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自离开邯郸足有一个月,仍然驻扎不前,不仅不进,反而还把营垒筑高了,似乎是要在这里落地生根似的。
这也就罢了,赵军中还经常上演窝里斗,不是哗变就是醉酒闹事,总之事情一大堆。
甚至时不时的还有人被斩首或者被打死,连日来,赵军莫名其妙死去后被抬到荒郊野外抛尸正被秦军探子当场看到的都不计其数了。
秦军探子将赵军中的怪事一一报告了白起,白起简直无语了,只叹了一声说:“我还以为廉颇会来,好好跟他打一仗,没想到……看来这天下之大,想找个对手都难了。”
于是对探子说:“行啦!赵军不会来了!就算来了,我也轻轻松松叫他全军覆没。本想来个围点打援,可竟没人敢来,不然,这韩国小城,我挥手即下,怎会围到今天。你们只要关注好邯郸城里的动态即可,赵国我只把廉颇放在眼里。”
于是就下令三军:“我放你们三天的假,就在原地待命,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给我养足了精神,三日后给我一举拿下阏与。”
赵奢虽在军中,但他却派了探子时时打探秦军的虚实,此时探子来报,说秦军放假三天,只顾大吃大喝,根本不把赵军当回事。
赵奢三思后,确信这不会假,当时就令士兵卸下铁甲,快速向阏与进发,务必在两天一夜到达前线,杀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并令士兵每人只能带足两日的粮草,要想活命就必须两天一夜赶到秦军军营,那里酒肉管够。
赵军休养了一个月,人有精神马有力,又都携带方便,跑起路来如一阵风吹过。不多不少两天一夜就杀到秦军驻地了,当然中途也有休息和补充能量的时候,只是这路程和时间算得恰到好处。
赵军杀向秦军时,正是午夜过后天未明时,这时间是人睡得最死的时候,再加上白起让秦军大吃大睡,放松警惕,以至于营帐起火了还不知道,等火烧屁股了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赵军抢占了高地,以居高临下的气势向秦军放火放箭,等秦军反应过来,忙一样都不是,只有慌乱逃跑的份。
赵奢率军猛冲,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杀进秦军的心脏。
等白起从睡梦中惊醒,还以为是做梦或者有天兵天将杀到了。抓到一个逃跑的问了,才知道是赵奢率军杀到,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白起好不容易镇静下来,整理军队迎战。
这个战场果然是道险路窄,不能像平原地带可以摆开阵势开战,虽没有那蜀道难,但也只能同时并行数百军马。
这赵军从上往下冲杀,秦军在下面边打边跑,秦军虽然兵多将广,但派不上用场,但见后面的挤前面的,前面的阻后面的,你推我挤的,互相贱踏而死者无数。
赵军个个英武,以一敌十,而秦军才从睡梦中醒来,精神恍惚,再加上被大火一惊,都无心作战了。所以秦军几乎没有杀伤力,连招架都成困难,别说进攻了。
白起被秦军挤在中间,任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只是咬着牙恨。
这时,只听后面杀喊声惊天动地而来,秦军的后面遭到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军队攻击了。
那支军队个个手持火把,飞马向秦军冲来,临近了就将火把狠狠地朝秦军人群堆里扔去。
这秦军被大火烧得乱成一团,你烧我,我烧你的,顿时就烧成一片,再加上风力的作用,很快秦军就变成一片火海了。
这支出现在秦军后面的军队正是前面秦国探子看到的被赵军从军营里抬出去抛弃的那些死人,足有一千余众,这些假死的赵军利用多余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迂回到秦军后面作好准备。
白起这时才知道中赵奢的诡计了,可眼看秦军就要葬身火海,赵军又紧追不舍地杀来,他彻底地无望了。
这时他听得赵奢喊道:“狂徒,你不是自诩天下无敌吗?你不是秦国不败的神话吗?今天我就让你葬身此地。”
白起震怒,就闪着他那鬼神莫测的步法,使着他那千变万化的刀法,从秦军人头上借力越过,只见一道黑影杀向赵军,但见白起身影闪动处,赵军成片的倒下。
不几下就杀到赵奢的面前,白起如鬼影般缠着赵奢打,赵奢舞剑防着,二人碰撞了几十回,不相上下,都讨不得便宜。
白起见赵军难敌,秦军已死伤过半,而此时又闻得韩军从城里冲杀出来,就找了个机会,弃了赵奢,率秦军杀出一条血路逃了。
赵军追杀了一会儿,见好就收。
秦军大败,阏与的包围被解除,赵军回国。
赵惠文王因表赵奢之功,封其为马服君,地位与廉颇、蔺相如不相上下。
