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将容颜的一切事情和盘托出,宇文邕发了疯似的骑着马闯出皇宫。高长恭一并跟了出去,阿福一直在后面追着喊:“皇上,皇上……”
可是宇文邕始终没有停下来,直到赶到西山头那边,高长恭知道再赶过去,一定会被宇文护发现的。
高长恭大喊着:“皇上,再过去就是大冢宰的地方了,你要冷静……”
“驾……”宇文邕像发了疯似的,一直往前狂跑。
高长恭思虑再三,驾马与宇文邕齐驱,飞身扑去,将宇文邕扑倒在地上,两个人双双落地,宇文邕将头部撞伤了,流了血,高长恭还好,只是手上擦破了皮。
“皇上,您没事吧?”高长恭不顾自己的手伤,赶快查看着宇文邕的头。
宇文邕挣脱开来,一直跑向前去,高长恭紧随而至。
来到山头之上,高长恭趁势拉住了宇文邕躲在了地上,“皇上,容颜姑娘逝者已矣,您这么冲动,枉费了容颜姑娘为你而嫁的心思。”
宇文邕听完高长恭的话,才稍微安静下来,慢慢的俯在山坡边上,看着远处的容颜尸体慢慢的被焚烧,烈火熊熊,火光冲天,多希望,老天来一场雨,浇灭这场罪恶的大火。
“容儿,对不起,对不起……”宇文邕一直在这边,看着,哭着,忏悔着。
原本以为,这样做,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早知道你在我身边,会让你有这么一个挫骨扬灰的结局,我宁愿此生一开始,就不曾遇见你。
远远的,看见一些人将骨灰洒向这万丈深渊,宇文邕想要冲过去,可是,死死的被高长恭拉住,他也知道,这一步,不可踏出去,可是,身体就是有那么些不听使唤。
夜,渐渐黑了,所有人都已经走了,宇文邕拖沓着身体,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悬崖底下,那边都是一些石头和黄沙,宇文邕将所有有白色粉末的石头,沙石全都装进已经脱下来的衣服上,一步一步,步履艰难,手上都已经被这些沙石磨出了血。
高长恭看着宇文邕这般模样,有些不忍:“皇上,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不能让容儿待在这些地方,我要带她走,我要带她走……”看见宇文邕像疯了一样,不管是不是白色的粉末,他都一并往里面抓,高长恭不忍再看下去,上前抓住宇文邕,令他手上的衣服落地,被风吹走
,宇文邕推开高长恭,扑在地上,竭力将刚才散落的石子和沙子往衣服里装。
“皇上,这些根本不是容颜姑娘,你要清醒……”高长恭蹲下来拉着宇文邕的手臂。
宇文邕本来冷静了一会儿,却因为一阵风沙吹走了衣服里的沙石,“容儿……”宇文邕扑过去,想要抓住这些飞舞的沙子,高长恭一把抓住宇文邕的手,大喊着:“皇上,容颜姑娘虽然没有了,但是,你还可以有天下,这不正是你们互相放手的理由吗?”
对啊?当初互相妥协,互相放手,不正是为了这个天下吗?
容儿,从今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世间再美好,没有你,我便连欣赏的心情,都没有了。
宇文邕总算冷静下来了,他来到一处鸟语花香的地方,在那里挖了一个小坑。从怀里掏出容颜的那个手镯,看了很久,很久,才将这个手镯,埋入地里。
“容颜,天下终有一天会是我的,可是你,永远都不会再是我的了……”宇文邕。
高长恭知道宇文邕应该恢复了理智和冷静,才上前说到:“皇上,我们回去吧。”
宇文邕站了起来,却一直盯着高长恭看,看的高长恭有些发怵。
“皇上?”高长恭想问什么,却听见宇文邕说到:“高将军,以后,多来北齐看我。”
高长恭瞬间明白了,宇文邕这是在拉拢自己,看来,北齐的天下,快要变了。
北齐皇宫内,宇文护早就已经在发怒,一边叫人责罚大福,一边怒气冲冲的看着宫殿门口。
只见一个守卫跑上前来,跪在地上:“大冢宰,皇上回来了。”
“在哪儿?”宇文护刚说完,只见下方有一人抱着一个人跑过来。
宇文护下去一看,原来是高长恭抱着宇文邕。
“皇上怎么了?”宇文护打探性的问着。
“皇上突然发疯,跑了出去,撞伤了脑袋,快找御医来看。”高长恭紧张的神情不像是装的。
宇文护没有生疑,立刻喊着:“来人,传御医。”
宫里上下,都在为宇文邕忙活着,高长恭回到客栈,为了见一个人。
她,正包扎着伤口,看见高长恭进来,便看见了他的衣袖褴褛,站起来走过去扶着高长恭,面露担忧之色:“四爷,你怎么了?”
