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桌上的铃铛随着一只洁白的巴掌大的小狐拨弄玩耍‘叮叮‘作响,一位身着素白衣装的女孩就坐在桌边的圆凳上出神的看着。
她是一名孤儿,父母都在这场妖族的袭击中死去,而像她这样的孤儿大有人在。燕凌王怜惜她们,安葬吊唁完那场****中死去的军民后,在走的时候一并将她们带上了,而她们现在便位于有着北地四城的雪城落脚歇息。
那屹立在天空沐浴在金光中如仙如圣的身影啊!那傲视天下的丰姿至今仍在她的脑海中飘飘荡荡。她忍不住微醺了双颊,殿下真的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啊!像他这般的丰神如玉一定有许多的女孩喜欢他吧,那他……
想到这她忍不住眼光黯淡,她只是一个孤儿啊……突然,那刚刚还对着铃铛叼玩拨弄的白色小狐停下了动作,抬起了脑袋睁大着水灵灵的双目,静静的感受着什么。那女孩一怔,忍不住有些奇怪,她好奇的看着它的一举一动,而后在她下一个眨眼的瞬间,那白色的狐狸一声欢呼的吱叫后猛然窜了出去!那迅捷的身影化作了一道白光,跑进了那内屋之中。
那女孩骇了一跳,忍不住跳将起来失声尖叫。而听到这尖叫声,门外掠进了两个身着黑衣的年轻侍卫,其中一个向她皱眉喝道:“怎么了?你怎的如此慌张?”
那女孩忍不住要跪倒在地,可那另一个年轻的侍卫却托住了她,她有些畏惧的低下头去轻声道:“是、是那只小狐狸突、突然跑了。”
那侍卫脸色一变,厉声道:“跑了?它向哪跑去了?”
那女孩都快哭出来了,用那颤抖的手指指向了那门挂布帘的内屋。两名侍卫对视一眼,将手搭在了腰间悬挂的刀柄上,脚步凝重的向着那门口走去。
在距那门扉还有一步之隔的时候,两人停下了脚步,一个默契的眼神,其中一人便将手缓缓的伸向了布帘。可他还没有触碰到那令人揣揣的布帘,它却自行挑了开来,而出现在那里的却是一个身上覆着条条白色的绷带,披着白色内衣,抱着一只白色小狐的白发孩童,他正是三木。
雪花静静的飘落,看着一院盛开的雪漓花,三木不禁微微出神。虽然距离那场妖族的袭击已过去半月有余,可那般恐怖的杀孽却犹在眼前,初窥这世界残酷的一角,颠覆了他幼小心灵中勾勒的所有期许。可就算前方不知有着多少的残酷,他却无法去抗拒,因为这本来就是他要走的路不是么……
“雪漓花只在每年的年尾潇潇盛放,而一天过后,它们便会枯萎死去,留下种子来年在行周而复始。你我现在却是赶上了一个好时候。”
富有磁性的音线从身后传来,回转过身,虽然是自己来找他,可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个裹了一身白裘的身影,正是燕凌王华凌。
根本没有在意什么繁文缛节,华凌就那么微笑着走到了三木的身边,与他站成一排,而后看着那一院的桃粉盛开。
犹豫了下,三木却也没有开口,而是与他一起注视着这一年一度的雪漓花盛放的美景。
无数的桃粉的花朵在那翠绿的枝桠间款款开放,洁白的雪花落在上面为其深添了一抹难言的感动。心有杂念的三木,面对着这大自然的灵动瑰美不知不觉的进入了一种奇妙境地,那朵朵的桃红在他眼中泛出了股股难以言语的律动,就如他曾经观看星空时那一抹忽焉而来的感受。
他的手不自觉的微抬而起,一道灰光乍亮,募然间,这方天空突然笼上了让人心颤的感动。那沛然冲宵的生机,令这满院的桃粉盛开的更加鲜艳,就连一旁挂满了冰凌的大树都在这漫溢的生机下冒出点点的新绿。
这一刻,万木复苏;这一年,漓花怒放。
有掌声自身畔响起,三木回过神来,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赞叹,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可是他们眼中的邪灵啊!即便面前的这个男子曾对他抛出过橄榄枝,可那又怎样?
“你真的是一个了不得的灵师!”
三木皱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么,这漓花盛放的背后有着多少让人心酸的往事……”
看着他忽然变得柔弱的脸,三木的心里忍不住微微震颤,他的凌厉霸道,他的气度威风此刻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面的哀伤萧索,和久经风浪后深深的疲惫!
