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暗黄的霓虹将一个瘦弱的背影拉的很长,细碎的头发妥帖的安放在耳后。细长的高脚杯刚好衬出她纤细的手指。
“可真是寂寞啊”冬雅晃了晃酒杯一口饮尽殷红的液体“我想离婚了呢”转过头来,尽管逆着光沈凌也知道她定是带着两分悲悯三分厌倦的。
“我不会同意,你知道的。”
”我没有征求你同意,我只是告诉你一声。“
“暂时我们都不要提这个问题了好嘛”沈凌带着恳求的语气,“或许我们都应该好好想一想”
“有什么好想的呢,我只是觉得人活着很可悲啊”冬雅自语到。沈凌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冬雅是没有察觉,或者说是已经倦了,也忽略了。
深秋的夜已经很凉了。
沈凌开车去公司的路上“离婚”两字一直萦绕在脑海中。“滋”一阵的尖锐的刹车声惊得路上的行人侧目。已经两年了,他和冬雅结婚已经两年,尽管他知道冬雅不爱他,但没关系他爱她也就够了。他以为结了婚冬雅会慢慢接受他,但终于,她还是说出了离婚。牵动长满青碴的嘴角“沈凌,你终究留不住她。”
六年时光可以改变很多,张爱玲写下过一句话,你年轻吗,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年轻是最不缺的,一双双闪亮的眸子总会替代了一对对钝钝的眼睛。冬雅在两年前是及漂亮的,当然不是说她现在不好看,但是那种好看是现在的冬雅怎么也找不回来的。
冬雅看着镜子的自己一点一点晃荡成六年前。冬雅不算俏,但胜在灵动,凌乱的刘海遮不住那双桃花眼,眉宇间有一种犟气加上似乎总带着一丝伤感使她看起来特别。那个时候刚刚上大学,一脸稚气的拖着行李箱在外婆的陪同下来学校报到。姥姥絮絮叨叨的说着些老套却温馨的叮咛,心里是不舍却欢喜的,并不是脱离的家长的监管,只是冬雅冬雅觉得终于可以不劳烦任何人了。自然是不敢提起周青的,哪怕他们在一起三年了。在不远处张青扁着嘴望着冬雅,在看到前者向后转头立即做了个哭的表情,逗得冬雅掩嘴轻笑。
“冬雅,我给你说的都记住了没“
回过头来,“知道了,外婆,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把自己照顾好的,你放心”目光再次聚焦周青时就看见他妈妈正在对他说着什么,张青一脸无奈却还是耐心听着,来报道的新生行李大多是父母帮忙拎着的,只有他一手拎着行李一手牵着妈妈。九月的吹起落在地上的残叶,冬雅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是突然很辛酸很羡慕。学校的桂花开了清雅的香气弥漫整个校园。她素来是爱桂花的,极小的东西竟能散发这么奇妙的味道,拢了拢挽着姥姥的胳膊,似是有感而发
“外婆,我是真的很爱你,也是真的很感谢你”
“傻孩子,说什么呢,这么些年来,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妈了”
“外婆,前面那个是我同学,我们考上了同一个学校。”冬雅不知道为什么藏了很久的话突然就迫切的想跟最亲的人坦白。
“是吗,嗯,很不错的小伙子,我们家冬雅是喜欢人家吧”
“嗯”
沉默了一会外婆突然跟冬雅说到
“人生下来啊就是不完整的,我希望你比任何人都好,如果不行那就比一般人要好,冬雅,你要记住,学会相信比起你的喜欢要长久的多”
可是啊,这个道理冬雅至今才明白。
拿冷水洗了一把脸,看着回过神镜子里的自己,恍惚间冬雅觉得自己很陌生。
“也是,六年了呢”
撇下凌乱的思绪,开灯上床睡觉,将自己裹的像个茧也是她素来的毛病。能否化茧成蝶,究竟谁又知道,谁又能说清呢。并没有给沈凌打电话,她知道自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公司休息,也许是工作忙,也许他只是躲着她吧,所以才有了之前的一幕。她只是希望话能说清楚,不要再纠缠着痛苦,可她不明白,有的感情至死方休。
这一晚,沈凌并没有回公司,而是在楼下看着家里房间的灯亮了一夜。当然,这是后来冬雅才知道的。
