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虞转过身来，一个上身赤裸。露出一身不符合年龄的腱子肉的老头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就是你们几个小子是吗？”那老头伸手一指，咬牙道。
搭眼一看，吴虞便知道这老头的修为已经达到了金丹期，只是不知道是金丹期的前期还是后期罢了。
金丹期的修行者，在这座小城中，就是无敌的存在。
三大宗门的弟子见这老头修为超越自身太多，面面相觑，也生不起反抗之心。
“你们不是要为这群贱民出头吗？来吧，我看看你们有几个头可出！”那老头双拳一握，身上筋肉虬结，触目惊心。
吴虞心中暗动：这老头子竟然是专修体术的，怪不得一身腱子肉，完全不似金丹期修行者应有的道骨仙风。
圣元大陆以真元为基础修行已经有相当长的历史了，不过还是有一些人对于体术十分痴迷，觉得真元乃是小道，不过由于体术极难进步，收效不似修行真元这般明显，因此越来越少有修行者会选择专修体术。
而体术修行到一定的高度，对于同级修行者的优势是十分明显的。
吴虞看着眼前煞气十足的老头和他身后的六个筑基期修行者，顿时觉得十分不妙。
钱胖子虽然修为不高，但是眼神绝对不差，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些人的实力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范围，于是眼珠乱转开始想起了办法。
那老头件无人应战，嘴角一翘，轻蔑地说道：“你们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如今都变哑巴了？”
三大宗门的弟子闻言都默默攥紧了拳头，可是对方可是金丹期，就算所有人一起上，都不大可能伤到他。
“这样吧，今天我也不为难你们，我的人也死了好几个，你们四个就替你们身后的小姑娘跟我走吧。”那老头舔舔嘴唇，露出一副靡靡之色。
听雨轩的三个女修闻言脸色一白，林雨丹也杏眼环睁，气得发抖。
吴虞听见这句话，紧紧的攥住了流云剑的剑柄。
“怎么，不同意？好吧，我这个人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你们不是来保护这里的百姓吗？我就给他们一个选择。”那老头环视了一圈，所有的百姓遇见他的视线都低下了头，“要么将你们绑起来跟我走；要么那个女孩还是要跟我走，只是这里的百姓也都要陪葬。”
吴虞闻言心里咯噔一声，看向周围的百姓，果然那些之前还欢呼雀跃支持自己的百姓，此时看自己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只是一时还无人敢动，毕竟吴虞一行人相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惹不起的。
“怕什么，他们若是敢反抗，我就亲自动手。”那老头看着犹疑的百姓，露出戏谑的神色道。
一些男丁悄无声息地向前挪动了脚步。
“放心，他们不敢对你们动手的，可是要是你们没有做到，那就怪不得我了。”那老头继续怂恿道。
所有的百姓都上前围住了吴虞一行人。
“你们要干什么！我们是来帮你们的！”钱胖子一声暴喝，吓退了几个人。
不过百姓们互相用目光交流一番之后，还是渐渐将包围圈缩小了。
那个金丹期的老头颇为玩味地看着这一幕。
不知是谁，拿着一把铁锹就迎头拍在钱胖子身上，接着，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一时间也不知他们都是从哪里拿来的各种棍棒，纷纷挥向了吴虞一行人。
吴虞伸手挡住了几下，护着林雨丹大声道：“你们别糊涂了！他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能有一线生机我也不回放弃的，要怪就怪你们太多管闲事了吧！”一个大叔用力向着吴虞砸了一棒子。
吴虞伸手格挡，那根质地不怎么好的木棒便直接断了。
看着对方眼睛里潜藏的恐惧和疯狂，吴虞不知该怎么劝说这群人。这个大叔他记得，刚才还一个劲儿拍着吴虞的肩膀夸他侠肝义胆，可是这一刻，却倒戈相向，眼中只有对危险的恐惧和求生的欲望。
吴虞一行人都是修行者，若是还手，必然可以将这群普通百姓横扫出去。
可是每个人都不忍心向着这群可怜人出手，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刚刚失去家里的女儿，刚才也都抱着他们喊过恩人的。
所以吴虞一行人只能十分憋屈的一下一下挡住他们挥舞的各种锹铲棍棒。
然而他们也是人，虽说修行者的身体强度要比普通人强大很多，可是终究是凡胎，一味地挨打也总会受些伤。
