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救她，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云朵两侧伸出小手，捧着一小朵洁白的云，递到我面前，“我把我的心给你，这样就不怕我会逃跑了。”
“我不用你给我当牛做马，也不要你的心，因为我谁也救不了。”就我这样的状态能做什么。“不过，你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自由去救她？”
“我不知道，她要是死了，会变成我的心魔，我就不能去上界了。”他还是固执的举着手，“我只能找到你，其他强者们不会救她的，你们都是人类，而且你会变得很厉害的。”
“修仙？”哈哈，什么鬼怪都出来了，“行了，我只能说试试，我不要你的心，拿回去。”
“不，今日我与你结缘，你的恩情我来日定会相报，你要收下。”他就是个执着的孩子，他手中的纯白，其实是一团气，似乎有生命般跳动着。
“可是我没地方放。”吞下去，还是……
“你的左眼可以，先前宋有良那里放了追踪令，我帮你消掉它，你不要相信他们……”虚从气团中抽出一根小指粗的线，指引着白线轻缓地钻进我的左眼中，“宋有良和宋清是逃犯，他们根本不会固魂之术……”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左眼热热的，很温暖，虚，也许是可以相信的对象。
“我是虚，只要我想，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我不是宋清养的，我是从新界中诞生的，宋有良他们说要带我去找我的家族，但跟他们同行几百年了，都没着落，他们还老是要我去偷看别人的秘密，我不想做了，就不跟他们一起了……你别着急，要慢慢来，一下子都融进你左眼里，你眼睛会受不了爆裂的。”
“这应该是跟着灵魂的吧，因为我现在用的是玩偶身。”
“嗯。”拳头大的小气团渐渐变小，终于全部都盘踞在我左眼中，一下子，我的视野里多了些东西。
“事不宜迟，我们去找张晴，你带路。”
虚“嗯”了一声便消散开来，我看向走廊，信息量太大，我脑子一阵刺痛，闭着眼睛整理了一下心情，再次睁眼，开始梳理，除去游荡的鬼魂，还有五颜六色的气，乌烟瘴气的感觉。
“好痛苦，好想死。”这是从围绕在一个路人身上深灰色的气中读取到的，他手拿诊断书，垂在身侧，面露绝望。
“太好了，我要当爸爸了。”橙黄色的气从我眼前一闪，透露着喜悦，原来是一个男人被气整个包围了，远远的就像一个橙色的球。
“啊好无聊……”
“为什么我要陪这个女人来这里……”
“我的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好累……”
“……”
各种嘈杂的声音交杂在我脑海中，要炸了！
“静下心来，慢慢梳理……”虚的本音与他外表一样是软萌的，可是此刻却是低沉而富有磁性的，“你闭上眼睛，放空思绪，对，就是这样，再慢慢睁开眼……”
跟着他的节奏，我平静下来，没有绝望、希望、痛苦……这些情绪的干扰，左眼冷静下来，冥想真是个平复心情的好办法，眼前的气已经变成我身边的那团火焰一样漂浮在人们头顶，或是双肩上。
“因为是你想看见的，要是不喜欢火团，其他形状也可以，只要你想出形状来就可以了。”
我还没说话，虚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因为你想跟我说，所以我才能听见。你放心，我只能听见你想让我知道的。”
“好了，去找张晴吧。”看着走廊上各色的气，又得了个麻烦的技能。
随着虚的指示，我来到了停尸间，该死，张晴果然是死了，那么是哪个柜子才对，要不，问问？
“虚，虚？”我在心里问了半天什么也没听见，可是叫他，他也没出声，掉线了？总不能一个个打开看，周围有几只鬼，可以问问看。
“请问一下……”我选了一个看似比较正常的鬼，傻楞的坐在尸床上，“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张晴的女尸，嗯……鬼魂也行，大眼睛，身材高挑，肤白貌美……”应该是长这样的，太久没见，我都有点不记得了。
“……”他俯视着我，却一脸迷茫。
“好了，没事了，你继续发呆吧。”算了，我还是去开柜子看看。
“你不要去问鬼魂，会被缠上的。”虚的嗓音让我一阵酥麻。
“你去哪儿了？”
“我刚刚看了，张晴她在第9个冷冻柜里。”
“好。”我顺利地找到9号柜子，但是它在第二排，以我现在的高度开不了，就在我纠结之时，那只呆头鬼帮我拉开了冰柜，唉，还是被缠上了，不管他，默念了一句“逝者安息”后我跳上冷冻柜，看着张晴，奇怪，她头朝外，嘴角带笑，脖子上的切口很深，自刎？可为什么她还穿着碎花连衣裙？
“迟了，她已经死了，我可救不了她。”见到尸体了我才相信，这个女人真的死了。
“没有迟，她的灵魂不在冥界，也不在地府，她被藏起来了。”
“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昨天夜里一点整。”
