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姑看我大姑翻了白眼,人傻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好,我爷踹了她一脚,让她掐人中,她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跪在地上抱起我大姑,一手楼住我大姑的脖子,一手摁在我大姑的人中上。
我三叔端着茶缸子倒了半杯水,吞下一口含在嘴里,然后站在我大姑面前,一口气喷到了我大姑的脸上。
我见过有人发羊羔疯,赤脚医生就是这样给摆弄好的。可我三叔和我二姑摆弄了半天,也不见好,眼看着我大姑一口气要抽过去了。我二姑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我冲着我爷爷嗷嗷大哭了起来:“大,老叫花子的话应验了,完了,完了,咱老仇家要完了。”
听我二姑这么一说,我爷爷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挥手叫我三叔赶快去十里铺请阎岁婆。阎岁婆是我们当地有名的阴婆子,听说早年并不是阴婆子,生下来就瞎了只眼,那眼珠子只有眼白没有眼瞳,后来给赤脚医生安了只狗眼,看起来才顺眼了一些。
阎岁婆因为残疾找不到婆家,后来有媒人说合,嫁了隔壁村里一个姓杨的瘸子。俩人在北山脚下的铁路扳道房附近开了个小饭馆,煮面条给过路的铁道司机吃。有一年杨瘸子过铁路,崴了跤一只脚卡在了铁路道岔里,被火车给活活碾死了。杨瘸子死的时候,阎岁婆子已经有了身孕,结果生下来是个憨儿子,一晃眼都三十多岁了,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得。
阎岁婆是突然显得神通,听说是害了场大病,请了镇上的大夫来瞧,打针吃药也不见好,在炕上躺着一口气没上来给憋死了。阎岁婆屋里没什么人,尸体摆在房子里都招苍蝇了,他那个憨儿子还不晓得,只是跑到邻居屋里要馍馍吃,才给邻居发现了。阎岁婆屋里一个亲戚叫阎德宝,在铁路上跑火车,以前常在他家里吃面,他看着阎岁婆觉着可怜,就搭了棚子给阎岁婆守灵,结果后守到第三天半夜,阎岁婆突然活了回来,吓得守灵的阎德宝差点没背过气去。
阎岁婆子死而复生,就变得有些神叨叨了。逢人就说是她跟着牛头马面走了黄泉路上了奈何桥,可还等没喝下孟婆汤,就听见地母娘娘喊她,说是她还没到死的时日,所以又叫她活了回来。旁人开始不信,问她地母娘娘都跟你说些什么,她就指着渭水河说,地母娘娘说了龙王爷害求了病,这渭水河得是要干了。听的人都笑话她,以为她说疯话,因为当时已经连下了三天大雨,河水都漫了堤坝。可没想她刚一说完,下午太阳就露了头,到傍晚的时候雨就停了,接着连着的艳阳高照,愣是足足有小半年没滴一滴雨,渭水河干的到了底,最后连马王庙里的那本县志里写的龟背碑都看到了。
这之后就越传越神了,有人说她那只狗眼能见鬼通阴阳,谁家死了人要是想托话就去找她,她能下地府找那家人上来对话;还有的说她晓得生死,她要是看到谁家的屋檐上落着夜猫子,就晓得那家要死人;还有的家里人外出打工,常年不归也没得音信,也去找阎岁婆子问,阎岁婆子说是正月十五要回,那家人便眉开眼笑地回去包饺子,要是摇摇头,那家人就知道坏了,人是回不来了;更奇的是,听说阎岁婆还能给人续命,不过这是折损阳寿的勾当,所以只是听说,并没真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