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魔瞬间僵住了，我手中的小靥花叫嚷着：“啊啊啊，我的镜魔大大，你这只臭猫灵，放开我的大大！”它一下挣脱我的手，爬到猫形靥花头上，空闲的叶子和根须抽打着叶面，却也是无济于事。
“好了好了，放开他吧。”我摸着猫形靥花，无奈道，镜魔的身体根本就不受影响，还有这小靥花，不过是被镜魔逗弄了一下，就倒戈了。
“喵呜~”猫形靥花吐出镜魔的头，又转过来蹭我的脸，叶面上有细小的绒毛，感觉刺刺的，“小灰？”听见我叫它，它的尾巴摇得更欢了，看起来更像狗，不过粘我这个性子倒是没变。
“大大，大大……”另一边小靥花缠在镜魔手臂上，伸长了根须抚去镜魔脸上粘稠的透明液体。
“外面什么都没有。”夜颜回来了，他看见镜魔的狼狈样，“扑哧”一声笑出来，“镜魂，你头怎么了？这黏糊糊的是什么东西，啊啊~真恶心，哈哈……”
“什么都没有？”我走出电梯，天台上的地面铺满了植物的根，以电梯作为界限，左边是白根，右边是绿根，很整齐，就像地板石砖一样，一直到护栏那边，才变得杂乱，白绿交缠，我想，它可能将要覆盖整栋大楼，把大楼作为它的存储空间，我望着天边的残月和几点零星，无意识的抚摸着小灰，说：“白是真实，绿是虚假……”
“嗯，人们不是消失了，而是去到绿色的那边，一边是虚构的幸福，一边是残酷的现实，人也好，鬼也罢，都会向往自己心中美好的一边……”夜颜感概道，“而我们，则是站在两边的交界处，它在等我们的选择……是真还是假。”夜颜走到我前面，忽然转身，摊开手，问道，“你的选择是？”
夜风吹来，夜颜没有扎马尾，墨色长发飘扬，他就踩在分界线上，身后是星火璀璨的城市夜景，小灰也从我身上下来，站在我旁边，伸长了脖子，高出我一个头，镜魔在我左边，拉住了我的手，对我点点头，说：“主人，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眼前的夜颜是假的，真夜颜他是遇害了还是走丢了，我们无从得知，小灰垂着头，走向夜颜，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似乎大家都做出了选择，就差我了。
“我为什么要选？”脚下的根突然抽动了起来，镜魔及时接住了后倒的我。
“主人小心！”镜魔抱着我一跳站在了电梯之上，根如同蛇般扭动交缠在了一起，“这么快，你就按捺不住了，靥花。”
“我也叫靥花，大大……”小靥花躲在镜魔的上衣口袋里，露出叶子，不满道。
“别弄坏我的睡衣。”我轻声说，镜魔穿的是我唯一一件格子睡衣，虽然很宽松但对于镜魔来说，还是有点小了，我很怕睡衣它会爆开来。
“主人……”镜魔无奈的笑笑，随后又冲对面喊道，“喂，你把夜颜弄哪儿去了？那些灵魂你骗来骗去的又不吃，你到底想干嘛！”
“我，我只是想跟他们做好朋友……”一朵巨大的靥花攀着护栏，慢慢升起，挡住了残月，根须又如波浪般，两叶之间是如向日葵般盛开的脸花，取代葵花籽的是张张人脸，它的花瓣则是人形的四肢，真是恶心啊。
“我好孤单，为什么总是留下我一个人……”
“好黑啊，妈妈……”
“凭什么……”
所有的言语，所有的感情都是负面的，这些脸闭着眼，一个劲的在诉说着自己的孤寂，在埋怨着这个世界的不公……
“我们都是一样的。”假夜颜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我惊醒，忙往身后看去，却被他板正了脑袋，“墨芷，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加入我们，我们自己创造一个新家，好不好……”
“新家……”我默念着，忽视了身后被绿根缠的脱不了身的镜魔，着了魔般的靠近人脸花，在快要陷入花脸中时，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欸？电梯鬼？”我猛地站直了身体，惊讶道。电梯鬼紧皱眉头，一滴泪水挂在他眼角，嘴角下垂，很是委屈的样子，“你……”我刚想说话，身后的假夜颜就推了我一把，被我砸到的人脸纷纷惊呼，待我完全融入花中，他们又继续无病呻吟。
我只觉得自己撞上了一滩软肉，被包裹了进去，花内是另一番天地，我原以为阴暗丑陋的人脸花内里也会是一片黑暗，却没想到这里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宛如无人打扰的世外桃源……也许在他人眼里是这样的，但在我眼里，这些盛放的野花，树上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鸟，好奇打探外来者的小动物，均有着人脸。
“这里有果子，我已经洗干净了，来，大家那去吃吧。”一位妇人从小溪边走向我，对我笑笑后，走到我身后说道。
等等，这不是一楼的王阿姨吗？我疑惑的看向身后，灌木丛中有一条小路，穿过小路就是一个小小的村庄，炊烟袅袅，人们穿着粗布麻衣，仿佛回到了原始生活，自给自足，其中还有许多我见过的面孔，原来这些都是公寓里消失不见的人和鬼。
“108的妹子来啦……”王阿姨见我还愣在原地，便回来拉着我踏进了这里的生活中，“大家快来看啊，11楼108的小姑娘来啦！”
“来了啊，欢迎欢迎~”人们停下手里的活，围在我身边，冲我笑着表示欢迎，有几个孩子调皮的在我裤子上留下几个小手印。
“好了好了，大家都忙去吧。”王阿姨赶走围观群众，又拉着我边走边说，“小姑娘，阿姨带你去见村长。”
这么一点人，居然还有村长存在，刚刚我大致瞄了几眼，入眼可见的一共有五间小木屋，不足三十个人，连公寓的三分之一都不到，那其他的人去哪儿了？
“王阿姨，这里就你们几个人吗？公寓里其他人呢？”我琢磨着，开口问一旁喋喋不休的王阿姨。
“啊，是啊……”王阿姨眼神迷离，忽然指着前面一间小木屋，说道，“村长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阿姨我还有事，先去忙了啊……”没走几步，王阿姨又跑回来，似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在我耳边轻声说，“全都是假的。”
眼前的小木屋独立于树林深处，本该是太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可周围的环境却是给我一种温馨之感，是小屋自身散发着柔光，我一步步走近小屋，听得身后传来细碎的人声，像是枕边呢喃，含糊到听不清话中内容，我往身后看去时，又是一片寂静，再次朝小屋前进，那些声音没有响起，木门不待我敲，自己开了。
“你说，她会站在哪一边？”不知道是谁的声音随忽起的暖风吹到我耳中，我想回头看，门却先我一步合上了。
“你终于来了……”熟悉的声音，是我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