“昨天夜里……”我习惯性的摸上嘴唇，却摸了一手毛，“昨天夜里我见过她，走，去那边问问。”是了，昨天夜里回病房的时候看到前台的闹钟是两点十分，厕所里，我们还打过招呼的，我记得除了她，还有几只鬼在……等等，她刚刚是不是转头了？！我让呆头鬼再次拉开冷冻柜，她不止转头还睁眼了，这是死不瞑目啊，她祥和的表情转变为惊恐，嘴巴大张，眼白泛黄。我再次蹲在冷冻柜上，发现她后脑勺有个大洞，她的脑子不见了，是被取出来了？我不太清楚医院的处理程序，但是我可以肯定张晴一定不是自刎而死。
“她是跳楼死的吗。”后脑勺完全塌陷，就好像，我之前看到的那样，想起木淼事件我就一身冷汗。
“你怎么知道的？”虚很是惊讶，“她在医院天台跳的，被巡逻的人发现的时候是两点六分，但奇怪的是她脖子上的切口和不翼而飞的血。”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知道的吗。”我随口说了他一句，他却十分认真的回答我。
“世界上有太多奇妙的东西，有很多我无法理解也无法探知的事物，所以我才想要飞升上界，我想知道一切……”虚缓缓道来他对未来，对未知的美好想象，可是我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你说，有没有一种生物吃人脑浆……”世界上就是会有各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异类存在，此刻我有个大胆的猜想，“要是张晴在跳楼之前就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呢，我是说，她的这里被吃空了。”我指了指她塌扁的后脑勺。
“有，有一种小恶魔嗜食人脑，但是并不常见，他们有着长长的舌头，能够一下刺穿金属……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看这里……”在那塌陷处上方头顶处有个半圆形。
“啊这样啊。”嗯？虚这句话什么意思。
“行了，我们走吧，有人来了。”脚步声伴随着推车声传来，我连忙跳下来，让呆头鬼关上冷冻柜……这只看了半天居然还没走，而后又跟着我，撵也撵不走，算了，看在他死相还算可以的份上，随他吧，主要是我不会收鬼，也不会赶鬼，唉，等这事了结再听听他的诉求。
现在的我已经十分熟练的掌控了这具身体，灵活的四脚着地……着地不了，小西服勒得紧，踩着猫步，不紧不慢地朝我最后一次见张晴的女厕走去，路过前台看了时间，0点45，原来这么迟了，难怪一路上没人，不过鬼都没有就怪了。
“我没想过找张晴会这么简单。”她就在女厕里，穿着碎花裙，背对着我们，塌陷的后脑勺瞩目。
“……我也没想过。”虚轻声说道。
“你来啦，我等很久了。”张晴慢慢转过身来，微笑着说道，“谢谢你，来送我最后一程，虚。”
“我……”虚在我旁边显出了身形，是个高大的男子，年轻英俊，这就是张晴的梦中情人，他说，“张晴，我不……”
“我知道……”张晴打断了虚，“我都知道的，是我跟恶魔做了交易，让你来到我身边，现在该还了……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很快乐……虚，再见了……”张晴笑着留下了眼泪，话音刚落，她脚下的地就忽然裂开，窗外的夜燃起红火，地狱而来的罪恶之手抓住张晴，将她拉往痛苦深渊，她紧闭双眼，接受她的命运，可是，她突然停止下坠，惊讶的睁眼，发现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开什么玩笑，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请教你，不准死啊混蛋！”我悬在裂口处，双手紧紧抓着她的一只手臂，在她骤然下落的时候，我冲她跑去，灵魂一下子脱离了玩偶，呆头鬼死死抱住我的双腿，而虚，则是在门口没有过来，“虚！快来帮忙！”
“我不救自杀的人。”他的表情被四周的烈火遮挡，我看不真切，可这冷却深入骨髓。
“伪善者，我不用你管。”张晴笑着说道。
“不用我管！可是你在哭啊，你内心在哭啊！”我记得关上冷冻柜的那一刻，她又恢复了祥和的表情，因为虚，我能看我所看，探人内心，所以惊恐才是她真正的表情。
她没有说话，我直视她哀伤而沉重的双眸，望进了她的内心深处，浓重的悲伤涌上眼眶，泪珠滴落在她脸上。
“你哭什么。”她用另一只手擦去我脸上的泪水，她掰开我的手，温柔的笑着说道，“虚说的对，自杀的人，你不用救。”
她笑着渐渐融入狱火深渊，但是她却僵住了笑，瞳孔中我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直到我抱住了她。
“不怕，我陪你。”她的身体是冰冷的，狱火灼伤了我们，但我还是埋在她胸口，紧抱着不松手。
“百墨芷！”虚呼唤着我，可我已慢慢听不见任何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