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新君登基,举国欢庆。
秦将军也在当日喜得一女,新君十分高兴,说秦将军战功赫赫,为赵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新君登基,秦将军喜得一女,正是国家安定之兆,赐名秦卿。
“少爷你别跑啊……奴婢跟不上了……”家奴在身后气喘吁吁的追着,小秦卿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其实秦将军是想要一个儿子的,奈何这么多年来,夫人的肚子不争气,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竟然还是个姑娘,秦将军那是直跺脚,夫人却不在意,说生个女儿好啊,长大了就不会像秦将军那样天天打打杀杀,能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气的秦将军直发抖,叹说妇人短见,于是下令全府上下只能叫少爷,不准叫小姐,就连穿衣打扮也要像一个少爷该有的样子,否则,家法伺候。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秦卿都认为自己真的是个少爷。
秦将军特意给秦卿请了一个教书先生,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年轻的时候没读书,啥也不懂,就连起名,也要多亏了皇帝赐名,不然他还真是要头疼了,于是秦将军就立志要把秦卿打造成一个文武双全的糙汉子,呸,女少侠。为了能够让秦卿有更好的环境,秦将军特意下了血本在赵国与陈国的边界处建了一座宅子。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是一日无聊,秦卿趁着先生打盹的功夫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却看见一位翩翩少年在河的对岸念书。
“喂,你谁啊?”秦卿拾起一枚石子,朝河对岸扔去,扑通一声溅了少年一身水花。
“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少年吓了一跳,指着河对岸的秦卿,嗔怒道。
“哼。本少爷问你是什么人?!”秦卿一昂头,不屑理他,反问道。
“我乃陈国白予一,你是何人?!”少年卷起书,背过手去,比起秦卿的桀骜不驯,他更多了一些冷静和老练。
“什么白御医黑御医的,原来是个大夫,告诉你,我可是赵国秦将军府的人,大名鼎鼎的秦少爷,怕了吧你!”秦卿昂起头,提起她爹的名号她反而更骄傲的些,她秦卿的爹是谁?大名鼎鼎的秦将军啊,战功赫赫的秦将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想着,不禁挺起了胸脯。
“哦?原来是赵国秦将军的公子。”白予一微微一笑,拱了拱手,算是有礼了,“幸会。”
他这么一有礼,秦卿反而有些手忙脚乱起来,连忙学着他的样子行了个礼,“你刚刚读的是什么啊?”
白予一拿出书,高高举起指着书上的两个大字说道:“诗经。”
“那是什么?”秦卿歪着个脑袋,瞪大了眼睛,先生讲课她从来不愿意听的,若是叫她舞刀弄枪的倒是还好,真是随了她的爹爹,读书真是难为她了。
“一本书罢了。”
“你读的真好听,莫不如你教教我吧?”秦卿顿时来了兴趣。
白予一一愣,接着说:“好。”又一本正经的翻开书,“你跟着我读,关关雎鸠……”
“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
“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
“窈窕淑女。”
……
“两个时辰!你若是敢动,便再加一个时辰!”秦将军吹胡子瞪眼的拿着把戒尺细细端详着秦卿扎马步的姿势,“腿!说多少遍了,腿不准抖!”说着,高高举起戒尺,重重落在了秦卿的腿上。
疼的秦卿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这下秦夫人可不干了,上前揉着秦卿的腿:“卿儿啊,卿儿,疼不疼?”接着又转过头去,“你个死老头,你要干什么?卿儿是个姑娘,你教她扎什么马步?姑娘家家的就应该在闺房读女戒练女工,你,你这是要让咱卿儿嫁不出去啊!”
秦夫人说的也是,转眼间,多年过去,秦卿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面容姣好,做母亲的的确是要早早考虑考虑女儿未来的终身大事了。
秦将军则是冷哼一声,不屑于解释,继续吼道:“给我站好了,不然不准吃饭。哼。”说完,转身就走,只留下欲哭无泪的秦卿,和气的直跺脚的秦夫人。
“卿儿,我们不理你爹,走,不练了,跟娘走。”说着秦夫人就要拉着秦卿走。
秦卿甩开秦夫人的手道:“娘,爹让我习武也没有错啊,你看从小到大谁敢欺负卿儿,况且,卿儿也喜欢习武啊,娘,你就别管了,快去熬你的补汤吧,爹近来身子是越来越不好了。”
秦夫人叹了口气:“唉,你们秦家啊,世代习武,都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你是个女儿家,娘啊,不希望你走秦家世代的老路啊。”
秦夫人这话说的倒是真的,秦家世代习武,不是功过盖主被打压冤枉,便是被刺杀暗杀,反正是真没有一个落得一个什么好结尾,英雄一世啊。
其实这些秦卿也知道,只是这军国无小事啊,她秦家世代武将,功勋累累,岂能在她这一辈就折了?那她岂不是整个秦家的罪人?更何况,她们这些官家贵族,哪个不是百姓们供起来的?保家为民,理所应当。
正想着这些出神,忽然神思一转,忽然想起了当年河对岸的那个少年,仅仅“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四句,白予一就一连教了她好几日才学会,才明白,可是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白予一。
秦卿常常偷着穿爹爹的铠甲,摸着已经锈了的长枪,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如爹爹一般成为万人敬仰的猛将,是不是,白公子也会替她高兴?也许……她还能再见到白公子?
后来那种时不时的想念变成了她长久以来努力的动力,但是她当时并不知道那种想念,心底暗自滋生的情愫,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成长为参天大树,难以拔出。