小姐几句,说是不必赔罪,太见外了之类的话。
李二小姐看了眼籍夫人,委屈对着李夫人唤道:“娘……”
李夫人仍旧坚持让李二小姐赔罪,李二小姐拗不过她娘,委委屈屈地给籍夫人赔了罪。
籍夫人自然是客套了几句。
婆子将虞珮送至院门口,就躬身退了下去。虞珮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把刚刚的对话听完,笑了笑,才抬脚准备进去。
这李二小姐是个直率的人,只是,她这直率的性子迟早得被自己娘亲给磨得只剩下满腹算计。
她喜欢直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