“没事,容……霜儿,你身体怎么样?”高长恭。
“刚换了药,身体也有了力气,不像前几日。”乔霜。
“这样就好,明早我们就启程回北齐,记得带面纱,外面风大,可以防风沙。”高长恭。
“知道了,坐下吧,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乔霜拉着高长恭坐下,拿起桌上的纱布和药酒,开始摆弄着。
高长恭看着乔霜,他觉得自己这一次做对了,虽然冒着很大的风险将乔霜带离北周,但是,看到她没有了往日的忧愁,一切好像都值得了。
天已经渐亮,北周皇宫之内,宇文邕慢慢的睁开眼睛,阿福激动的大喊着:“皇上醒了,皇上醒了,来人,快传御医……”
宇文护的眼线收到消息立刻传给了他,他也在片刻之后赶了过来。
御医诊完脉之后,回答说着:“皇上身体已无大碍。”
“这位是?”宇文邕笑问着看向宇文护。
宇文护有些诧异,心里不禁揣测这小皇帝究竟在干什么鬼?
但是君之礼还是不可废,宇文护恭敬的说到:“皇上,臣乃皇上亲封的大冢宰,亦是皇上的表哥。”
“原来是大冢宰,朕这几日都不太舒服,希望大冢宰帮朕代为查看奏折几天。”宇文邕。
宇文护有些惊愕,这个小皇帝居然主动要把奏折给自己看?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夏御医,皇上这是怎么了?”宇文护假装关心的问着。
“臣……也许皇上昨日撞伤了头,导致一部分记忆失去了……”夏御医。
宇文护半信半疑:“皇上,那老臣就代皇上看几天奏折,等皇上身体好了以后,就还给皇上。”
“辛苦了,大冢宰。”宇文邕笑着说到,没有了往日的距离感。
“皇上严重了,皇上好好休息,臣先告退。”宇文护。
宇文邕点了点头,宇文护走出门口之后,一边思索一边问着:“温了,皇上失忆这件事,你怎么看?”
“主人是怀疑皇上假装的?”温了。
“怀疑也只是瞎猜,一试便知真假。”宇文护胸有成竹,看来,他已经想好了什么对策来试探宇文邕。
高长恭和乔霜一同走向客栈门口,一个器宇轩昂,一个虽然戴着面纱,但是浑身上下却透露出贵气,两个人站在一起,不免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这里,我心里竟然会有一点不舍。”乔霜突然停下了脚步,“虽然不记得这里的一草一木。”
高长恭自然知道乔霜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她绝对不能留在这里。
“走吧。”高长恭牵着乔霜的手走下去,乔霜也很安静的跟着他走,再留恋也没什么用,想不起来的就只能放下了。
坐在马车上,呼啸而过的风声似乎在送别乔霜和四爷的离开。
大殿之上,宇文护上前说话:“启禀皇上,臣的新婚妻子前些日子刚刚去世了,臣按照箴言大法师的话,已经将她火化,撒入天崖底下。”
“法师?这为何解?”宇文邕诧异的问着,丝毫没有怒气。
“回皇上,臣当日说过,容颜夫人乃是神女降世,如今在凡间已经与大冢宰了却了凡间尘缘,自然要回归天上。将神女的骨灰撒入大地,也是为了保佑我北周疆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箴言。
宇文邕点了点头,笑着说到:“神女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传朕旨意,为大冢宰的夫人建神女庙,从今以后人人都可去烧香拜佛,香火不断,北齐永世万昌。”
“臣多谢皇上。”宇文护跪下来说着。
所有大臣也都很识趣的跪下来说到:“皇上圣明,北齐永世万昌。”
朝堂之事结束了,宇文邕独自站在高楼之上,俯瞰着脚下属于北周的领土,若有所思。
温了拿着一些奏折,离着宇文邕的不远处,心里有些纠结:皇上对容颜姑娘的死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真的失忆了?那,我们怎么办?
温了走上前递着折子:“皇上,这是大冢宰查阅过的奏折,里面已经写好解决方法,请皇上过目。”
大福拿了过来,狠狠的鄙视了温了一眼,在他心里,温了就是宇文护的一条狗,不值得正眼相对。
“那属下告退……”温了正准备撤退,却听见宇文邕说到:“温侍卫,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落叶》曲?”
落叶曲?这么说一切都没变?
温了很快就明白了宇文邕的内涵之意:“属下一介武夫,不懂音律。”
“人生乐趣可不止武功,温侍卫可以多读书,多学习琴棋书画。”宇文邕看着温了,眼神清澈。
“属下谨记,那属下告退。”温了。
宇文邕点点头,大福不明白为何皇上忽然连性情都变了,他很想告诉宇文邕,温了是宇文护的走狗,也想把宇文护从前的种种恶行告诉宇文邕,可是,他不敢,因为皇上心里没有从前那种恨意,说出来,只怕徒添皇上的害怕,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脚下尘土,莫非宇文家,新一轮的斗争正在萌芽,宇文护,朕要你今生今世被朕玩弄于鼓掌之中,从今以后,你在我身上践踏出多少欢乐,我便要你付出千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