这还是那个在地牢中满面春风的向他微笑着说‘跟着我怎么样?’的人么?这还是那个在鼓军台上发号施令的如威如狱的燕凌王么?这还是那个于半空中如神如圣的划出如末日般的剑光的华凌么?这是那个深深的刻入他心底的那个他立志要成为他这样的强者的男子么?他怎会如此?
他的心神似是沉浸在了这满院飘香的雪漓花中,旁若无人的轻轻诉说着那压抑在心头的往事。
“那是我被封为这燕凌王的那一年,这古老而又已经腐朽的王朝中,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取我的性命。因为我是我们兄弟五人之中最看不得腐朽堕落的存在,在我还在宫廷中时便不知得罪了多少的权贵。所以那一张张丑露的嘴脸,便成为了我在犯了大错后,推波助澜的直接将我封到了这苦寒之地做了这北地王!”
“亏得我朝中还是有着不少的名臣忠将,我才能在到这北地之前而未身死!而也就是在那时来这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个女子!”
听着他的话语,三木忽然有些微微伤感,因为他忍不住想起了那远在极北冰山上呆呆笨笨的娇小冰龙。它大概已经把我忘了吧,它那么笨、那么傻,真的很不让人省心啊……
“她的身上有着一种出尘的美,那种美就像是根本未经历过人间的花火,而迷落凡间的仙子。而我就在那时深深的迷恋上了这种美!她很柔弱、很天真、很善良,也很坚强!她对我很好的,就像是一个姐姐在宠溺着自己的弟弟……”
“可是,我不想做她的弟弟啊!于是在那个同样的漓花盛开的时刻,我把她拉到了这里对她说,我要娶你!”
落寞的轻笑,伸手折了一朵盛放的桃粉放在眼前继续诉说,可是那话语里的落寞与痛楚却是深深的打动着三木的心房,因为那真的似曾相识啊!
“她呆呆的看着我,在一个也是这般的漓花盛放后拒绝了,而也就在那时我才知道,她是一个灵师,一个不知奉了谁的命令要取我性命的灵师……”
“她真的很善良啊,那时已经对这腐朽的王朝深深绝望的我,几乎天天都磨在她的身边,那么多的机会啊,她都没有下手,可却在我的告白声中选择了自杀,你说、她是不是很傻?”
一点晶莹滑落,点在了他手中的雪漓花上,却又在他的执掌间一同化作了粉尘飘落在地。
三木沉默,他真的不懂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可他却通过他的话语,仿佛又看到了爷爷那熟悉的容颜,对他轻轻诉说的话语。
“记住,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是你最亲的人!”
小手覆上了自己的心口,他忍不住在脑中轻念,’不要相信任何人么……’
许久,心情平定下来的华凌,又向三木微笑着说出了那曾在地牢中说过的话语。
“跟着我怎么样?”
三木抬头看向他,以及他眼中流露出的那份真挚。三木别过了头,看向了前方桃粉的花海,轻声道:“我是一个灵师!”
“那又如何?”
“你就不怕我在你的背后捅你一刀么?”
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华凌忍不住笑道:“那你能告诉我,在雪蒲镇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救我么?”
深吸口气,三木皱起眉头道:“你要搞清楚,我没有救你,我只是不想让那里的百姓被那些妖怪生生祸害!”
“这么说是我自作多情了?不过,你真的和她很像,一样的天真,一样的善良……”
“你什么意思?”
挥手,拔剑,一柄古朴的长剑插在了两人身前的雪地,三木的呼吸微微停顿。剑刃清亮、如水流梁!他认出了它,那是在雪蒲镇散出的锋芒恍若天罚的那柄剑!
他抬头看向燕凌王,而他却半蹲下来与他平视。
郑重的开口,华凌道:“你应该看到了这北地高傲表相下的那份脆弱,今日一个雪蒲镇被袭击,那谁也保不准明日还会有几个雪蒲镇经得起这般的摧残!毕竟不是每个地方都会有这般的幸运。所以跟着我吧,不管是利用亦或其他,我真的需要你的力量来护卫这已经岌岌可危的北地!”
对视良久,三木向着立在两人身前的剑伸出了手,华凌真挚的看着他,其中蕴含着点点的期许。
可垂下眼睑,三木却是绕过了那柄剑轻轻的托在了他的肘间将他扶起,口中轻声道:“有人来了……”
华凌一怔,而后止不住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