且说范雎在秦国呆了一年有余,日日思量如何才能得见秦王,然后把他的理想和抱负献给秦国,以而成就功名。
可他盼了一天又一天,望了一月又一月,眼看等了一年多,仍不得秦王的召见。
这一年多里,范雎起初很是接受不了现实,怨恨颇多,但慢慢地也就想通了。
渐渐地,范雎明白,他不能被动地等着秦王召见,而要想方设法让秦王来找他。
于是,范雎就利用闲余的时间去观察诸侯的动态,对各国的大体情况都作了细细的分析,他想从中找到对自己有帮助的东西。
然而,他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对自己有价值的信息。
这年,秦军围韩国阏于,范雎从中看到了希望。他想,赵国肯定会出兵援救的,一旦双方打起来,他就能从中取事。
于是他就化装成樵夫,离开秦国,亲自出去观察秦、赵两军的动态。
当他听说赵国派一个无名小卒领一万军去援助韩国时,他起初也和其他人一般感到失望,失望之后,又百思不解。
他当时骇然了,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如果赵国派廉颇统兵,不仅不能胜,反而会损失惨重,因为秦国的目标不是韩国,而在赵国。
赵国一旦派出廉颇和全部精锐增援韩国,秦军要么在半路伏击,要么另派一军趁赵国空虚之际攻打赵国的某个地方,这要么是调虎离山,要么是围点打援,总之赵国是占不到好处的。
现在赵国大军不动,大将不动,只派了一个无名之辈统兵,而且是一万残兵败将。
这样一来,秦军便摸不着头脑了,秦军围韩国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
然而,这些对范雎来说毫无意义。
他有些心灰意冷了,本要放弃打探,后面想想回秦国也无事,反而要受秦国下人的闲气,就决定再跟踪了看看。
当他跟踪打探了赵军一个月后,他才觉得有些意思了,后又打听得秦军的消息——正是那放三天假的事,他当时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再理了一番思路,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不出三日,秦军必然战败。
于是他急忙返回秦国,找到王稽,请求他引见秦王。
可没有秦王的命令,这小小的王稽怎能答应他,就问何事。
范雎无法,就请王稽向秦王转告一句话,说:“围韩国的秦军,即将被赵国军队大败,请秦王速派兵支援。”
王稽听了,也觉得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种话他不敢说。
说错了,不仅会扰乱军心,可能还会被定罪处死。如果说对了,不,绝不可能,因为秦国上下都知道,白起是秦国的神话,是从无打过败仗的。
于是只好摇头去了,叫范雎不要急,耐心的等待,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英雄必有用武之地。
他们谁都知道,这是屁话,是天大的谎言。
范雎回到住处,闷闷不乐,他不想失去这天赐的机会,这次若不把握好,以后就再没有得见君王的可能了。
可怎样才能得见秦王呢?
写书信传达,可能还没递到君王手里就不知被扔到哪个九霄云外去了,连渣渣都找不到。
就算送到秦王的手里,秦王可能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就扔垃圾桶了。
找人引见?这秦国唯一可能会引见他的人都不敢帮他了,还有谁会引见他。
他恨啊!曾经以为,只要到得秦国就能得见秦王,然后就能大展雄才,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出将入相自不必说。
可秦王就在面前,却有如远隔天涯,他恨这咸阳城为什么要修那么大,秦王宫为什么要深锁如海。
然而抱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哭泣只是弱者的选择,他不能错失良机。
就在赵奢大败秦军的当夜,范雎作出了最后的选择,他不能再等了,过了今晚,秦军大败的事实就会传到秦国,那时天下人尽皆知,他再去告诉秦王,就没价值了。
他想,如果此事成功,秦王定会见他一面,这样他就能把那些在心里说了不知多少次的治国安邦之策献给秦王,秦王定会留下他听用的。
就算失败了,秦军战败已是事实,总不会说他扰乱军心。大不了一死,像这样碌碌无为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于是他拿定主意,找了个梆子在咸阳城里边敲边唱:“秦国强大兮咸阳大,秦国多贵兮秦王怕,赵奢今夜显神功,白起从此不是神话。悲兮哀兮,手中无权兮,何与赵国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