冬雅出生在一个小县城,但在十六岁之前她是从没在这生活过的。她之前和父母在一起生活,至于后来因为母亲过世,父亲再娶于是外婆就把她接到身边生活。
这个小镇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青城。
来这冬雅最常做的事就是傍晚在一座很老的桥上看夕阳。因为还是暑假,学校也没开学,开学之后她就要到新学校去了。新的人,新的面孔那么一切会不会好起来,谁也不知懂的。
冬雅看着路上的行人匆匆,河水不去不返,这个小镇的一切这么熟悉又陌生。她的母亲在这出生在这成长,却在也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死去。那个美丽又漫卷的女人,爱她吗,是爱的吧。但可能从最初的浓烈的爱伴随着和家里碰碰撞撞的吵闹而日渐萎缩,小时会哭会闹,大一点之后就学会漠视,母亲告诉她一定一定不要相信男人在热烈浓情时的诺言,不要还相信爱情。于是就带着这种思想冬雅长到了十六岁。
事情发生在一个清晨,当冬雅醒来没有听到往日的喧嚣,推开门看到的便是刺目的红。她爱红色,所以去的时候也是穿着他当年倾心的红裙。冬雅知道他们昨晚又吵架了,和往日得而任何一个夜晚没什么不同,父亲在最后摔门而去,母亲木然而空洞的瘫坐在地,饭桌上的饭菜散发着一阵阵香气,她去拉她,“砰‘她拂手将桌上的饭菜打翻,
“我睡了,明早在吃饭吧”说完,她从地上爬起来,沾着油渍的衣袖胡乱抹了把眼泪进了屋。而后,便是早上起来看到的这副场景。冬雅想哭,却发现眼睛似乎是被一层胶水黏住,她跑过去抱着她的脚,轻轻放下来。
“妈,你今天很好看的”,冬雅默默地说。
这个年轻的女人用这样决绝的方式结束的她短暂的一生,用这样惨淡的结局来告慰她曾经的爱情,丢下她尚在花季的女儿。
冬雅抱着母亲直到父亲回来,那个曾经让母亲放弃一切跟他走的男人一脸不敢相信,曾经那张英俊的脸已经不在年轻,因为长期的抽烟,牙齿已经发黄了,脸色也带着病态的青,而冬雅自始至终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相比于父亲,冬雅更爱她母亲,小时候母亲会抱着她给她唱歌,讲一些民间传闻,小小的冬雅缩在妈妈的肩上,那时候尚不知生活究竟可以残酷到哪个地步。那个时候的母亲是美丽且温柔的,没有后来歇斯底里。随着一点一点的长大,冬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父亲从来不抱她,也不会像母亲一样柔柔的哄她,所以向来冬雅跟父亲是相互淡漠的。
母亲的丧事办得极为潦草,冬雅以为这以后她一定会跟父亲生活,
“你回家收拾一下,你妈那边的人接你回去”冬雅的父亲说到。
冬雅这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外婆和三个舅舅。去哪是无所谓的,还有什么是跟父亲一起住让人接受不了的呢。于是,她就这样来到了母亲的故乡,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终生牵挂的地方。
河里的水从春到冬从不停息,听外婆说就在她出生的那一年干旱,河里的水也就断流过那么一次。
外婆是这个小镇的名人,在那个时代有一份正式工作的人是很受人尊敬的。外婆是一个小学老师,外公开了一个小诊所,按乡亲邻里的说法,一家都是有文化的人,了不起。连带着他们的子孙也受到了别人的尊敬。
前二十年儿子仗老子的势,后二十年老子仗儿子的势在这个小镇完全是现状。来这半个月,因为外婆的原因,也因为冬雅总是乖乖巧巧的,所以小镇的大多数人对这个新来的小姑娘都是友好的。
“你就是冬雅,柳婆婆的外甥女”
这是和张青最初的对话,少年的单车停在有些年头的老桥上,夕阳的余辉打出少年的轮廓剪影,冬雅看着眼前的少年,轻轻点头。
“你好,我叫周青’
”孙冬雅“
这一天,陌生的两个年轻男女相识。或许有的事从最开始便以写好结局,只是那个时候都很年轻,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