不多时，将林雨丹等几位女修护在中间的一群人，都受了不少的伤。
吴虞身法伶俐，情况还要好些，只是钱胖子本来修为就低，如今再看着这些狰狞的面目，更是心烦意乱，挨了不少的打。
“咚”！
一杆不知谁拿的锹一下子砸在了钱胖子的头上，钱胖子一个没站稳便被众人打倒在地。
一时间棍棒齐飞，钱胖子被人群隔了开来，吴虞等人只能听见一声声的闷哼。
看着这些刚才还百般称谢的百姓，如今纷纷鼓着青筋用尽力气来打钱胖子，吴虞忽然觉得这些人真的很狰狞。
吴虞就这样愣在了那里。
“啪”！
一截木棍在吴虞肩膀被打断。
“咚”！
一截锄柄怼在了吴虞的胸口。
林雨丹拼命想护住发呆的吴虞，可是竟然挤不过去，只能徒劳地大喊：“你们别打了！”
但吴虞还是这样站着，只是望着钱胖子时隐时现的身影。
他看到钱胖子捂着头在地上翻滚。
他听到钱胖子发出一声声闷哼。
“这是假的。”吴虞忽然说。
不知怎的，世界因此而安静了。
那些百姓都停止了攻击，那个老头子咦了一声，看向吴虞。
“这里不可能有金丹期的修行者。”吴虞看向那老头道，“更不可能有一群百姓。”
吴虞转过头去，看向自己身后的林雨丹和三大宗门的弟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迷惘之色，但却一动不动，像是都陷入了某种昏迷的状态。
小食梦貘和小白分别在钱胖子和林雨丹的怀中探出头来。看向吴虞，发出了兴奋的叫声。
吴虞笑了笑，转过头去，看着不远处脸上已经毫无戾气的老头，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这些都发生过？”
老头点了点头。
吴虞陷入了沉默，他看向周围的百姓，虽然每个人都停止了动作，但是眼神中的癫狂和恐惧却仍然不褪。
“看他们的样子。”老头伸手一指，“你还愿意为他们出头吗？”
看着老头渐露和蔼的目光，吴虞仍然坚定地答道：“愿意。”
“可是你知道，如果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们仍然会毫不犹豫地向你出手，可能下一次不是棍棒而是刀枪。”老头指着他们手中的武器道，“你会死。”
吴虞认真点了点头：“我知道，但这和我的决定无关，而且换做他们任何一个，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老头看了看吴虞认真的神情，点点头答道：“没错，他们也做了和你一样的选择。”
这时候反倒让吴虞也为之一怔：“他们和我在不同的幻境里？”
老头点点头：“准确的说不是幻境，而是我的灵魂领域。”
看着眼前筋肉开始慢慢萎缩的老头，吴虞有些不解：“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就是第一个被他们打死的人啊。”老头轻松道。
吴虞愣住了，他没想到眼前的老头竟然是这样的身份。
“我当时遇到的情况便如你这般，只是我的对手都是更高境界的，远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接触的到的。我没有还手，于是便被他们打死了，只是我的灵魂有些特殊，得以留存一缕神魂，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养壮大，才变成了这个样子。”老头完全褪去那身腱子肉，露出了半透明的身体，自嘲笑了笑，“被普通人打死的金丹期修行者，我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看着这副和王老有些相似的状态，吴虞有些感伤，为什么人与人就要被迫互相伤害呢？
“您一直留着这缕残魂不灭，是想要做什么吗？”吴虞试着问，他想为这位忽然间变得令人尊敬的老头做些什么。
那老头似乎看穿了吴虞的想法，哈哈一笑道：“我只是想留在这里，看看别人会如何选择，也好知道，当年这个令我送了性命的选择是对是错。”
吴虞很认真地点点头：“您是对的。”
老头笑了笑，欣慰道：“我知道了。”
两人沉默半晌，吴虞开口问道：“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姓名而已，我都这样了，还留它作甚，不提也罢。”老头潇洒地挥挥手，似乎心情不错。
“前辈高义。”吴虞拱手道。
老头看了看吴虞，越看越觉得顺眼，索性直接开口道：“你是来找宝贝的吗？”
吴虞被问得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反正你也陪我说了这么多话，几千年没有人和我说话了，所幸便宜了你小子吧。”老头挥挥手，随意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